樊枫迟缓了一下,头向后仰了仰,急剧地呼了一口气,跨步上前,扳牢她的双肩,一双深眸盯得她无处可藏。
“别,别这样,”碧玉触电般踉跄着,说着不连贯的话,“别这样……这是……东海王府……会有……早就结束了……”一道恍然若失的波光从她眼中闪过。
“那是你的结束,你一厢情愿的结束,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将痛苦掩埋得更深些,不会淡,更不会忘。”樊枫偏执着。
“我害怕。”碧玉不知怎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在害怕什么?”他的手钳得更紧些,索性将她禁锢在怀里。
碧玉去推他,可是无济于事,“我害怕你,害怕这王府,害怕申屠玥,害怕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连美好都被沾染得鲜血淋漓……我不要再沉沦在任何人情感的圈套中,只能麻木着身心,苟延残喘地度过这一生。”
樊枫挺直身说:“只要你肯,一切都还来得及,任你是寒冰寒铁,我也有心将你融化……况且,你是否敢扪心自问,心中真就没有半分我的位置?”他的话,犹如雪落沃野,瞬间便润泽了一寸枯萎。
“可我心中更多的是荒芜和冷寂。”凄凉循着血管流遍周身,逐渐模糊的眼里樊枫的身影却意外地变得清晰起来。
“听我说,碧玉,跟我走,我能为你抛下一切,包括权位和荣耀——那是申屠奕和申屠玥都无法舍弃的东西,也是让你痛苦的根源……放下吧,该为自己而活了……我要带你走,行宫别馆、山林水涧、戈壁荒滩……只要你愿意,哪里都行。”
即便碧玉的人生千疮百孔,此刻流经的也是无尽暖流。
身后有人拍击手掌的声音,一声一声,充满力度,有着极其缓慢的节奏,“很好,这番深情告白果然感天动地。”冷漠肃杀的语调中激起一阵狂号,“好一对情比金坚的有心人,竟敢在孤王的眼皮底下传情达意。”申屠玥将手朝碧玉一指,“过来!”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懵了一下,樊枫迅速镇定过来,直视着申屠玥,话却是说给碧玉听,“留在这里,他没权替你取舍抉择。”双手从碧玉肩上拿下,将她护于臂腕中。
这无疑于火上浇油,申屠玥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桐秋心里不安稳,孤王也不会陪着她散到这里来……撞在眼里都是天意……孤王倒要看看这个女人会作出什么明智的选择。”
碧玉移开护住自己的手臂,这才发现桐秋站在申屠玥身后环抱着他,探出一个头来,一脸不合时宜的天真。
她看了樊枫一眼,“你走。”彻底甩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朝申屠玥走去。
“奴婢见过殿下。”她深深一揖。
“跪下。”申屠玥冰冷地说。
樊枫忽然就要爆发,手上的青筋冒出,眼中射出充满怨愤的利箭,“申屠玥,你欺人太甚!”
“孤王如今贵为太弟,这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恭敬吗?到底是谁在欺人太甚?”申屠玥一声干笑。
碧玉缓缓屈膝下跪,冲樊枫道:“请樊将军离开,若你不想再连累我……我在心上对将军厌恶至极,将军又何必为我强出头?谢侧妃,您也觉得这一切很滑稽荒谬吧?”
桐秋的心晴朗得如同无云的天空,水晶般光泽的脸上毫无瑕疵,她和悦着说:“最讨厌男人自作多情了,想必碧玉姐是深受委屈,殿下为何要动怒?”
“没你的事,桐秋。”申屠玥回了一句,目光仍然投射在碧玉那平静着忍受一切的神情上,“你为何会在这里?我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碧玉艰难地张合着嘴,“我……”
樊枫抢过话说:“是——”
碧玉迅速打断他,果断干脆地说:“是我主动约的樊将军。”
樊枫一愣,终于明白自己和碧玉被设计了,此时若再牵出被责罚闭门思过的姐姐,事态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申屠玥发出一阵回旋的笑,喉头张缩,“你不知道你是孤王的女人吗?还是这么快就忘记了在孤王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还是,你想把樊枫变成你的第三个男人?”
这话让人无地自容,也让人无言以对。
碧玉跪在申屠玥和樊枫之间,仿佛能听到双方剑拔弩张的声音,终于凛然而说:“是奴婢的错,樊将军只是被奴婢误导了。”
樊枫冲到她身边,奋力将她从地上拉起,“碧玉,跟我走,我们现在就走。”拉起她的手,欲离开。
“孤王看你们谁敢!”申屠玥手一挥,身后一群参护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