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作者:[美] 迈克·雷斯尼克(2 / 2)

“记得我来的第一天我们讨论过感情吗?”拉尔夫说,“呃,现在我知道我什么地方错了。那时我无法领会,那就像对着一个盲人描述色彩。”

“他们给了你感情?”我问。

它高兴地点点头,“对。我永远感激媒体。如果不是他们批评我与伯明翰比赛时的微笑,我永远不可能感觉到这!”

“你感觉到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感受到今晚将要与槍手队比赛的兴奋;我感受到鱼饵麦凯恩的关心,他在担心我如何对抗杰瑞56;我感受到对你的友谊。”

“前天晚上他们给了你那一切?”

“自从我被激活后我自己广泛地学十习十得来的,我确信这些感觉太复杂,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建立的。我想这些感情是已经安装好的,昨天他们只是解除对那些感情的阻断罢了。”它仅仅能控制住自己,“该死!我已经准备出发了!你不想早点去做一个小时额外的练十习十吗?”

我皱皱眉,“你从来不练十习十。”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我渴望上球场的兴奋,渴望成为一个完美运转叫做蒙大纳巴特机器上的小齿轮。杰瑞56并不是个容易打败的对手。他比我高出5厘米,他们说它速度更快。我得为此做些准备。”

“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去球场?”我怀疑地问。

“绝对肯定。”

我们到得早了些,不过球场已经清理过,安装了照相机,做了种种工作,所以我们就待在更衣室里。当每个球员进来时,拉尔夫就像迎接一位失散很久的兄弟一样。它甚至拥抱了斯克特,他只有1.88米,是我们队最矮的队员,几乎总看不到他。

鱼饵进来告诉我们可以进行十分钟的单投投篮热身,然后我们退回更衣室,他进行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如果不是同以前比赛前的演讲相同(几乎一字不差)的话效果会更好。

然后是比赛时间。我们走出更衣室,走过几乎把我们喊聋的两队高校拉拉队间,当依次介绍我们时,我见过最明亮的灯光打在我们身上,最后我们立正,手放在心上——呃,胸上,我不认为拉尔夫或者杰瑞56有心——然后双方跳球开始比赛。杰瑞56确实更胜一筹。我无法相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比大家伙跳得更高。

杰瑞56把球打给队友,那名球员接到球投出。球打在篮板上,拉尔夫抢到篮板球。他看到斯克特在球场上穿插,就一个长传把球传给他。斯克特接球投篮命中,没有人比大家伙欢呼的声音更大了。等他们退回防守时,它伸出手鼓励地拍拍斯克特后背。

现在这两个机器人已经证明它们有十十团十十队十精十神,它们开始领导比赛。半场时我们以52比55暂处劣势,比分中杰瑞得了38分,拉尔夫得了32分。

比分一直胶着到下半场中场,鱼饵让我打大前锋替换杰克·雅各布。突然我听到一声哨声,四处打量看到他们宣判拉尔夫犯规。

“出什么事了?”当杰瑞走向罚球区时我低声问,“你一整个赛季都没犯过规。”

“这个婊十子养的活该,”大家伙说,“那家伙行进间掩护时快要杀了小斯克特了,那个白痴裁判竟然不吹哨。”

它听着不像那个我曾认识的拉尔夫,不过对此我并不吭声,因为它的球技更上了一层。最后我们以六分之差赢了,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会说那是因为拉尔夫比杰瑞56更想赢。

它从不和我们一起洗澡,因为它不会出汗,不过在我们赢了半决赛后它洗了,因为它说它不想错过任何友谊。在坐上飞机飞去普罗维登斯打决赛时它仍兴致高涨。

当我吃过午餐回来时我想着它或许已经停止运转了。它只是坐在那儿绝对面无表情,盯着虚空。我伸出手推推他的肩膀。

“你还好吗,大家伙?”我问。

“我很好,捷高。”它回答。

“你让我担心了。我还想着是你电源用完了,或者出了其他什么事。”

“不是,”它回答,“我只是在分析。”

“分析红队?我们以前和他们比过。你知道他们的一切十习十惯。呃,你以前还见过山姆19。”

它摇摇头,“不,我不是在分析红队。”

“那你在分析什么?”我问。

“感情,”它回答,“它们是不寻常的东西,是吗?”

“对此我从来没想太多,”我说,“不过我猜是的。”

“那是因为你已经十习十惯它们了,”它说,“不过当终场哨子吹响,我们赢了比赛时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或者在更衣室里的感受——整个球队欢呼雀跃!或者是当我骗杰瑞56出了界那感觉,或是……”

“我有个问题。”我打断它。

“什么问题,捷高?”

“为什么你要分析所有这些感觉?为什么你不只是享受它们?”

“我从前告诉过你,”它说,“我有学十习十的冲动。如果我经历了每种感情——兴奋、胜利、友情,无论哪一种感觉——我必须要完全领会它。”

“呃,如果你领会了鱼饵在裁判做出公正判决后对他们尖十叫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好吗?”

“我会的。”它认真地说,“你知道吗,我说价值判断把我们同你们区分开是错误的,我现在明白区分我们的是感情。”

“如果你这么认为,”我对对表说,“四个小时内我们不会去体育场,我去小睡一会儿。如果五点还不醒叫醒我。”

“好的,捷高。”

我走到一张十床十上躺下,我发誓我睡了半分钟就醒了。我起来大约43次去浴十室,看到拉尔夫仍是面无表情,仍在盯着只有它能看到的什么东西,仍在分析它感受到的每种感情。

我决定不回去睡了,所以我打开全息投影看些体育新闻。那并不会打扰大家伙。什么也打扰不了它,除非它自己打扰自己,它太忙于分析它的感觉了。

我们五点半坐上公共汽车,六点到运动场,穿上我们的队服,进行了次快速的热身投篮,然后退回更衣室。鱼饵对我们进行了通常的演讲,不过为了强调,他一字不差地讲了两次。

然后是比赛时间。他们说美国会有大约两千万观众,全世界范围内会有近三亿观众观看。我们稍稍有点挫败感,因为是红队的主场,而且山姆19也是比大家伙更新些的机型。

我们经过整个冗长的开幕式,我注意到我们球队里没人比拉尔夫唱《星条旗永不落》更热情的了。然后所有的仪式结束,赛季其他事情都放在我们身后,我们在为每次运动的圣杯——冠军杯——比赛。

他们很快领先。严格说来那是因为他们在主场比赛。不,群众的尖十叫和欢呼声并没影响,可这儿的地板上有几个死点,他们知道这些点在那儿,等我们摸索出这些点的位置时上半场的一半已经结束了。我们以25比34落后,不过我们相信自己特别是相信大家伙,我们又回到比赛。半场时我们54比61落后,下半场打一半时我们89比94落后。

大家伙打得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好,好像它找到了一种使用新发现的这些情感的方法:把它们融入了比赛中。它得了70分,30个篮板,那破了历史记录。

可红队在有山姆19前就是支好球队,现在他们更是支伟大的球队。在还有六分钟终场时我们以一分领先,可山姆一个盖帽,让我们只领先了半分钟后就突然落后了三分。而后分数一直胶着到比赛的最后一分钟。

然后斯克特抢了个传球,把球传到拉尔夫手里,拉尔夫投球,在比赛结束前的38秒里我们只落后了一分。

拉尔夫抢到篮板,带球回球场。

“谁也别碰球!”鱼饵在边线处大叫,如果我们中有个要灌篮,他想确定是拉尔夫。

还有10秒,然后8,6,最后拉尔夫投篮。每个人都知道他能投进。山姆19能控制住他的躯体不去犯规,可他们队中有一个向前伸出手,想把球拍开。球场上的每个人都听到叮当一声!那是他拍到拉尔夫的手腕。

那已经犯规了,那意味着即便拉尔夫这次不投,仍有两次罚任意球的机会。那意味着比赛,冠军比赛我们已经稳十操十胜券。拉尔夫罚球还没失过手,不论是在训练时还是在比赛——所有比赛中。

我瞟向记分板。记分板显示红队得122分,巴特队121。

拉尔夫走到罚球区,看看篮球,运了几下球,然后投出——没投中。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投不中过。我走向他。

“镇定。”我说,“再投,我们会在加时赛里打败他们。”

“我是镇定的。”它回答,听着它确实很镇定,听着并不像一个相信自己最终罚球会投不中人的声音。

人群开始尖十叫,挥舞手臂,做任何他们能做的事情分散大家伙的注意力。这以前从来没起过作用,现在也不会起作用。

拉尔夫从裁判手中拿过球,平静地研究下篮球,然后再次把球投入空中。

又没投中。

山姆抢个篮板球,然后投出。

红队赢得了冠军。

更衣室里没人说拉尔夫什么。我是说没有罚球没投中的指责,该死,它是我们能打到这个程度的唯一原因。可是该死的——在比赛结束前三秒我们以为我们是冠军了,可接着冠军又溜走了。我一生中从没这样安静沮丧过。

我们离开的飞机是早上的,所以公共汽车把我们送回旅馆。我在酒吧里停下喝了几杯,然后走回房间。拉尔夫坐在椅子里,脸上带着无法理解的表情。

“别怪自己,”我安慰说,“你得了多少分,66还是67?没人能要求更多。不需要沮丧。”

“那真美妙。”它说。

“什么真美妙?”我问。

“这种沮丧。这种知道我让我的队友失望,破坏了所有球迷们的希望的感觉。我相信它就是人们描述的失败下的极度痛苦。”它停下,“我把它同昨天晚上的感情相比。它们都是迷人的感情,两种对立的情绪,不过仍有相似。”

“你在说什么?”

“罚球没中。”它回答,“我告诉你我有学十习十的冲动。”

我迷惑不解地皱皱眉,“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投中了,我的感觉会和昨天晚上相同,我就学不到新东西了。”

“你是说你故意没投中?”我问。

“当然。否则我怎么可能经历失败?否则我怎么可能破坏不仅我自己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他指着向我,“以及数百万球迷的欢乐?”

“我不明白,”我说,“为什么你要体验失败?”

“赛季后他们会拿走我的感情,那就是说在今晚以后,直到下个赛季开始他们也不把感情还回来。”它说,“时间短暂,我必须在有可能时经历一切。”

“甚至失败?”

“人类也不是所有时间都能赢,我们昨晚不是打败伯明翰队了吗?”

“你做这个只是为了学十习十失败的感觉?”我爆发了,“你这个该死的没有灵魂的机器!我努力了一生想要进入决赛,而你却把它当儿戏!”

它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现在我感觉到了内疚。那是种非常有趣的情绪,同失败或沮丧有着相当的区别。谢谢你,捷高,让我体验到了它。”

“呃,我可不感谢你让我体验到了失败和沮丧。”我猛然打断它,“它们是我的老朋友了,不需要你再把它们带回来。”我盯着它,“我想你不可能做价值判断或拥有自十由意愿了。”

“我也这样想,”它回答,“可是感情压倒了一切。”它高兴地微笑着,“那不有趣吗?”

“你毁坏了我们球队一直的努力,而你还想着它有趣?”我大叫,“见鬼去吧!”

它站起身,有一会我以为它要打扁我。

“我还不打算放弃我的情感。”它宣布,“明天在公共汽车上请替十我道歉,告诉他们我在下个赛季会回来。”

“你有2.36米高,”我说,“你想你能藏到哪儿去?”

“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儿有太多东西。”它说,“我从没十爱十过也没失去过。我必须得找个什么人十爱十十爱十,然后失去我的十爱十情。我想这两种情绪都会很美妙的。”

“你会中该死的感情毒瘾!”

“每个人不都这样?”它十温十和地反问。

然后它走了。

它还没有回来,可它仍保持联系,还有几个月赛季就开始了,所以我确信我们很快会再见到它。

你知道,有一段时间我曾为大家伙体验不到任何感情而为它难过。这些日子我看到机器人可以轻易地拥有感情而不能好好了解感情。我想在某个星期,在它十爱十的女人离开它,它最终经历了心碎和后悔后,它会希望从来不拥有感情才好。

我总想着拥有更高的情感水平打篮球会最好。我想我错了。在它最终出现在训练营时,他们把它带走了一整天,除去了后悔、悲哀和挫折……回来时它会像以前一样。

我希望对我们其他人他们也能做到这些。

注:

①踩高跷的威尔特:NBA名将张伯伦的绰号。

②三双:指得分、篮板球和助攻次数均达到两位数。

③四双:即四项技术统计指标超过两位数。非常少见,历史上才出现过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