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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爱你 明前雨后 2462 字 9个月前

五、

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和家人发生了激烈冲突。他们不满足于我只报省城的师范院校,口口声声说那是浪费了我的天资和分数。连顾淮北也不支持:“为什么和父母大吵大嚷?你懂不懂得体谅父母的期望和辛苦?”

“那是他们的心愿,为什么要强加给我?”我撅嘴,“我不想去外地上大学。”

顾淮北蹙眉:“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那所大学,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去么?”

“我不想离开你。”我低声啜泣,“我害怕。”

他失笑:“怕什么?”

“我怕,会失去你。”我说了前半句,还有半句憋在心里,怕变成和亦晴一样的人。

“安安,我们在一起十八年了,怎么会因为分开短短的几年,你就失去我?”顾淮北轻叹,将我抱在怀里,“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不会不要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中藏着一泓深潭,双眉是横卧潭口的遒劲古木,那上面有一道疤痕。我轻轻抚摸着他的眉骨,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一颗心沉稳的跳动。

他像儿时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不要再倔强了,否则你爸妈会埋怨我的,埋怨我一直带你玩,把心都玩野了,是不是?不要让我为了你而负疚,没有人承受得起。”

顾淮北的拥抱,于我而言是无声的承诺。为了他不被埋怨指摘,也为了父母的白发和憔悴面庞,我屈服了。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指给他看那个刻着校名的红章:“到此为止,是别人帮我选的路。”然后我摊开他的右手,将自己的手郑重地放入他的掌心,“以后的路,是我自己选的。”顾淮北捉住我的手,用力的握了握,那一刻我以为盛夏所有的花都在为我绽放。然而随后我听到他的声音:“你一直是我的好妹妹,我为你自豪。”他说要帮我庆祝;他说在最好的饭店预定了酒席,可以请上我的同学和好友;他说,他会带一个人来给我认识,那是他的女朋友。

原来在我读高中的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和别的女生约会交往。我惊愕地立在原地。我们的约法三章算什么,只是一个孩童的戏言吗?我们的拥抱算什么,只是你劝服我离开的缓兵之计吗?顾淮北,我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你怎么能如此隐瞒,如此欺骗,如此辜负我的信任和真心?

“你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是不是?”我想起他的劝说,胸口要炸开,“你太虚伪了!”

“我希望,你去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顾淮北,你为什么不明白,你在的城市,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我气急:“你为什么要选择别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是因为你比我大12岁吗?还有82岁的科学家娶了28岁的小妻子。”

顾淮北摊开双手:“可惜,我不是科学家。我只是一个修车工。”

我发疯地捶打他,一次次扑到他怀里,一次次被他推开。顾淮北扶着我的肩,目光穿透我的眼睛:“你和我之间的差异不是年龄,而是不同的世界。”

“这都没有关系。我可以回到你在的地方。”

顾淮北轻叹:“亦晴也这样说过。”

这名字是大魔咒,是我和他之间无法翻越的千山万壑。我泪流满面:“相信我,我和她的感情不一样。”

“你还没有真正看到这个世界的种种诱惑,等你看过外面的广阔天地,就不会再安于小城的平淡生活。”他说,“当初我们都以为自己的感情与众不同。然而到最后,没有谁会不一样。”

原来当年亦晴亏欠顾淮北的,不仅仅是数万元的学费,还有他关于爱情的憧憬与信任。

六、残酷,以仁慈为名

我木然地来到大学,仿佛只带走了一具躯壳。镜中的我渐渐变得陌生,身材高挑,长发微卷,微笑时目光流转,青春而妩媚。有男孩子追求,我漫不经心地和他们约会交往。然而每当满街开满槐花,那种甜香的空气就变得令人窒息。我明白这是为什么,透过碧绿的枝叶和一串串的白花,看到那株老树下的少年和他肩上高举的小女孩,这场景总能让我失神。从我有记忆开始,顾淮北就在我身边,这份深刻的烙印,有谁能代替?

没想到在21岁生日时,顾淮北来到我所在的城市。这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车展,我的父母托他带来一些家乡特产。追我的男生严子聪等在宿舍楼下,问:“这是谁?”

“老家的亲戚。”顾淮北替我回答,他还顺手帮我和同寝室的姑娘调整了自行车,一直磔磔作响的挡泥板和链条盒各归原位。女生们一致赞叹,说:“哇,比起来周围的男生手太笨了。”严子聪脸上挂不住:“社会分工,各有所长,我读的又不是蓝翔技校。”

我很想替顾淮北辩驳,可是他面色平静,没有半点重逢的惊喜和激动。想起他残忍的隐瞒和拒绝,我心中愤愤,决定不为他讲半句好话。

出于礼数,我邀请顾淮北参加生日宴。席间严子聪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国际形势、国内民生,指点江山、慷慨激昂。顾淮北自始至终只喝了一杯啤酒。和严子聪相比,他的脸不再是青葱少年的棱角分明。我忽然觉得悲凉,怀念起那个吸烟、喝酒、飙车的顾淮北,那才是他肆意飞扬的青春,难道已经为了另一个人而燃尽?

散场后朋友们识趣地散去,因为严子聪邀我去城中继续夜游。顾淮北站在人群外看着我和一群好友拥抱告别,像一个局外人。他冷静的神色让我恼怒又愤恨。我要单独赴另一个男生的约,在这晚风温暖宜人的夜里,你不担心、不嫉妒、不紧张吗?而他终究不发一语,我狠下心肠潇洒转身,想象身后有他凝视的目光。

在湖边水畔,严子聪精心挑选的小店,格子餐布上有怎样摇曳的烛火,台上的爵士乐队奏着怎样轻柔曼妙的曲目,他送上的玫瑰如何美艳芬芳,我统统不记得。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刚顾淮北的身影,他有没有目送我离开,眼中是否也有一抹失落?还是无动于衷转身离开?我为什么没有回头看一眼?

回去的路上严子聪试探地牵起我的手,在街口的巨幅广告牌下,他俯下身来,双唇几乎擦过我的。我忽然全身僵硬,这样忽如其来的亲密令我反感。头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啪”地断掉了,不能有别人这样拥着我吻着我,我是属于顾淮北的。哪怕他不在乎,我也只能属于他。

我拍打着严子聪的手臂,想要将他推开。然而男女的体力悬殊在此刻尽显无遗,更何况对面是已经微醺的男生,情不自已地述说着对我的迷恋,胡乱地吻在我的面颊和鬓角。我被他钳制在怀里,躲也躲不掉,急的就要哭出来。

和所有故事中一样,我的盖世英雄在此时从天而降。顾淮北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把扯开严子聪,将我护在身后:“勉强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严子聪尴尬恼怒,啐了一口:“想追安颜就光明磊落,背后偷偷跟梢,又算什么男人。亏你有点自知之明,一把年纪,还是个修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