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王》作者:[苏] 亚·罗姆(2 / 2)

热潮终于静息下来,所长可以讲话了。

“同志们,我理解,尊敬的克腊奇梅尔教授所发表的意见,是违反你们的信念的。”他以激动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但是面对着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应该更严肃认真地对待他所说的话。但是,在开展辩论之前,我想听听机器蚂蚁的发明者皮什托腊同志的意见!”

“皮什托腊同志!兹捷涅克!皮什托腊!皮什托腊!皮什托腊!皮什托腊在哪儿?打电话找皮什托腊!!!”大礼堂里逐排地这样喊道。

“我在这儿!在这儿!”兹提涅克·皮什托腊低声回答说。他站了起来,沿着两排椅子间的过道向讲台走去。

大家睁了下来。皮什托腊垂着头走着,显出受压抑的、可怜的、倒霉的样子。他走着,要去向同志们讲出全部真情。他要去承认自己的可怕罪行。当他听克腊奇梅尔发言的时候,就这样决定了。

但他这次没有来得及发言,就有一个穿着民警上校制十服的胖大笨重的人从后门进来,走上了主席台。他俯身对所长低低说了几句话。

所长立刻站起来,宣布说;“同志们,我们等一会儿再听皮什托腊同志的意见。副博士同志,请原谅我打扰您!现在刑事侦查处主任想简短地向大家报告……”

皮什托腊轻松地喘了口气(可以拖延一会儿了!)他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民警上校走上了讲台。

盗贼被当场捕获

上校满脸堆笑地开姑发言了。这一下子冲散了紧张气氛。各排座位活跃起来了,但紧接着,全场又马上静了下来,大家全神贯注地听着。

“学者同志们!在侦查过程小一般不许把情况透露出去。大家看侦探小说一定懂得这一点。如果说我现在违反了侦查规则,那我是有重要原因的。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你们研究所发生的犯罪案件,从一个可悲的和可疑的案件变成了有点滑稽的,甚至可以说是可笑的事件!……”

用这种爽朗愉快的腔调作了这样的开场白以后,上校又笑了笑。等大礼堂里的十交十头接耳声平息以后,他又继续说道:“你们研究所这起巨大而奇特的案件,我们派去侦查的,全是最好的刑事侦查专家。储存被盗的微技产品的所有房间,我们的工作人员都作了详细的检查和研究。在头两间房子里,我们的专家没有发现盗窃者的任何痕迹。盗窃者的手段十精十密利索,不留一点痕迹,这使我们感到惊讶。看来侦查工作要陷入死十胡十同了。我们又开始检查仓库的地下层,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亲十爱十的学者们!我们不仅弄清楚了是谁以及用什么方式盗窃了你们的研究所,而且还当场捕获了五百多名神秘的盗窃者。你们感到奇怪吗?我马上把这一切全讲给你们听。我们研究了地下仓库的地板,首先在西墙跟发现了几百个没有包装的微型技术产品。这使我们警觉想来:我们终于在地板木檐里看到了许多小孔,象蛀虫蛀出来的孔一样。有好几群蚂蚁在一些洞十口十活动。学者同志们,这些蚂蚁拖着你们的微技产品,藏到地板檐上的微小十洞十眼里去了!这就是那些欺负人的家伙,请观赏它们吧!”

上校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塞住口子的大试管,朝上举起来让大家看。试管里装满了活泼乱爬的蚂蚁。

在静静会场的惊愕视线前,上校把试管举了一会儿,然后装回到口袋里,说道:“总之,我们绝对准确地断定,盗窃微技研究所的不是人,而是昆虫,更确切说,是蚂蚁。因此这里没有犯罪行为,应该说这是一种自然灾害,想必你们没有想到也预防不了。因此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寻找微技产品的工作,你们要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我以为,你们必须挖掘和仔细筛土。如果你们要我们作善意劝告的话,那么我要对你们说,最好趁蚂蚁还没有把微技产品拖到被得中公园的各个地方的时候,立刻动手挖土。我的报告就到此为止。”

中断了的辩论会

上校正要转身走下讲台,主席台上突然传来清楚而沙哑的声音,这使得他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说:“这没有任何滑稽的地方,上校同志!这是比被人盗窃更可怕的悲剧!”

“为什么是悲剧,并且还更加可怕!”上校问道,好奇地望着主席台上的一些成员。

“这个观点是我提出的,上校同志!我是克腊奇梅尔教授。如果您乐意了解我的意见,那么您就不会对事实作片面的判断,认为微技产品是十妈十蚁盗走的!”

“教授同志,您的意见非常奇怪。您是根据什么说的?”上校惊讶地问。

“对不起!上校,蚂蚁自己是任何时候都不会想也不可能进行这种十精十确到不可思议程度的盗窃行为的!那是有理智的、危险的生物在指使蚂蚁干的!”

“您是认为有人在专门训练蚂蚁偷盗你们的微技产品吗?”上校嘲讽地微笑着问道。

“不是训练,而是指使它们盗窃微技产品的!”教授用沙哑的声音说。

“指使?!有趣!请允许我问,谁有指使蚂蚁的权力?”

“机器蚂蚁!用计算机自动控制的机器蚂蚁指使蚂蚁干的,上校同志!您应该帮助我们抓住它!应该投入警察、军队、成千的工人来做这件事!如果不捉住并且消灭这个机器蚂蚁,那我们的灭亡就是不可避免的。”

大惑不解、目瞪口呆的上校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克腊奇梅尔教授,布拉格微技研究所的五个守卫人员突然一齐闯了进来,争先恐后地拼命喊道,

“同志们!塔!快点!塔!瞧!瞧!!!”

“静点!!!”所长跳起来。“发生什么事啦?你们一个人说!什么塔?怎么回事?库比契克,你回答!”

“塔,所长同志,我们的铁塔眼看就要没有了!已经矮了二十来米了!”所长称之为库比契克的人回答。

“十胡十说八道!什么铁塔,铁塔又怎么?!你发疯了?!”所长喊道,可是已经没有人呀他说话了。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跳起来向门口跑去。主席台上的人也跑了出去。

渐渐消失中的铁塔

这是令人震惊的情景。

离日出还有半个多小时,但天已经够亮了。黑色铁塔的侧影消楚地显现在亮了的天空的背景上。绝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铁塔象点着火正在融化的腊烛一样,的确在慢慢地缩短。

一大群从研究所跑到院子里的人,全都默默地望着铁塔。几百张脸上全表现出无比惊讶、慌乱、甚至恐惧。皮什托腊是头几个跑出来的,他也象被魔力吸引住了,呆呆地望着这一现象。

突然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子。他急速转过身来,见是冈扎·斯塔舍克。

“这就是它们。你看!”冈扎低声说,递给兹捷涅克一个望远镜。

皮什托腊机械地接过望远镜,把镜头对着塔顶。他看到,有一缕隐约可见的东西从塔顶飞起来,稍稍向一边飘去,就象一柱灰蓝色的烟被风吹得向一边飘去似的。可是这时并没有风,铁塔四周的树枝纹丝不动,连一片摆十动的树叶也没有。皮什托腊明白了,那都是蚂蚁。

“喂,它们为什么飞起来了?”他低声问道,把望远镜还给冈扎·斯塔舍克。

“说的是啊,为什么在它们不应该飞的季节里飞起来了?亲十爱十的朋友,这多半是你的机器蚂蚁供给了它们微型飞行器。它们把铁塔一点一点啃掉,也许不是为了玩乐。它们是决念按现代方式安排生活,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弄到铁。兹捷涅克,铁塔的事还只是开了个头哩。到了今天晚上,它们会把我们所有铁结构的东西毁掉:铁桥、铁路、机器、车十床十、工厂……机器蚂蚁干活很快,很认真。蚂蚁的时间观念可能和我们不同。它们干一天的活,比我们十年还多。我们用几个世纪在这个星球上建筑的东西,它们在一个月里就可以全部毁灭。”

皮什托腊什么也没回答。现在,他看着渐渐缩短的铁塔,惊骇的心情很难描述,他感到并且懂得,他的过错每小时都带来规模更大的灾难。

“我是不可饶恕的……”他嘴唇颤十抖地发出声来。

冈扎听了这话,极力安慰他;

“别这样!别太悲伤了!不只你一个人有过错,我们全都有过错!机器蚂蚁只不过是推动了灾难的到来。如果认真分析一下,那我们都插手了这件事。”

“你说的意思同克腊奇梅尔完全一样。”皮什托腊叹了口气。

“有啥法子,克腊奇梅尔是对的。”冈扎·斯塔舍克回答。

“是的,是对的……当然是对的。……但……问题不在这儿,冈扎……”皮什托腊低声说了几句,就沉默不语了。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一直继续到看得见的那一截铁塔消失在树林后面为止。等到看不见它了,大家才突然醒悟过来,说起话来,争论起来,渐渐地或成群或两人一伙地边议论边走回研究所。到处在谈论用计算机自动控制的微型机器和机器蚂蚁,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谈论它们。

第一号机器蚂蚁当了蚂蚁王

大礼堂又坐满了人,学术委员会又坐在主席台上的时候,克腊奇梅尔教授不经主席允许就擅自走上了讲台。他悲痛地挥舞着双手说:“同志们,据我看,现在没有再争论的必要了。因此我建议,我们的无线电报务员立即想法同机器蚂蚁取得联系。我想你,所长同志,不会反对这种最必要的措施吧?”

“是的,不反对。这是有道理的想法,”所长疲惫地回答后,就转身朝大厅喊道;“报务员同志们,开始执行任务!如果机器蚂蚁有反响,请立刻接通这儿的扬声器!”

在好象无限久的、象牙痛那样难熬的整整一分钟里,扬声器只是发出毫不连贯的混杂声音。但接着所有无关的嘈杂声都消失了,扬声器传来了一个奇怪的钢铁声音,这声音均匀,有节奏,但没有任何生物的音调:

“……因此,我,天字第一号机器蚂蚁,数不清的蚂蚁民众的主宰者和统治者,向你们人类宣布,你们在地球这个星球上的短暂统治的世纪已经结束了。你们人类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那就是为更加古老的生物形态——七千万年前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蚂蚁的发展,准备了科学的和物质的基础。你们是蚂蚁的先驱者,你们为这个星球上的真正的主人的到来作了不倦的准备,你们是如此自发地极力把自己的技术发展到这样微小的程度,这完全适合蚂蚁形体的活动规模。为此向你们致以敬意,光荣属于你们,聪明的、十爱十干活的人们!现在你们可以逐渐地停止自己的存在了。从现在起直到永远,蚂蚁的生命比人的生命更加宝贵了。因此,任何人有意无意弄死了蚂蚁,每次都要立即无情地处以死刑。这是法律。这是第一项法律,是基本法律。第二项法律是,我宣布对技术科学副博士兹捷涅克·皮什托腊绝对不可侵犯。第三项是关于合作的法律。我的蚂蚁民众需要大量的钢铁、塑料、建筑树料、合成树脂、石油、煤、糖、粮食、水果和肉。所有这些,也象其他各种材料和食品一样,你们人类必须无条件地、不停顿地供给我们。明智吧,听话吧,顺从吧,那样我就让你们可以悄悄地、不知不觉地、优雅高尚地从这个星球上消失!这一宣告正在全世界的所有电台广播,因此上述法律、命令、指示立即生效。明天在这个时候再听我讲话!……”

法律的破坏者

还站在讲台上的克腊奇梅尔第一个醒悟过来。他高举双手,激怒地叫喊起来:“绝不!绝不!!绝不!!!我们绝不屈从于下流的机器!你真该死,你这背信弃义的、把我们出卖给蚂蚁的机器蚂蚁!我们要斗争……”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他的脸突然歪扭起来,黑十胡十子十抽十搐起来,他象被子弹打中一样从讲台上倒下去。

有几个人从主席台上奔到他跟前,想使他恢复知觉,但全白费劲:教授已经死了。

会场上一片惊恐。微技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的座位,默默地走了。

兹捷涅克在人心惶惶中步上讲台。大礼堂这时候已经空了一半,但兹捷涅克似乎没有觉察这点。他脸色发白,眼神凝滞,当他用低沉颤十抖的声音说起话来的时候,简直很难于捉摸十他那断断续续的话语的意思。

“这全是我,全是我!……”他喘着气,嘟嘟囔囔说,“原谅我,同志们!……这是我做的!……并不是因为我做出它……不是因为这个……不然它不能跑出保险柜!……这是我的罪过!是我让它有可能跑掉!……这就是为什么它宣布我是不可侵犯的!……原谅我吧,同志们!……”

“你做什么啦,皮什托腊同志?!说清楚点!”所长喊道,开始模模糊糊猜到皮什托腊话语里的真正含意。

人们已停止跑出大礼十十党十十,把脸转向讲台,盯住皮什托腊。皮什托腊不时擤着鼻涕,十抽十泣着,揩着悔恨的眼泪,开始讲起他昨晚怎样把机器蚂蚁装在玻璃瓶里拿回家给未婚妻看,夜里又怎样发现玻璃瓶子空了。

他结束自己的悔过的发言时,几乎要嚎啕大哭了:“这全部灾祸都是我的罪过!要是我不把它拿出来,要是它不和蚂蚁结识的话,一切都会是好好的!……原谅我吧!同志们,原谅我吧!……”

“皮什托腊同志!”盛怒中的研究所所长吼叫起来,“你是空前的罪人!你是可耻的叛徒和杀人犯!”

说到后面一个字时,所长突然抓住胸口,脸色惨白,脸朝下倒在主席台上。与会者谁也没有碰过他一下。十分明显,根据机器蚂蚁的第二项法律,所长由于悔辱不可侵犯的、神圣的皮什托腊而被“立即无情地处死刑”了。

恐惧笼罩了整个学术委员会和研究所里的人员。只有民警上校一个人还保持着镇静。

兹捷涅克从讲台上下来,走到他跟前。

“逮捕我吧,上校同志!我是空前的罪人,我应该坐监狱!”

“以后,以后再说!现在还顾不得!”上校丢开他不管,收起放大镜,急急忙忙出去了。

主席台上还放着装满被囚的蚂蚁的试管。不知谁把塞子打开来,放出了被囚者。蚂蚁愉快地在桌子上乱爬,钻进纸和钢笔里。

人们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大声呼吸都害怕……

这时兹捷涅克明白,他在这儿再没有事可做。他走下讲台,象一个梦游病患者一样,慢慢地向出口走去。同事们默默地让开一条道,极力不去看他……

妲卡在危险中

当兹捷涅克从彼得申山岗下来的时候,布拉格街道的寂静和空无一人的景况使他震惊。

时间已经不早了。在通常情况下,这时街道上已经到处是满载着人的汽车、无轨电车,而各条人行道上,也已是来往不绝的上班的行人。这一次,却连人活动的影子也看不到。人行道没有人行,马路上到处是弃置的小汽车,笨重的电车乱七八糟地停着:在电车站跟前,在十字路口,在桥上到处都有。可以想象到,这个城市遭受了一次空前浩劫。

想斗争的念头使皮什托腊恢复了自制力和自信心。

走到自己的第三层楼上时,他已经急不可耐地要马上着手工作了。他的脑海里涌现出一个想法,要从技术上解决新的用计算机自动控制的微型机器的问题。他要立刻走到桌子前,拿起纸来验算一下数据……

但他没有来得及坐下来工作。妲卡站在了他的房门口。她满脸泪痕,大惊失色。一种不样的预感使皮什托腊的心痛苦地收缩起来。

“妲卡!好妲卡!发生什么事啦?你为什么哭了?!”

皮什托腊奔到未婚妻跟前,抓住她的双手。她偎在他胸口,失声痛哭起来,连说一句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亲十爱十的,好人儿,好了,别哭了!你看,我在这儿,跟你在一起,一切都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皮什托腊心慌念乱地喃喃说道。

“不……不会……好……好的。”妲卡呜咽着说。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我……我踩死了一只蚂蚁!不是故意的!……”

“在哪儿?什么时候?怎样踩死的?!”

“刚才……向你这儿跑的时候……我跑得很小心,一直看着脚底下。而它……它从一条缝里爬出来,直爬到我脚后跟下面!现在……现在我必须死了!……啊,兹捷涅克,救救我吧!”

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兹捷涅克默默地开了门,领妲卡进了房里。他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端来了水。

妲卡稍稍放心了,但她两眼还充满了眼泪和恐惧。

“兹捷涅克,亲十爱十的,我不会死吧?真的不会死吗?你当真能救我吗?兹捷涅克,你跟它说说,要它别处死我!快跟它说,……”可怜的姑十娘十喃喃说道,哀求地望着她的未婚夫。

“安静点,好妲卡。它不敢!要知道,它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就知道我十爱十你!”皮什托腊安慰她,尽管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很不相信自己的话。

妲卡感觉出了他的不自信。

“如果它敢呢?”

皮什托腊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急切地寻找摆脱这种处境的更加可靠的办法。他终于想出一个救她的主意。

“妲卡,你听我说。即使它决定处死你,也不会象在别的情况下那么快。它一定要先和我联系,听听我的意见。这样一来,我们还有些时间。我们应该逃跑,躲在蚂蚁达不到的一个地方。我同你应该飞到遥远的北方——到新地,到什皮茨别尔金去!”

“你想这能办得到吗?”

“能,能,这是唯一的办法!准备立刻到机场去!我们现在不能耽以时间了!……”

将近一刻钟以后,兹控涅克和妲卡穿足了衣服,带上钱,就跑出了家门。他们拉开碰到的第一辆汽车的车门(那是吓破了胆的司机扔下的),驾驶着它以最快的速度向机场驰去。

飞机向北方飞去

想飞到极圈地区的人们是很多的。

恐惧得发狂了的人们,猛然冲向机场。通往机场的近郊的道路上躺着数百具十十尸十十体。就是在集合起来的人群中也时时有人倒下——这是铁石心肠的机器蚂蚁手下的例行牺牲品。但谁也无心注意倒下的人们,幸存的人们已顾不得他们了。

全部普通航线都取消了。人们都力图飞到北方去。挤得满满的远航飞机一架接一架起飞,进入北方航线。

如果不是借兹捷涅克·皮什托腊名字的光,我们这两个逃难者是别想挤上飞机。昨天还不为人们知道的这个名字,现在引起迷信般的恐惧和祟拜。皮什托腊利用自己的名声乘上了定期飞往极地的飞机,并且带走了妲卡。

几分钟以后,飞机离下面的陆地已经很远很远了。从圆圆的舷窗口,只能看到在蓝天下被太十陽十照得发亮的无穷无尽的大片白云。

现在,妲卡才敢勉强笑一笑,她紧紧十握住兹捷涅克的手。

“小妲卡,现在相信危险过去了吧?”皮什托腊十精十神焕发地问道。

“相信了,亲十爱十的!但是请告诉我,我们到北极地区怎么生活?”

“生活得了的!在那儿不只我们两人。现在北极地区已经有许多人了。要从那儿发动一场反对机器蚂蚁和它手下的真蚂蚁的战争……我幸好飞到北极去。到那儿,蚂蚁就不能监视我的行踪了。我现在有一个很好的主意。你听吧!”

接着,兹捷涅克非常详细地讲到,他要设计各种新的用计算机自动控制的微型机器,发动它们去同叛变了的机器蚂蚁作斗争。妲卡听着听着,出现了幸福的笑容。

服务员这时端来早餐。飞机里笼罩着安详的、充满安全感的愉快气氛。乘客们兴高采烈地十交十谈着。

早餐期间还播送了愉快的音乐。

但是突然间,音乐声停止了,传来冷淡的钢铁声音:

“喂,喂!第一个机器蚂蚁,数不清的蚂蚁民众的主宰者和统治者说话了!我向所有飞往北极地带和南极地带的客机机长致意!马上返回自己的机场来!我通令:五分钟以后,把犯违反我第一项法律罪的所有乘客,立即无情地处以死刑!你们把死十十尸十十运到极圈地区是没有意义的!机长们,返回来吧!”

这可怕的声音停止了,重新响起了音乐声,但现在听起来好象是哀乐声了。皮什托腊象被惊雷吓着了似的,呆呆地坐着。妲卡脸色发白,恐惧得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未婚夫。服务员大声痛哭,向驾驶员跑去。

皮什托腊六神无主,他的脑子失掉活动能力了。他想喊,又想痛哭……接着,闪过一个念头:“无线电台!和机器蚂蚁联系!命令它!……他正想跳起来,到驾驶员的舱座里去,忽然发现,妲卡袖子上有一只棕黄色的大蚂蚁。

“晚了!……”皮什托腊惊恐地想到,出了一身冷汗。

他眯缝着眼睛,两手抓住园椅的扶手,用一种怪异的、不象人的声音叫喊起来。

他喊着喊着就醒了。

窗外天亮了。兹捷涅克躺在自己房里的十床十上,全身都是冷汗……

铁锤没有砸下去

醒来后的头几分钟,这位可怜的技术科学副博士还茫然地看着窗子,没有力量摆脱恐惧的心情。他逐渐地恢复了思索的能力。这时,他在内心里啐了一口,大声说道:“一个多么愚蠢的可恶的梦!”

接着,他站起来,穿着睡衣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打开十抽十屉拿出装机器蚂蚁的小玻璃瓶时,还心有余悸。机器蚂蚁还在原来的地方,透过小玻璃瓶的厚厚的玻璃也看得清清楚楚。

皮什托腊把机器蚂蚁倒在自己手掌上,向它说了下面的简短的话:

“我梦见了你可能干的事和你的背叛行为,你这第一个机器蚂蚁,数不十精十的蚂蚁民众的主宰者和统治者。这是一个很好的警告!我要把你——第一个机器蚂蚁消灭掉!你绝不可能成为蚂蚁的主宰者和统治者!

皮什托腊把机器蚂蚁放在光滑的桌面上,从十抽十屉里拿出一个锤子来。他神情毅然,脸色十陰十沉。

看,他猛然挥起了锤子。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锤子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皮什托腊并不胆小。但是当他正挥起锤子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住手,刽子手!撤消死刑吧!要知道,机器蚂蚁并没有逃跑啊!没有逃跑!按它的能力说,它可以从密封在保险柜里的金属盒子里跑掉的,可是,它却没有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玻璃瓶子里逃跑。这就是说,用计算机自动控制的微型机器不会造反的!它们是由人制造的,将永远忠实地为人类服务!干吗要毁掉它?机器造反是不可能的。机器造反的思想是幻想家的病态想象和被技术神秘论迷惑的科学家无根据的恐惧的产物!你活下去吧,第一个机器蚂蚁!”

在这稍稍被夸张的考虑之后,锤子扔回十抽十屉里了,机器蚂蚁也被小心地用镊子夹十住放回多面体小玻璃瓶里了。

半小时以后,技术科学副博士兹捷涅克·皮什托腊朝气蓬勃、高高兴兴地离开家到布拉格微技研究所去。他的风雨衣口袋里装着的这个机器蚂蚁,这天正要接受国家宇航局科委会的严格考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