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章涛译
总机说:“电视电话里有人找您。”
乔治·克雷格拿起话筒,甚至还在屏幕上出现人像之前就开口了:“喂!对!我是乔治。”
一个妇女的头像在屏幕上出现。她看来神情非常激动:“乔治!游戏室①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荻荻已经出去找那个声音了。”
【①游戏室是雷格为儿子读书、做游戏而开辟的,有机器人在里面当教师。】
“噢!”乔治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睇视着妻子的脸部。平常她的面庞是很可十爱十的,皮肤白皙,线条优美,整个头部覆盖着烫得很美的黑色鬈发。可是现在,她的神色很不正常。她圆睁双眼,脸部肌肉在十抽十搐,头发散乱。
他生硬地答道:“范达,你不要难过。”
“可是他已经出去了!据说这一带到处都有意夫特人②间谍。”
【②意夫特人是外星球来的侵略者。】
当她说出那可怕的敌人的名称时,她的全身轻微地颤十抖。
“是游戏室让他出去的,对吗?它应该想到他早就准备出去的。”
“可是他要在外边过一整夜呢?”
克雷格慢慢地摇摇头说:
“亲十爱十的,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的。他已经长大了,对吗?从五月份他满九岁以来,我们就预料到了这点。”
乔治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又说道:
“我说,你为什么不出去走走,逛逛商店呢?这样至少你下午就不会感到无聊了。我给你一笔钱……”
他很快地算了算,又问他妻子投去一瞥,然后把他要开的款子改为准备给的限额内的最高数。
“……五百元。你拿去买点东西,别愁眉苦脸啦。再见!”
克雷格迅速地放下听筒,站起身来。他久久地站在窗前,凝视着机库区。从这个高高的观察点看出去,既看不出那“飞行大道”,也看不见飞船——它们都在这座楼的另一边。但是大街上和四周楼宇之间的美妙景色,却象往常那样使他入迷。机库区是太十陽十城的近郊,太十陽十城是一座大城市,它由人工布置出一片热带风光。在人类控制的银河系太空中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无数的高楼大厦、公园,一直排列到天边,消失在雾霭之中。乔治慢慢的转过身来背向着窗户。在他下面的某个地方,他的九岁儿子正在寻找那个声音。想到这事或想到意夫特人,都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不管是薇达还是他。
乔治把一卷九平方英尺蓝图的微缩胶卷插十入幻灯机中,然后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放映出来的图像。
当天空开始暗下来队时候,荻荻终于明白了:那个声音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似乎从降生的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想到那个声音。好象有人曾经含糊地告诉他说:“声音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就消失了。”但是,今天下午他知道了,不管人们走得多远,那个声自总是听得到的。
他的哥哥们曾在这方面骗过他,这件事,并没有扰乱他的心情。根据他的机器人老师的指点,游戏室和父母有时要说些谎话,讲些故事,以检查他的智力并测验他的信心。显然,这正是他现在弄清了的颠倒黑白的谎言之一。
历来,在游戏室,在他们的客厅里——无论荻荻一言不发,还是偶尔插十入几句,总是能听到那声音。那声音也能在餐厅中听到,它夹杂在爸爸十妈十十妈十有节奏的咀嚼声中。当荻荻获准和家里人一道进餐时,那声音也夹杂在他自己的咀嚼声中。夜里那声音与他同时钻进被窝。即使在深沉的酣睡中,他也听到它在自己耳畔萦响。
是的,那声音已经是非常熟悉的东西了。自然,荻荻极想弄清楚它是不是在这条街尾或在那条街头中断了。他走过了多少条马路?他穿越了多少个街区?他是向东、向南、向西、还是向北走的?成堆的疑十十团十十。他无法找出确切的答案,他所知道的,就是声音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小时以前,他在一家小饭店里吃过晚饭。现在是寻找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时候了。
荻荻皱着眉头站住,想确定一下方向。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准确地弄清楚他现在在哪个地方,离机库区多远。他正在计算从第五街到第十九街,从H地方到R地方,在市中心和市区右方之间,到底有多少条街道。当他偶然一抬起头,发现离他三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十分钟以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这个陌生人的行动使荻荻回忆起过去一件奇怪的、不愉快的事情。他马上意识到已碰上了倒霉的事。
荻荻以从容的步子横过一条街道,心中满意地感觉到他没有丝毫的惧怕。他希望能够赶过那人,走到行人较多的第六街去。他希望自己认错了,这人并不是象他怀疑的那样,是意夫特人。
当第二个人出现,走近第一个,两个人一起走过来拦截荻荻时,他的心跳动得很剧烈。荻荻努力控制住自己,打消了想立刻转身逃走的念头。因为假如这是意夫特人,他们的动作能比一个大人快十倍。他们的外表象人,不过这仅仅是他们随意变出来的幻象而已,因为他们已经掌握了控制光线的秘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荻荻看见第一个人时,就对那人产生了怀疑:当那个人在大街拐角处刚出观时,荻荻就看出他双十腿的动作不自然。荻荻已记不清游戏室曾经多少次给他谈过这种畸形的情况。而现在,他自己亲眼看到了,很明显,这是无可怀疑的了。据说,在大白天,意夫特人是比较注意他们的外形的,可是这个人因为独自站在一个十陰十暗的角落里,所以他虚假的人类外形变得模糊不清。
“喂!小孩!”
荻荻放慢脚步,回转身来,看看那两个人,好象他刚注意到他们似的。
“小孩,这么晚啦,还在街上走。”
荻荻回答说:“先生,今天晚上我出来探测。”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把手插十入上装的内口袋中。这个动作显得奇怪,也没有做完。好象那个人在做这个动作时,并没有考虑到它的复杂的细节。他以为光线越来越暗,因此并不十分注意自己的动作。
他拿出一枚证章,晃了一下,说道:“我们是机库区的警卫人员,我们会把你一直送到“飞行大道”上去的。”
他把证章放回衣袋——至少他给人以放回去的印象——然后,他用手指了指远方闪烁着亮光的地方。荻荻并没吓慌。他知道还是不反抗为妙。
意夫特人从黑暗的远方飞到地球上来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他们的到来给人类带来了十陰十森的感觉。
开始时,他们并不想以人类的面貌出现,毫无疑问,他们能够控制他们身上散发的光和能量。然而有一天,意夫特人在对研究委员会保险库的袭击中,有一个人偶然地被炸死了。于是假象消失了。在大理石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颜色深暗的长方形躯体,躯体上长着二十多只圆柱形的手、脚,上面布满了网状的花纹。
这一天,受惊的政十府迅速地采取秘密行动,动员了整个空军机群,侦破了十陰十谋集十十团十十的联络网。武装直升飞机在每座城市的街道上空巡逻,雷达荧光屏上映出意夫特人的真正的身影。以后,人们发现,雷达搜索这个办法虽然成功了,但完全出于碰巧。向来不受人怀疑、不被人发现的意夫持人,由于自己放松了警惕,把他们的假象保持在人类视力所能看到、所能发觉的光亮程度。正因为他们犯下了这种错误,所以,仅在地球上,就有近百万的意夫特入侵者被消灭,他们的第五纵队被摧毁。
同时,一切由人类占领的行星都得到通知,采取了同样的一次快速行动,除了一场灾祸,总计有三千七百多万意夫特人被杀死。
从那时起,每当地球飞船和意夫特飞船在空中相遇时,双方就会打起来。战争有大有小,有时硝烟弥漫,有时只是轻微摩十擦。虽然双方之间签订过好几次协定,但是冲突从来没有间断过。然而这些条约毕竟还是阻止了意夫特飞船闯入人类掌握的地区;反过来,地球飞船也没法飞到意夫特人的星球去。最近的一次谈判达成了双方互相十交十换大使的协议,但是五年前一支意夫特远征队侵入银河系最靠近地球、并有地球人居住的一个行星体系。这个星系离地球有近九个光年的距离。意夫特派来的大使在被要求说明这次武力征伐的原因时说:“这次行动是强国用以扩充领土的正常事件,它不针对任何个人。”这位外十交十官立刻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六个月后,声音就响起来了。
意夫特人身十体的主要成份是氟氧以及碳水化合物。他们身上的肌肉和皮肤都很坚十硬,躯体比人类更强壮,而且不怕一切毒药和一般的腐蚀剂的毒蚀。他们有控制光的能力,这就更加增强了他们的本领。他们所具有的独特能力和他们侵略的本十性十结合在一起,令人担忧,最后不得不促使“联合政十府”下决心发动一场强大的反击战。大飞船大概就是用来对付这场战争的武器。
晚饭后不久,两名警察来敲克雷格的门,尽管他们穿着便服,但是乔治还是很快把他们把他们认出来了。
一个警察问道:“您是克雷格先生?”
“是的。”
“乔治·克雷格吗?”
这一次乔治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他刚刚吃过饭,可是他感到有一种奇怪的空虚感。
“您是九岁的孩子迪路尔·德克斯特·克雷格的父亲吗?”
“是的。”
“我们依照法律通知您,您的儿子现在落在两个意夫特人手里。在几个钟头内,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乔治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没听明白……你们说……说什么?”
警察冷静地向他讲述了荻荻在行人道上被劫走的经过,然后又补充说:“近来,我们注意到集中在太十陽十城的意夫特人的人数大大超过了平日的数目。我们当然把他们都查出来了。您大概知道,我们的估计数字是以已经查出的人数作为依据的。”
虽然克雷格不了解细节,但他也没有提问。
另一警察接下去说:“您大概知道,我们感兴趣的不是去抓获意夫特人,而是了解他们那个联络网的目标是什么。他们现在正执行的计划和以前的计划一样,可能非常诡谲。显然,我们只查明了一个复杂计划第一阶段的内容而已。现在,您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克雷格有点踌躇。薇达正在厨房里,把盆碟放进洗碗机里。他担心她这时候进屋来。最要紧的是警察们应该在薇达了解他们的来因之前就离开,然而他却有一个问题要提出来。
“你的的意思是说不会马上采取行动,救回荻荻吗?”
那个警察以坚决的口吻说道:“我们应该等侯时机成熟,直到我们需要的情况都搜集齐全才能行动。我奉命不得用空洞的诺言来欺骗您。您并不是不知道,一个意夫特人能够在他的细胞组织内积聚具有爆炸力的能量。这可以随时致人于死地。”
他顿住话头,稍停一会,又接着说:“先生,我再无什么可奉告的了。您可以随时打电话来向我们了解情况。警察局以后不会再主动来找您了。”
克雷格机械地回答道:“谢谢!”
关上大门以后,他向客厅走去,一脸漠然的神色。
一直在厨房十中忙着的薇达探问道:“谁来啦,亲十爱十的?”
她丈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话时声音显得很平静:“有人来找一个名叫乔治·克雷格的人。姓名和我的完全一样,不过是另外一个人。
薇达说:“噢,原来如此。”
大概她立刻把这件事忘记了,因为她以后没有再提起它。
十点钟的,克雷格就上十床十睡觉了。他躺在十床十上,感到背部隐隐作痛,似乎还恶心。直到午夜一点钟,他还睁着双眼,辗转难眠。
他不应该反抗。凡是会阻碍意夫特人实行计划的事情,他都不能去做。许许多多年以来,游戏室就一直明确地强调:无论哪一个青年人,都不能自认为有资格去评断意夫特人的计划的危险十性十,不管这是些什么计划,也不应该去判断意夫特人联络网的计划的重要十性十,等等。
他必须意识到,人们正在试图采取什么行动。他应该等候从耳朵中传来的指示。
夹在两个意夫特人中间的荻荻回想起这些话。他的两条腿尽最快速度移动,因为劫持他的人走得比他快得多。意夫特人还不暴露身份,他们继续戴着面罩。他因此感到振奋。
马路上光线越来越强烈。荻荻看到他前面深蓝色的天空里衬映出一艘飞船的轮廓。排列在飞行大道两旁的所有房屋都射十出他们白天吸收的十陽十光。高达一百层的政十府大厦在大飞船投射的黑影中,象一颗宝石那样,通体闪耀出光芒。所有建筑物发出的亮光,都跟它们的体积成正比,越高大越光亮。
三个人离开飞行大道所在的第一十交十叉路口,来到了第二十交十叉路口。两个意夫特人和荻荻一个跟一个穿过街道,到达一道栅栏面前。那两个意夫特人在一堵铁板墙面前停住了脚步。这铁板墙呈波十浪十形,宽二米五,不断发出一股吸力。他们的视线射十向地面那些露天的通风口。
两个世纪以前,当意夫特人和人类第一次接触时,人们在战略十性十工厂和军事地区浇筑了钢骨水泥围墙,安装了电网。后来人们发现那些从地球以外来的人能够避电,而且他们硬壳似的皮肤不怕铁丝网上的尖刺把它划破。钢骨水泥对他们也丝毫不起作用。在意夫特人掌握的能流束的冲击下,水泥墙纷纷倒塌,成为一片瓦砾。每次派来的修理工里,总混有一名意夫特人。他利用变换伪装的办法,钻到被保护地区内部,进行暗杀,巡逻队员被杀,伪装的意夫特人顶替了愿来的警卫人员,此类事层出不穷。
在机库区四周,建起了一排通风口型的栅栏。使用这种栅栏,还不过是几代人以前的事。人类可以穿过它而不会、或者几乎不会感觉到什么,可是一个意夫特人若越过它,便会在三分钟内死去。
这是地球人所掌握的主要秘密之一。
荻荻看到劫持他的人露出踌躇的神色,便说:“谢谢你们把我送到这里。现在我一个人能行了。”
两个“人”中的一个笑了起来。倘若如人们所认为的,笑声是从这个生物装在它肩胛上的一个盒子中发出来的话,那么这笑声极象人类的笑声。
那意夫特人说道:“我看你倒是个很机灵的小家伙。我们现在来做一个小游戏,只用一分钟,好向你表明,我们没什么坏心眼,行吗?”
荻荻重复一遍;“小游戏?”
“你看到这道栅栏了吗?”
孩子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好!刚才给你讲过了,我们是治安警察……是反意夫特人的治安人员,明白吗?当然我们心中一直惦记着这桩任务,我想你会懂得,对不对?”
荻荻回答说他确实明白了,可是他心中在捉摸,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好,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聊天时,想出了一种好玩的游戏。就靠这个游戏,一个意夫特人可能会成功地越过栅栏。我们想,在把我们发现的这种事情报告最高当局之前,如果不先试验一下,这就显得太愚蠢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假如这个游戏不管用,我们岂不被人看作傻瓜。所以我们想要你帮忙去做这个试验。”
“任何一个年轻人……也不应该妄图去挫败……意夫特间谍刚的任何计划。”他心中多次十温十习十过游戏室的这个指示,现在它又萦响在荻荻的脑际。他面前有严重的危险,这是非常清楚、非常清楚的事情。但是不归他来判断这种危险,也轮不到他来排除这种危险。他多年来所受到的训练使他养成了一种自动服从的十习十惯。何况他还没达到弄清事情真相的年龄。
那意夫特人接着说下去:“要你做的,就是穿过那两条线之间的栅栏,然后再走回来。”
这里的两条线,具体指的就是两排装在槽形管道中的通风口。荻荻顺从地穿过了栅栏。到了栅栏里面后,他却犹豫起来,想跑步冲到离他只有十几米远的一座大楼中去,那里有治安保卫部门。但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跑不出十步,意夫特人就会把他剁成肉酱。
荻荻服从意夫特人的命令,按照吩咐又十温十顺地回到劫持他的人的身旁。
这时候过来了一群人。孩子和两个意夫特人分开站在两旁,让来人过去。荻荻怀着希望观察他们。他们是警察吗?他竭力使自己相信,人们已经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这一群工人高声谈论着穿过了栅栏,消失在附近一座建筑物的后面。
那意夫特人说:“从这里走,小家伙。注意别让人家看见我们。”
荻荻还没有打定主意,但是他勉强地跟着两个意夫特人走。
这两个人在两座楼之间的一个十陰十暗的角落里停下来。
“伸出你的手来。”
小男核伸出了他的手。他心中很害怕。他想:“我马上就要被弄死啦。”他作出很大努力,才忍住眼泪,没有让它流十出来。他的忍耐力是很强的。当他的手指突然感到一阵针刺似的剧痛时,他也没有发十抖。
“我刚才从你身上十抽十了血作血样,小家伙。现在我来把我们的想法给你讲讲吧。在栅栏的吸口装置里有高十压气流,它们喷十射十出的细菌会把意夫特人害死。高十压气流喷十射的速度是每小时一千英里,因而气流穿过你的皮肉时,你毫无感觉。它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路上通风口的目的就是要让喷十出的空气中的细菌不致逃逸到大气中扩散。很可能永远使用的是这一种细菌。现在你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了吗?”
荻荻还不明白这些,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很大的震动。这个解释确实是正确的。用细菌来反对意夫特人,这完全有可能。众所周知,只有一小部分人才了解这种用无害面貌出现的防守办法的正确十性十质。意夫特人是不是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
另外一个意夫特人正在两幢楼之间的十陰十影里紧张地忙碌。从他那里射过来隐隐约约的微光。荻荻脑中产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正在显微镜下检查找的血液,以确定其中含有多少死亡了的抗意夫特人的细菌。”
那个一直与他讲话的意夫特人说:“孩子,你明白了吗?当你穿过栅栏时,那股气流穿过了你的躯体,其中的细菌立刻死在你的血液中了。我们有这样的想法,在一定范围里只能存在一种细菌,为什么呢?因为,当空气中的细菌被重新吸回并流向过滤器以便能将它们从空气中分滤出来重新加以使用时,若同时有几种不同的细菌,就会把事情弄得太复杂。那些剧毒的细菌体在氟的化合物中大量繁殖,它们要毒害它们所进攻的机体,但是它们彼此之间也会互相毒死。只有当某一种细菌的数量占压倒多数时,它对意夫特人才会构成威胁。换一句话来说,一个意夫特人,只有在受到单独的某一种细菌攻击时,才会被毒死。因此,一个意夫特人如果注射十了对刚才讲到的那一种细菌有免疫力的血清,那么他和你一样也能够很容易地通过栅栏的那个地段。这样,他可以在机库里为所欲为。现在,你该了解我们这个计划的重要意义了吧?”
那人停了一会,又接下去说:“噢,我的朋友已经把你的血研究过了,你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意夫特人走到他同伴的身边。微弱的光芒在十陰十影里闪烁不已。荻荻一想到意夫特人是内通过三棱镜、透镜、镜片蜂窝状变压器组成的复杂体系的光能来进行联系的,心中就忐忑不安起来。
两个意夫特人谈了不到一分钟就走回来了。
“好吧,你现在可以走啦。谢谢你的帮忙。我们不会忘掉你的。”
荻荻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要我办的事都办好啦?”
“是这样。”
当荻荻从两幢楼房之间的十陰十影中走出来时,他预料他们还会用别的方式拦住他。
可是那两个人虽然在他后面走,却并没想法再跟踪他。其中一个——一直是这个人和荻荻打十交十道——对他喊道:“小孩!前面来了两个孩子。你可以跟他们一起走,一道去寻找那个声音吧!”
荻荻转过身十子。与此同时两个男孩象一阵旋风似的跑过,嘴里还喊着:“最后来的是头笨驴。”
荻荻拔脚就追。他们迟疑了一下,略微转过身来看了一下,继续向通风口跑去——就是荻荻为那两个意夫特人进行试验的地方——一转弯就越过了栅栏。
他们在栅栏里面停下来等候荻荻。
“我叫杰基。”有一个孩子说。
“我叫吉尔。”另一个孩子说。
“跟我们一起玩吧!”
“我叫荻荻。”
对这个古怪的名字,两个孩子似乎并不感到惊奇。
三个孩子一起往前走去。
这里人声鼎沸,锤锻声震耳欲聋,这一切声音十交十织在一起,淹没了那个“声音”。一部橡胶轮胎的车辆,在长得无止境的机库区的金属路面上,隆隆地向这三个孩子冲过来,当它的电子眼和电子耳朵发现他们时,就立刻在他们面前停下不动了。三个孩子马上分立两旁。车辆又继续朝前驶去。有几部吊车,吊着一块百吨重的金属板,把它卸在一个无重力的运载器上。在映得通红的天空中,运载器载着钢板轻十盈地飞行。
这是荻荻第一次在夜幕降临后来到飞行大道。倘若他没有遇到刚才那桩十分不幸的事,看到这种场面,一定会感到十分兴奋。他感到烦恼的是,他对什么东西都没有把握,觉得不保险。他的这两个同伴是否也是意夫特人?直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行为是无可怀疑的。他们越过栅栏的地点为什么正好是意夫特人指定他越过的那一段呢?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
他在没有把握时是不敢把任何情况告诉别人的。暂时他也许还得跟这两个孩子一起走。假如他们要他做点什么,他也得采取合作态度。这是规定。这是他受过的教育。他脑子里映现出成百上千的男孩影子在那指定的地方通过栅栏,正按照自己的意志在飞行大道上来来往往。
嘈杂声震天动地,把飞行大道震得发十抖。荻荻虽然睁大了迷惑不解的双眼——也不管那两个孩子就在自己身旁——仔细搜索他所经过的每一扇门,每一幢楼房,但都毫无结果。不论到什么地方,他一离开,那些声音就消失了。
当他们行走时,不论远处还是近处,都没有再看见任何类似装有通风设备的栅栏的东西。假如有什么阻挡意夫特人的东西,那也是肉十眼看不到的。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荻荻曾经模糊地想,要有某间关闭的房屋,里面的空气能置敌人于死地,却不伤他一根毫十毛十就好。可是他并没有找到这样的房间。
最糟糕的,是看不到任何有人的迹象,看不到有人能够保护他,使他免遭意夫特人的迫害,也看不到有任何能估计这些人在什么地方的线索。啊!要是他能够肯定这两个孩子也是意夫特人或者不是,那该多好!假如这些人带着能猛烈破坏飞船的武器,那怎么得了!
他们三个人走到面积有半平方英里的建筑物前。荻荻的心怦怦直跳,燃起了希望之火。当他穿过一座巨大的门走上天桥时,他的同伴没有拦阻他。荻荻从上面向下俯视,眼前是一个辽阔的、布满巨大的方形建筑物的、光辉灿烂的世界。其中最高一座的顶层要比天桥低下去四分之一英里。它的楼面一层一层地用塑料镶嵌,非常透明,里面几乎看不见什么,只有这里或那里闪现出的一丝亮光,才使人发现有许多层由硬质材料组成的屏障保护里面的世界不受这个硕十大无朋的巨型原子反应堆的放射十性十射线的损害。
当荻荻走到天桥中间时,他看到自已的希望能实现了。在钢梁上突出地悬挂着一间半透明的驾驶室,里面有一个女人的黑影,她正在看书。
荻荻走在前面,当这三个孩子来到她身边时,她抬起头来,语气很友好地问:“你们在找那个声音?”
她接着说:“如果你们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那就来找我好了。我是一个‘顺风耳’。”
他的两个同伴一声不响。荻荻回答说,他已经知道了。游戏室过去对他讲过,这些号称顺风耳、千里眼的人能够预先察觉原子反应堆的辐射流的变动。他记起这种本领是与血液中含钙量多少这个问题有关的。有“顺风耳”“千里眼”本领的人,都是长寿的,能活到一百八十岁左右。这倒不是由于他们所干的职业而长寿,而是因为解决了血液中的钙质更新这一课题。
但是这种回忆只能使他越来越感到失望。很明显,那个顺风耳没有能力去识破一个意夫特人,因为她没有发出什么信号。他不如装成一直对声音感兴趣为好。何况,部分地说,这也是真的。
“我想,这些电动机开动时,一定要引起许多震动。”
“是这种。”
“可是我看不出这怎么会产生那么巨大的声音呀。”荻荻又问道。
那女人说道:“看来你们是几个好孩子。我要讲一个秘密给你们听。先讲给你听。”
她向荻荻做了一个手势,叫他走过去。这看起来很奇怪,但是孩子没有犹豫就过去了。
那个顺风耳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不要露出惊慌的样子,你到飞船底下的金属人行道那里去。在重叠部分下面,可以找到一支很小的槍。你先坐七号电梯下去,然后向右转。槍正好放在一根上面有用油漆写舱一个很大的H字的钢柱旁边。假如你明白了我说的话,就点点头。”
荻荻点点头。
她又接着说下去,声音很快:“你把槍偷偷放在口袋里,在你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不许使用它。祝你成功。”
她站起来,高声地说道:“怎么样?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她一面向杰基招手一面说:“该你啦。”
可是杰基摇摇头说:
“我不需要你指点,尤其是我不要人家在我的耳朵边讲些什么。”
吉尔也声明:“我也是。”
那个女人笑了一下说:“你们一定害羞了。你们不愿意,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应该注意的地方。”
她直接对杰基说:“你懂瘴气这个词的意思吗?”
“懂的,这是某种雾。”
“好吧,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指点。现在你们最好走吧。太十陽十在六点差几分升起,现在已经二点多了。”
她拿了书又看起来。几分钟后,当荻荻转过身来看她时。感觉到这个女人已经和椅子合为一体了。她纹丝不动的姿态根难使人相信她是个活人。不过由于她的透露,荻荻才明白他所面临的形势跟他猜想的一样严重。大飞船处在危险之中。
于是他向飞船走去。
克雷格突然醒过来,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打扰了他的清梦。他本来想睡,但是没有睡成。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翻了个身,希望能睡着,好好地睡一十夜。
他惊醒过来,发现他妻子坐在十床十沿上。他朝夜光表看了一眼:2点22分。
“天呀!我得叫她再躺下来。”
“我睡不着。”薇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