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冷死了,吉尔伯特!赶紧给炉子多添把火!”
一个身穿破旧的羊毛大衣,手里提着一个箱子的男人猛地推开木门,坐在篝火前的桌子上,将手里的箱子随便一丢开始搓起了自己被冻得有些发白的手。
“可是,我们的木炭就还剩……这些了。”名为吉尔伯特,皮肤黝黑的男人从壁炉旁拿起装着木炭的白色袋子,在那袋子的底部,还剩下四五块小拇指大的碎屑。
“啊——真该死。”刚刚进来的男人抖了抖身上的外套,令人费解的是,在那身破破烂烂的外套之下居然是一身干净,笔挺而精致的燕尾服,内测的衬衣口子上镶着金线,领口还带着一副丝绸做的领花,看起来他和穷困潦倒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他打开面前的黑色手提箱,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小提琴,小提琴上的清漆厚实,反射着壁炉中晃动的火光。他把小提琴拿了起来,在琴盒的底部是一叠斯托利亚的硬币和纸币,加起来大概有一两个银贝利的数额。
“拿着,出去再买点炭,”他点了几个铜塞特拍在桌上,回头看向了房屋的内侧,“莫里茨,你不冷吗?”
“我有猫。”
在客厅中的沙发上,一个有着褐色打卷中发的男人侧躺着,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趁着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正在着,有五只体型和毛色各异的猫趴在他身上打着呼噜,就连头顶上都盘着一只正在睡觉,而他身上开线的毛衣沾满了猫毛,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猫的体温是395度,我暖和的很。”
“你别把怀里那只小家伙给挤死了,我很喜欢那只小猫。”
“哦?”看着报纸的男人慢慢把报纸放了下来,提起了毛衣的领口,一只姜黄色的幼猫咪探出了头咪咪的叫着,“谢谢关心,小家伙暖和的很。”
“克劳迪雅和梅文呢?”他又看着抖抖索索从衣架上拿着外套的吉尔伯特问道。
“克劳迪雅找到了一份餐厅侍应生的工作,梅文去帮房东刷墙来顶房租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应该会回来了,”吉尔伯特穿上了大衣,又给自己脖子上缠了一条围巾。
坐在餐桌上的男人想了想,又从琴盒里拿了一个银贝利:
“去买点牛肉吧,他们两个回来肯定会饿的不行,再买点芝士回来,我看厨房里还有几个土豆,今晚上做焗饭吃。”
“老大啊,你确定我们……吃得起牛肉?”
“今天运气好,那家举办婚礼的人多给了点小费,虽然只有50塞特,但是多少也算点钱,莫里茨,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一天多吧,但是我有猫,所以我不饿。”躺在沙发上的长发男子举着那只橘色的幼猫逗弄着说。
吉尔伯特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硬币,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还差多少钱?”莫里茨和身上的猫玩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坐在餐桌前的男人道,他黑色的卷曲中发杂乱无比,身上沾满猫毛的衣服也尽显邋遢,但是他却带着一副椭圆形的细框眼镜,褐色的眼睛中倒是充满了文雅的气息。
“还差十几个贝里,离开塔兰提斯之前,可不能欠着房租啊。”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这座城市的,下一站我们去哪儿?”
“如果路上没什么人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就直接去青森城,如果有人呼唤我的话,恐怕我们还得绕个路……你不考虑出去找个临时的工作赚点钱什么的?”坐在餐桌前的人站了起来,走到壁炉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道。
“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你的蚀刻恩惠那么强,为什么不去找审判庭接点异端猎杀之类的外派订单,或者干脆成为一个异端猎人,不比你这样辛辛苦苦的赚路费要来得舒服。”
正在喝咖啡的人摇了摇头,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笑了笑,道: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在维尔福斯克,然后我们到了深屿城,拉夸斯,又到了塔兰提斯,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风土人情和文化,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人,就像我一直说的,旅程的意义不是在于终点,而是在于旅途本身。”
“更何况,我要是贸然解放蚀刻,肯定会招来和我们一样的蚀刻赐福者来猎杀我们,虽然我倒是不怕他们,但是别忘了,我和你们约定好了要保护你们,放弃了残余蚀刻仪式的人。”
“你的热心肠让我都忘了你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四月落雨。”
“谁知道呢,我也不想知道我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人们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彼此杀戮了。”
莫里茨·肖尔,吉尔伯特·霍尔姆,克劳迪雅·埃文斯,梅尔·加利亚。
他们全部都是蚀刻赐福者,但是和其他的蚀刻赐福者不同的是,他们放弃了能够实现愿望的蚀刻仪式。
他们放弃的原因有许多,有的是不想杀戮他人,有的是因为自身的蚀刻恩惠实在是太过弱小……总而言之,本该是敌人的他们,居然组成了一支小队,共同生活和旅行。
而这只小队的首领,便是这个被称为“四月落雨”的男人。
在莫里茨还在维尔福斯克当一个普通的教师,刚刚被蚀刻选中的时候,他便遭遇了一场蚀刻赐福者对他的猎杀,那是一个午夜,他在维尔福斯克城内疯狂的逃窜躲避,他摔入了一个水果摊内,脚踝扭伤,再也无法行动,在走投无路之际,这个自称为四月落雨的男人从街角突然出现,他一只手提着琴盒,另一只手则拉起了无助的莫里茨。
同为蚀刻赐福者的他,并没有像正在猎杀莫里茨的人一样对他施以杀手。他身上沉重而温暖的蚀刻场展开,维尔福斯克的空中,竟然瞬间落下了倾盆大雨,而莫里茨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
那些落下的沉重雨滴在天空中悬浮,他伸出十指,仿佛面前有一架看不见的钢琴一样,雨滴化作了自钢琴之中飞出的音符,轻快的音符在夜色中织成乐曲,原本追杀莫里茨的蚀刻赐福者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他击败。
但是四月落雨并没有杀死那位赐福者,甚至没有伤到他,只是单纯的进行了劝说和恐吓将他赶离了维尔福斯克。
“你也是身负蚀刻的赐福者吧?”四月落雨眉眼含笑帮莫里茨扑打掉了身上的尘土,刚才的那一阵雨水只是打湿了地面,甚至连一滴雨水都没有落在他和莫里茨身上。
“放轻松,我是来帮你的,不要害怕,”他按住莫里茨抖动着的肩膀,“如果你害怕蚀刻仪式和其他蚀刻赐福者伤害你的话,那就跟我一起走吧,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还会有别的蚀刻赐福者前来找你,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可以叫我……四月落雨。”
他的声音之中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感,而这份沉稳感,打消了莫里茨对他的一切疑心。莫里茨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四月落雨的男人,他的年龄像是有着三十多岁,体格高瘦,有着一头黑色的直发,脸上有着细小的胡茬,就像是一个行为严谨的艺术家一样。
之后莫里茨便和四月落雨离开了维尔福斯克,跟着四月落雨四处旅行,在和四月落雨路上的对谈之下,四月落雨毫无保留地向他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