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作者:[美] 戴维·金代尔(2 / 2)

“为什么你们年轻人总是要一个结束呢?难道我们的宇宙寿命真的到了尽头?还是就要自我毁灭了?阿哥森人已经到了人类演化的极限了吗?还是他们代表一个新的生物类这么多无聊的问题!你们这些沉不住气的气轻人就不能不再问这么多问题吗?”

我猛地喝了一大口有些发苦的克瓦斯啤酒,十温十暖了一下嘴唇和喉咙,然后坐在那里像一个旧风箱似的呼十呼地喘十息着。“没错,你说对了,”我气吁吁地说,“故事还没有结束。”

“葛仕十温十赶着他的狗,以极快的速度向西行进。他穿过长达六百英里的雪原,来到了千岛的第一岛。那里常绿林覆盖着群山,数英里外就可以听到林中传出栖息在悬崖顶上的塞罗鸟刺耳的叫十声。但是他没有发现艾拉洛伊人的踪迹,于是他赶着狗,小心地绕过法亚雷冰架上的裂缝,又向冰海山行去。”

“他又走过了15个岛.还是没有发现一丝人的迹象,他已走了62天,深冬令人窒息的寒气逐渐被早春的暴风雪所取代。在一场肆虐的暴风雪中,他不得不每走一百码就停下来,刮掉雪橇钢刃上冻结的泥块。那只名叫尤利的凶猛白头狗拉着雪橇掉进了冰窟。葛仕十温十用力把靴子插十进泥泞的雪地里,并用尽全身力量抓住雪橇,但尤利和其他两只狗悬空来回摆十动的身十体产生的力到底还是把他慢慢地向下拽去。他十抽十出猎刀,用力砍断了绳子,才挽救了自己。他无助地望着他的那些最强壮的狗向冰窟中落下。它们徒劳地用黑色的爪子扒着冰窟的两壁,最后就摔到底部,发出几声令人心悸的惨叫后死去了。”

“葛仕十温十惊呆了。尽管暴风雪已经停了,而且他可以看到远处千岛中最大的一个——第16个岛子,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休息一下的话,他决不可能再走多远的。他支起帐篷,把最后一个狗食袋中剩下的食物渣倒出来喂了幸存的两只狗。远处传来嘶嘶的声音,并很快变成了呼啸声,暴风雪再次开始铺天盖地扑来。他不得不在帐篷里呆了一天一十夜,不时地加固帐篷的钉子,以免它被暴风雪卷走。他又在睡袋中哆哆嗦嗦地躺了几天,戴在身上的暖炉的电池用光了,他憎恶地把它扔到一边。他的帐篷也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根本就阻挡不了风雪。他在雪地上挖了个洞,把剩下的最后两只已经饿得不像样子的狗拖了进去,以便让它们能挤在一起取暖。但他最机灵的一条狗盖舍拉在第十一天死去了。接着第二天清晨,他所钟十爱十的卡尼克也死了,沾满了血迹的爪子冻成了冰块。”

“到第十五天时,暴风雪过去了。葛仕十温十又渴又饿,他用铁杯融雪喝,却把嘴唇烫伤了。虽然身十体由于饥饿虚弱得像只软十软的雪虫,他也不吃自己死去的狗。他既是它们的父亲,又是母亲。他宁可饿死,也不会吃自己的孩子。每当他有了吃狗的念头,他就想呕吐。”

“他用雪橇上的皮革和木头做了一双粗糙的雪地靴,然后穿过大堆的雪,向着远处可以看见的一座直十插云霄的蓝白色山峰走去。后来他知道人们称之为‘克维特克’,在戴沃伊语中的意思是‘白色的山峰’。戴沃伊则是阿拉洛伊人的一个部落名称。他们在克维特克山的东坡的密林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葛仕十温十。”

“在他因发烧而神志不清的记忆中,他觉得救他的是五个男子。他们穿着雪白的衣衫,像是来自天堂的天使。他们把他抬进一个巨大的山洞。几天后,他恢复了知觉。洞中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热汤和烤干果的香味。周围有人正以轻柔的声音,说着一种奇怪的、富有韵十律的语言,听起来非常悦耳。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坐在盖在他身上的巨大的动物皮的角上,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地瞅着他,咯咯地笑着。”

“一个膀大腰圆的留着黑十胡十子的男人走到他的身边,手上端着一个骨质的汤碗,碗上十精十致地雕刻着鲸鱼戏水的图案。当葛仕十温十喝了几口汤之后,那个男人问道:‘莫来克人?派特十温十人?奥勒拉人?诺丁人?十毛十利人?’葛仕十温十当时还处于一种半雪盲状态,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他忘了我已经把他改变成阿拉洛伊人的样子了。他以为那个男人已经认出他是外来人,所以他对每一个名字都摇头。最后,那个名叫洛克尼的男人只好放弃了查出他所属部落的尝试。葛仕十温十指着自己的胸说道:‘我是人,我只是个人。’‘阿艾姆曼’,洛克尼重复了几遍,然后说道:‘欢迎你到戴沃伊来。’于是戴沃伊部落的洛克尼欢迎来自阿艾姆曼部落的葛仕十温十加入他的新家族。”

“葛仕十温十的身十体恢复得很快。他很喜欢吃戴沃伊人做的十奶十酪,以及他们为深冬所准备的干果。洛克尼的妻子让他吃厚厚的带着血渍的烤猛犸肉,但他拒绝了。他一生中只吃过软十软的人造肉,看到这群十性十情十温十和的人竟然以猎杀活的动物的肉为食,他感到非常惊讶。‘我想我是无法让这些野人学会那些文明社会里人们的行为准刚的,’他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能听我一个外来人的话呢?’从离开撒莫沃德以来,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所一直追寻的是否正确。”

“当葛仕十温十的体重又增加了五十磅时,早春的暴风雪逐渐减弱,十陽十光明媚。偶尔下点雪,但很薄的积雪已经盖不住克维特克山脚下的野草和雪丽花。塞罗鸟开始脱十毛十换羽,十毛十蝇开始孵十卵十,猛犸——阿拉洛伊人称吐哇,也到了生育季节,对于戴沃伊人来说,狩猎猛犸的季节又到了。”

“葛仕十温十感到忧心忡忡。尽管他很快就学会了戴沃伊人的语言,也能够忍受头发又脏又乱,身上长满寄生虫,但他实在不知自己如何能去捕杀动物。但是当洛克尼表情严肃地把一支长矛塞十进他的手里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十八个人一起出发了。他们中很多人对他的奇怪行为感到诧异,甚至怀疑他是否还算个男人。”

“刚开始时,狩猎活动进展得很顺利。在克维特克山南部山脚的一个景色怡人的山谷中,他们看到一群正在吞十食北极梯牧草和熟透的雪果的猛犸。这些巨大的十毛十发动物狂食之后,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来回走动着。山坡上覆盖着五颤六色的野草和山花,葛仕十温十探深地为这壮美的景色所陶醉,只想大喊大叫。他们驱赶着这群尖十叫着的猛犸穿过山谷,来到了一片沼泽地。很快,许多小猛犸在尖尖的长矛的飞舞中倒下了。但不幸的是,洛克尼在沼泽地的边缘陷了进去,威来洛也被一头母猛犸十逼十住了。当时只有葛仕十温十才能够救洛克尼。他努力把长矛伸向沼泽中的洛克尼,关节抻得噼叭作响,但仍然够不着洛克尼。突然,他听到周围的人开始大喊大叫,接着一阵轰鸣声席卷而来,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正在颤十动,抬头看到一头红了眼的母猛犸正向他冲来。他意识到其他人正在为他的灵魂作祷告,因为众所周知,没有人能从猛犸疯狂的扑击中逃生。”

“葛仕十温十一时不知所措。慌乱中,他用尽全身力气把长矛投向猛犸的眼睛,长矛嵌进猛犸的脑袋里,这头巨兽像一座山似的倒了下去。其他的戴沃伊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发生。曾怀疑他的男子汉气概的海达和艾莱依说他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但葛仕十温十知道他能幸存是因为运气和我手术的结果。他厌恶自己,因为他杀死了一个健壮的动物,其实已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当天晚上,戴沃伊人在山洞中举行仪式,祭典被杀死的猛犸的亡灵,并祝福威来洛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中安息。洛克尼用锋利的石片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放在威来洛冰冷的额头上。据说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听到部落里的人为他所作的祷告。凯特莉娜用柔软的苔藓裹十住丈夫的伤口,其他妇女往威来洛被踩碎的十十尸十十体上撒雪丽花。”

“仪式完后,洛克尼转身对葛仕十温十说道:‘一个男人,一个男子汉不能没有女人。你的年纪不小了,娶一个少女是不可能了。’他走到正伏十在威来洛的十十尸十十体上啜泣的莱拉身边,接着说道:‘瞧这个可怜的女人!很久前,她的父亲弃她而去,到虚幻市和那些不长十毛十发的人生活在一起。她没有兄弟,而现在威来洛的灵魂又到另一个世界和星星共舞。瞧瞧这个楚楚动人的女人!她的头发是那么漆黑而富有光泽;她的牙齿是多么雪白而整齐。你愿意娶她为妻吗?’”

“葛仕十温十看了看莱拉。尽管她的眼里浸满了泪水,但依然流露出热情和活力。他内心一阵激动,说道:‘只有傻瓜才不愿意娶她为妻。’为了安慰莱拉,他接着说道:‘让我们结婚吧,婚后可以生很多可十爱十的孩子。’”

“洞十穴十里立刻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互相瞅了瞅,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尤什疑惑地说道:‘他难道不知道莱拉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吗?’‘我当然知道,’葛仕十温十说道。‘我是说她的生育力仍然很强,还可以给我生很多孩子。’尤什大叫着,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凯特莉娜用手捂住了脸,洛克尼问道:‘葛仕十温十,你怎么能不知道族规呢?’葛仕十温十气愤而迷惑地说道:‘我来自遥远的部落,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的族规呢?’洛克尼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吓人的神色。‘族规就是族规,对于任何艾拉洛伊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惟一的解释就是暴风雪卷走了你的记忆,冰封了你的灵魂。’洛克尼并不想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娶他的族妹,他给葛仕十温十解释了艾拉洛伊人的族规。”

“‘莱拉只能再生一个孩子。一个艾拉洛伊女人只能生五个孩子。一个要献给深冬的寒风,一个献给猛犸的獠牙,一个献给夜晚的寒热病,’洛克尼顿了一个,其他人加入进来,一起说下去,‘一个男孩成为男子汉.一个女孩成为戴沃伊人——人类的母亲。’”

“洛克尼用手掐住葛仕十温十的脖子,用力一挤,然后说道‘如果我们的人数太多,就会杀死所有的猛犸,然后就不得不以捕杀其他动物为食。当它们也死光了的时候,我们就得在冰封的海上凿洞,来捕杀到水面上呼吸的海豹。接着我们又得去屠十杀海洋动物鲸鱼等,它们和我们一样聪明,强壮。当所有的动物都被捕杀光之后,我们只好挖树根充饥,吃十毛十蝇的幼虫,啃岩石上的苔藓。如果我们的人数过多,人们就会为了种植雪果而破坏森林,并贪婪地抢夺土地,而其中一些人会拥有大量的土地。当没有土地剩下的时候,强壮的人将以剥削弱小的人的劳动为生,而这些弱小者将不得不卖儿卖女以求填饱肚子。最强壮的人将发动战争,人们就像生活在地狱中一般。然后,正如地球形成前那样,天上降火,戴沃伊人也不复存在了。’”

“葛仕十温十认为自己能有一个儿子也就足够了,所以他接受了阿拉洛伊人的法规,因为他完全懂得拥有十奴十隶以及嫖十妓十的罪恶。”

“不久.他和莱拉结了婚。她摘下守丧的雪丽花,在乌黑的长发上换上了一朵新十娘十子戴的红花,并为葛仕十温十缝制了一件新的深冬穿着的皮衣。每一个戴沃伊人都送给他们一个结婚礼物。几个月前嬉笑着迎接他的那两个小孩,依伦和杰尔,送给他一副连指手套和一支弯曲的用来盛啤酒的牛角。葛仕十温十得到最十精十致的礼物是洛克尼送给他的一支长矛。那可以说是一件令人气绝的艺术品。它很长,也很沉,前端嵌有锋利的燧石片,可以毫不费力地扎透任何坚十硬的猛犸皮。”

我喝光了杯中的啤酒,停下来喘十息着。

年轻人的大理石杯子磕碰着冰冷而坚十硬的桌子,发出很大的哒哒的响声。

我闻到桂树油和蜜的味道。一分钟后,佣人端来撒满了蜂蜜十奶十酪的葡萄干面包和刚煮好的咖啡。

屋子外面传来溜冰鞋在冰道上发出的咔咔的声音,我奇怪哪个傻瓜或疯子在这样的晚上还到外面去。

年轻人抓住了我的手,直直地盯着我,我不得不转移视线。

“葛仕十温十后来怎么样了”他问道,“他和美丽的莱拉生活得愉快吗?他很快乐,是吗?”

“他很快乐。”我答道。试图把我的手从他的手掌中十抽十出来。

“他非常快乐。他开始称自己身上的寄生虫为‘小十宠十物’,也不在意自己这一辈子也不洗澡。而一直使他感到尴尬和羞耻的口吃的十毛十病也突然消失了。他发现自己可以很容易地说出戴沃伊人语言中的那些清脆的元音和流畅的辅音。他喜十爱十莱拉的孩子,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像任何一个堕入情网的十浪十漫的男人一样,他深十爱十着莱拉。虽然莱拉没有他所见过的那些高级十妓十女的奇异本领,但她使他感受到无尽的十爱十。他把自己的一生分成两个部分;在有了莱拉之前的岁月中,一切都是黑暗、模糊和迷惘的记忆。其后则充满了光明、快乐和欢笑。初冬到来,当莱拉指着她隆十起的肚子冲他笑时,葛仕十温十真正地感受到他的一生并没有虚度,他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之一。”

“当深冬的雪落下时,莱拉的隆十起的肚子就像是妇女们用来贮藏坚果的大圆桶一样的浑十圆。‘肯定是个男孩,’一天晚上她对葛仕十温十说道。远处克维特克山的山坡被皎洁的月光映成银白色。‘当我怀女孩时,每天早晨都感到恶心。而现在,早晨醒来后,我却感到非常饥饿。’”

“莱拉分娩的时候到了。凯特丽娜把葛仕十温十和洛克尼赶出了山洞。他们在洞十口等候着,而洞内女人们正做着她们秘密的事情。那天晚上特别冷。向北望去,他们可以看见黑色的星空上闪现着绿色的光雾。‘那是火球,’洛克尼说道。‘有时它们像你现在看到的淡绿色,有时刚像血一样红。碱来洛“及其他死者的灵魂照亮了深冬的夜晚,并赋予我们克服黑暗的希望。他又指着东面天空中呈三角形排列的星星说:‘那是瓦堪达星、依娜星和发弗拉星。我想那些星球上面有人居住。那是些只有影子而没有身十体的人类。据说他们没有灵魂,从光线中设取营养。’他们在洞十口坐了很长时间,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衣,但仍冻得直哆嗦。他们谈着男人们喜欢谈论的话题,对神秘的生命充满了奇异的渴望和遐想。”

“洞中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葛仕十温十猛地拍了一下洛克尼的后背,放声笑了起来。但婴儿的哭声过后,紧接着传来低沉的嚎叫十声,然后是很多女人的哭声。他感到一阵恐惧,跳起身来,洛克尼试图拽住他,但没有成功。”

“葛仕十温十冲进禁止男人入内的十温十暖的洞十穴十深处。在油石发出的暗淡的黄色光线下,他看到他粉十红色的浑身湿十漉十漉的儿子正躺在莱拉双十腿十间沾满血渍的皮十毛十上。凯特丽娜跪在挣扎的婴儿旁边,扯出皮十毛十的一角盖住他的小十脸。葛仕十温十把她从婴儿身旁推开,她摔倒在地,蜷缩在那里喘十息着。海德和普莱尼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洛克尼走到他的面前,流着泪,伤感地说道;‘根据法规,我的朋友,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新生儿必须马上送到另一个世界去!’又惊又怒的葛仕十温十再次向儿子瞅去.他看到婴儿屁十股下本应长着两条腿的地方只有红色的小小的肉块,在那里可怜地十抽十动着。他的儿子没有长十腿。他向已经把婴儿抱起来的洛克尼说道:‘戴沃伊人是不互相残杀的!’洛克尼说道:‘被命名以后的婴儿才算是戴沃伊人。’葛仕十温十怒不可遏,依那和保利也冲上前抓住他。‘我给他命名为莎尼德,’他挣扎着喊道,‘我的儿子叫莎尼德,我会像十爱十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十爱十他。’洛克尼摇了摇头,生活对于戴沃伊人来说非常艰辛,他们的婴儿只有满四岁后才命名。他用手指在哭喊着的婴儿的头上方画了个星星的形状,然后走出山洞,把他埋在雪里。”

“一会工夫,洛克尼回到了山洞,白色的皮衣上沾满了暗十红色的冻成块状的血渍。他用双手遮住眼睛,就像是要避开正午的十陽十光一样。葛仕十温十从众人的手中挣扎出来,拾起洛克尼送给他作为结婚礼物的长矛,疯狂地向洛克尼掷去。长矛深深地扎进了洛克尼的腹部,从后背透出。葛仕十温十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向洞外冲去,去寻找自己的儿子。”

“一个小时后,葛仕十温十返回了山洞,怀中抱着已经冻成了冰块的儿子。‘莱拉,’他一边喊着,一边像醉汉似地踉踉跄跄地向他妻子走去。但莱拉已经看到了自己生了个残婴,也看到自己的丈夫的疯狂举动,在他还没有走近时,就用刮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他哭喊着说自己十爱十她,如果她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她告诉他,法规的十精十神就在于一个人活着必须有尊严,必须快乐,否则还有不如死去。他看着莱拉死去了,而他生命中最美的部分也随着她的死而逝去了。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便解十开皮衣的带子,露出长满了黑十毛十的胸膛,让依那和艾拉尼以及其他人杀死他。但他又错了。躺在血泊之中,腹部的大洞还在汩十汩冒血的洛克尼说道:‘回到你的城市去吧,愚蠢的人。我们不会杀你的,我们并不杀害人类。’”

”他们送给他一群猎犬和一桶坚果,然后把他送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本应死过多次的他这次也没有死。他已处于疯狂的状态,而这种疯狂往往会使人绝处逢生。这时他的脑子里又有了新的想法。他穿过冰海,返了回来。这一次,当他的狗死了,他会吃掉它们。也不在意自己的十胡十子上面冻结了黑色的血块。当他到达虚幻市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肮脏不堪,一副可怜的饥饿相,脸上布满了冻伤后腐烂的死皮。他又来到了我的切割室,说道:‘我要找回我儿子的生命。’”

“他当时就站在这间屋子里。他从装满了雪的皮袋里拿出扭曲成一十十团十十的粉十红色的冻结的肉块,放在这张桌子上。‘这是我的儿子,’他说道,‘请您使出施展所能,拯救他的生命。’”

“葛仕十温十给我讲着他的经历,与此同时,怀里抱着装着他儿子十十尸十十体的皮袋摇晃着。他疯了,疯得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对他大喊大叫。他终于停了下来。‘在这个城市中,没有任何低十温十冷冻学家能让你的儿子起死复生。’我对他喊道。”

“但他根本就不理会我的话。他跑到大街上,给每一个愿意听的人讲他的经历,于是整个城市都知道我改变了他的核糖核酸,而且造成了悲剧十性十的结果。我被带到了城市首领以及那些可恶的光学电脑面前。他们检测了我脑中的全部行为信息,并展示给全城人看。‘如果你再次违反我们城市法规的话,’首领对我说道,‘你将被驱逐出境。’为了确保我会遵守法规,他命令我每年的头一天都要去他那里做电脑检测。奇怪的是.虽然我在城里丑闻远扬,但我的‘尼安德特技术’很快流行起来,尤是在那些到虚幻市寻找另一个自我的远方客来说,似乎更受欢迎。从那以后的多年里,我们这里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短胖的长满了黑十毛十的超人,看上去就像葛仕十温十的兄弟一样。”

“可怜的葛仕十温十;尽管他哀求,甚至恐吓城市里的每个冷冻专家,但死亡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人们只能给他吃顿热饭,喝点酒,然后把他打发走,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我最后一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时,他正试图贿赂别人带他到阿哥森去。据说那里的人已不再仅仅是普通人类,只要你放弃人十性十,就可以获得奇迹。但大家都知道阿哥森复十活只不过是那些喝醉了的人编撰的故事罢了,和哥坎克拉的传心术一样不可信。他消失在虚幻市的后街,毫无疑问在某个漆黑的夜晚冻死了。”

我费力地站了起来,暗示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但那个年轻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地盯着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紧张和烦恼。我想任何想得到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的人都有点神经质吧。我感到卡瓦斯啤酒和咖啡在胃里烧得难受。

我对他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已经了解了一切,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能帮你了。”

他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休息室都回响着茶杯的磕碰声以及他颤十抖的声音。

“故事到此并没有结束,”他说道,“故事另有结尾,只有撒莫沃德银矿里的人们才知道这个关于葛仕十温十的故事的真正结尾。”

我微笑着望着他。葛仕十温十的故事已经成了神话,而故事的结尾也有千百个。我知道他会告诉我另一个个乏味的结局。葛仕十温十是如何成功地返回到帕特十温十或贝什姆或其他阿拉洛伊人的部落,但事实上谁也不确信到底是怎样的。但我偏偏对这种神话很感兴趣,于是我说道:“给我讲讲你所知道的故事的结局。”

“葛仕十温十找到了阿哥森人,”年轻人自信地说道,“你说过他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他找到了住在阿哥森的人类——我想我实在不应该称他们为人类,因为他们都是多种十性十别,长得也不像人类,很像海豹。阿哥森人让葛仕十温十的儿子起死回生了。他们还给他安装了比真腿还要强壮的假肢。他们共做了五十副假肢,以适应他成长的不同时期而需要的不同的长度。他们还邀请葛仕十温十住在宁静的阿哥森海洋之中,准备给他做生物外皮层移植,并赋予他智慧和幸福。但葛仕十温十说他不适合一个没有进化好的冰雪世界,也不会适合一个极度文明的海洋世界。他向主人道谢。然后说道:‘莎尼德将成长为一个王子。我要把他带回到属于我们的撒莫沃德去。

“多年后,当他返回撒莫沃德时,已经是白发驼背的老人了。他去找他的老朋友寻求帮助,让他们租给他一块肥沃的三角洲,他将重建他的家园。但是没有人认识他。这些十奸十诈的、高傲的地主们穿着雪白的夏日绸衣,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糟老头子,或更像一只野兽,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安装着阿哥森人假肢的男孩。当年曾帮助葛仕十温十平息撒莫沃德第四十八次十奴十隶起义的大法官里奥尼德说:‘葛仕十温十身上不长十毛十发,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说话还结巴。’然后,你在听我说吗,切割师?然后里奥尼德命令把他们两个人卖到银矿去作苦力。那个肥胖的十奴十隶主桑迪万拆下了莎尼德的假肢,把一辆推车绑到他的肚子上,这样他就可以自己带车出入矿里。尽管葛仕十温十年老了,但身十体仍然非常强壮有力。他们扔给他一把铁镐,让他挖一处针碲金矿的矿脉。十奴十隶主桑迪万说道:‘葛仕十温十是我父亲的名字,他长得很弱小。他把土地廉价卖给了那些地主后就离开了。这个丑陋的动物绝不是他。’”

“银矿里要比外面凉快,但和克维特克的冰原比起来,简直算是酷暑了。你记得曾把他的汗腺切除了吗?葛仕十温十只呆了两个小时,就心力衰竭,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在十奴十隶主的术槌敲碎他的脑袋之前,他给儿子讲述了他出生的经历,以及戴沃伊人的法规,然后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回去吧!’”

“所以我回来了,”那个年轻人说道。屋子里一片寂静,我站在冰冷的石砌地板上,听到自己呼吸时发出的刺耳的咝咝的声音,感受到舌十尖和牙齿上的涩涩的咖啡味道。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快以致于撞上了桌子,把我的一个名贵的茶杯震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解十开皮衣,脱十下裤子。我看到他的大十腿十根处安装得很糟的假肢,那是佛斯特拉人或卡依南人所做的粗糙的东西。

“我回来找您了,外祖父,”他说,“您必须帮我完成你没有为我父亲葛仕十温十所完成的一切。”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真正结束了。我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否真是莎尼德,我也不知道他所讲的关于葛仕十温十的故事是否真实。但我愿意相信这个故事,当然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极大的技巧十精十确地给他安上了新肢,并且不理会文明世界的法则,改变了他的脱氧核糖核酸。重要的是有些人并不害怕改变自己的形体,甚至本质,以便他们能够寻找人类新的开端。

第二年的第一天,我被带到了城市首领面前,然后被宣判从我深十爱十的神秘世界驱逐出境。

我不会去寻找阿哥森人,尽管他们十温十暖的海洋是那么诱人。我老了,不可能改变成海豹的身十体,我也不渴望得到生物外皮移植的智慧。

我想应该这样阐释法规:只要一个人愿意.他可以改变他的核糖核酸,但他的灵魂永远属于他的人民。

我应该回到我的人民——戴沃伊人那里。这么多年来,我已经错过欣赏克维特克山那静谧的、白色的美,另外,我还要到我女儿莱拉的坟头放一束鲜花。当年我和其他寻梦者一样,从千岛最大的岛来到这里,而现在,我将带着我的外孙,穿过冰原回到那里。

我会为葛仕十温十——激光和显微镜的产物,我可怜而勇敢的、不安份的女婿——做祈祷,就像我们为那些进行伟大旅程的人做祈祷那样。

葛仕十温十,勇敢的戴沃伊人,愿你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中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