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消逝掉的世界里》作者:[苏] 阿·德聂伯洛夫(1 / 2)

孟庆枢译

他们把我作为死人从“太平间”买去运到乌特罗普那里。这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就和我进了“太平间”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一样。我在“新世界”旅馆的一个洗澡间里很容易地割断了自己的静脉血管。假若不是因为欠着房费,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很可能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但也正是因为我欠着债,我才决定做一次到“十陰十间”去的不成功的尝试。我很想在那里碰见我的没有远见的父母,我想告诉他们和那些所有为我们文明国度生儿育女的人们,我对于他们有什么样的看法。

现在我知道了,乌特罗普买我花了十八美元零九美分,这里包括三美元零九美分的被服费,以便把我包裹起来。实际上我正好值十五美元。您可以想象,乌特罗普是以多快的速度把我从“太平间”运到他在格林——维里的私宅。假如不是这样快的速度,那他的钱也会大倒其霉了,除了那件旧被服,他不但得不到我,还要为我花殃葬费。

他们使用所有的办法使我活过来:输了三公升的血,注射肾十上十腺素,在某个部位给我打含鱼肝油的葡萄糖的滴液,用暖水袋把我围起来,还缠上电线。以后乌特罗普接通电流,我开始在不用旁人的帮助下呼吸,我的心脏也若无其事地跳动起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乌特罗普和他旁边的一位姑十娘十。

“感觉怎么样?”乌特罗普问。他穿着白大褂,而从他的相貌上看,好象是以宰牛为乐趣的家伙。

“谢谢,很好,先生。您是谁,先生?”

“我不是先生,而是乌特罗普,噶里·乌特罗普,是医学博士,也是社会学家,还是无线电电子学院的名誉院士。”噶里吼着:“想吃东西吗?”

我点点头。

“给他一盘汤。”

姑十娘十轻十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马上消逝不见了。噶里·乌特罗普不客气地掀十开我的衬衫,用注射器给我注射十了一种什么化学药品。

“现在你可完全活了。”他说。

“是的,先生。”

“我叫噶里·乌特罗普。”

“是的,噶里·乌特罗普先生。”

“我看您的智力不怎么发达吧?”

“我认为,不是这样。”

“您在哪儿学十习十过?”

“几乎哪儿也没有学十习十过。在一个类似大学的地方毕了业。但这只是顺便学学而已。”

我心里暗自断定,哨里根本不确实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喂。在那儿您学了什么?”

我认为如果报什么都没学,对我便更有利。

“玩玩高尔夫球,跳跳舞,捕鱼,追追姑十娘十们。”

“这很好。但你可不要把你学得的东西应用在修札安娜的身上。”

“她是谁呢?”

“那位刚才给你取晚饭的姑十娘十。”

“已经是夜间了吗?”

“不,已经是前天的事了。再说,谁允许你总提问题呢?”

我也认为,我这个过去的死人,不客气地向博士兼无线电电子学院名誉院士的噶里·乌特罗普提很多间题是不礼貌的。

修札安娜说:“您将参加‘黄金国’的模十式试验。顺便问一下,您叫什么名字?”

“噶里。”

“糟糕,老板会不喜欢的。除了他以外,怎么还会有一个噶里,他不喜欢有人和他同名,您没弄错吧?人死了以后这是常有的事。”

“那么什么叫‘黄金国’呢?”我问。

“这是幸福繁荣的世界,社会富裕平等。没有共产十十党十十员和工人的世界。”

“您讲的可真不错!就象‘国家广播公司’的广播员一样。”

“在‘黄金国’里您将扮演重要的角色。”

“原来如此。什么角色呢?”

“您将成为工人阶级。”

“谁,谁?”

“不是‘谁’,而是‘什么’。无产阶级。”

我想了想又问:“您相信我复十活了吗?”

“完全相信。”

“那么您在‘黄金国’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将是企业家。”

修札安娜走了,进来了噶里·乌特罗普。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给呢东西吃了。”

“奇怪!您要研究如何饿死我这一过程吗?”我问。

“这话不新颖,老生常谈。”

“那我以后靠什么生活呢?”

“你应该去工作。”

“您还没有扔掉被子,您还能用它再把我重新运回去吧?”

“在我这个高级组织的社会找工作不成问题。”

“我要是好长时间才能找到工作的话,那可受不了。”

“你那儿也不需要去。”

“为什么?”

“你只要按一下按钮,你就会有工作,从而就有了工钱,而有了工钱当然就行了吃的。”

“快点领我到那个按钮那儿去!”

“您的心理因素还没有准备好,您还不具备按按钮的应有的十精十力呢!”

“我将竭尽全力来按钮!”

“为了感受的纯真,你非得饿它几小时不可!”

“我要去控诉!”

“你不能去控诉,因为你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不存在了?”

“您不是已经死了嘛。”

“黄金国”乃是放在宽广大厅的不同角落里的三架大机器。它们之间由电线和电缆连结着,其中有一架机器用玻璃间壁隔开。

噶里·乌特罗普坐在大厅中间的十操十纵台前说:“十精十神分裂症思者、教授和参议员,企图通过委员会、分会的组织并通过自愿委员会、基金委员会、经济联合会和社会问题部的报告来完善我们的社会,这都是十胡十说八道。我们只要四百零二个三极管,一千五百七十六个电阻,还有一千四百九十一个电容就足够了。每个问题都能全部解决,这就是我们当代社会的组织模十式。”

噶里·乌特罗普在我和修札安娜面前打开无线电线路的蓝色晒图纸。

“右边——‘生产’组,左边——‘需求’组。在它们之间正反都互相联系。代替电子管的是‘社会’的其它零件,这样就能达到无论在何种剧烈震动下,在何种摇晃中这个系统也不会瘫痪。我要是达到这些,问题就能一次永久奏效。”

噶里·乌特罗普一边解释自己的天才想法,一边挥着手,梳梳头,看样子,这是他的十习十惯。

“但是我安排了更主要的东西,’他继续说:“我要给这个图式放进人的要素,来代替昂贵的不经济的并且记忆有限的电子机器人,这个机能由你,还有你,来完成。”噶里用手指指我,又指指修札安娜。

然后他把手背在身后,围着十操十纵台转了四圈。

“这里。”他咕隆一声敲了一下十操十纵台的顶盖,“这是我们‘社会’的大脑,它的‘政十府’。上面这支霓虹灯完成总统的使命,它能使紧张稳定,一切就是如此。”

“那么现在开始工作!你马上从事‘生产’;你从事‘需求’。”

“这真是迷恋于电子模型的一个有趣的实例。”我想,“在大学里,教授们给我讲人们能通过无线电电子的帮助,任何模型都能制造:乌龟、机十床十、宇宙飞船,甚至还有人的模十式。而噶里·乌特罗普却建成了我们国家的电子模十式。不仅建成了,还要完善它,要建成‘和谐’的社会结构。有趣的是他在这当中会获得什么结果呢?”

我走到机器右边。修札安娜在“需求”组的玻璃间壁处消逝不见了。

“我应该怎么做?”我问。

“和在生活中一样,干活。”

“好极了,只是我饿得很,象鬣狗一样?”

“首先需要在生产环境中找个工作。”

“怎么找法?”

“按右边的白钮。”

“她将做什么?”我向修札安娜那边摆摆头。

“干那些生产企业家所想做的。”

我在巨大的金属柜前呆住了,在对面的小墙上闪着仪器的标尺。在不同的地方现出不同颜色的按钮、开关和杠杆。在这里,靠电力创造物质价值模十式,这些价值在“生产环境”和“消费环境”中间的管道中流通!

我按了一下白色按钮。

“您的专长?”机器大声喊道。

我想,“啊,还象在世上一样啊,机器同样对我的专长感兴趣!”随即答道:“艺术家。”

“不需要……”

我困惑地看看乌特罗普。

“我也同样按白色钮吗?”修札安娜问道。

“当然。”

“怎么办?”

“你将收到的‘剩余价值’,我储存在图式里。”

修札安娜那里的显象管闪了一下。

我又重新按了一下白钮。

“您的专长?”

“牙科医生。”

“不需要。”

这时候修札安娜按了自己的按钮,机器人给她扔出一个小包。我再次按了下白钮。“专长?”机器闷声闷气地问我。“机械师。”

“过一个月再来。”

电子的“生产部门”工作得很好,在我来到乌特罗普这里以前,每次去找工作时都听到这样的提问和问样的回答。

“这样找不到事,老板。”我对乌特罗普说。

“躲开一下,我要换新裙子。”修札安娜喊道。

“老板,我不能等一个月!”

“再试试看,我减少一下通向‘劳动力需求处’的图式位移发生器灯的电阻。”

修札安娜又按了一下按钮,而自动装置什么也没给她扔出来。

“怎么搞的?”她抗议道。

噶里冲我点点头,“当他创造‘剩余价值’时,您的自动装置会重新接通,现在是到了‘储存资本’阶段。”

我按了一下白钮。

“专长?”

“装卸工。”

“要了!”

从机器中冲我肚子伸过一条杠子。

“工作吧!”噶里从十操十纵台上喊道。

“怎么?”

“使杠子上下转动。”

我开始转动杠子。它压得很紧。

“我需要作多长时间?”

“一直到付报酬。”

“为什么这样?”

“在你鼻子下面的箱子里会掉出徽章,有了它们你就有吃、有喝、有玩的。”

在我的胳膊没有酸疼的时候,我一直转动着杠子。我稍微停了一下。

“你干什么?”噶里申斥道。

“想歇一会儿。”

“要解雇你的!”

我抓住杠子急剧地转动来弥补这个疏漏。我想象那个能把我“解雇”的电子结构感到挺有意思的。可能是,我一运动杠子,就创造了电荷,在它的帮助下显象管就会工作。只要我一停止工作,机械就会动起来,马上把杠杆收回到柜子里去。

“啊呀,我的自动装置赚钱了!”修札安娜说。

“老板,什么时候付工钱?”

乌特罗普忙着和“总统”周旋。他连看也不看我,叫道:“我在看仪器,利润应该多多的。”

“什么时候得到我自己的徽章?”我重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