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恒谨译
安东尼·十温十德姆上校即使从他和其他乘客被赶在一起的那个船舱里,仍然能够领略战斗进行的基本情况。这一阵子万籁俱寂,船身停止了簸荡。这说明两艘宇宙船正在天文距离的太空中进行着一场能量爆炸与能场强有力防彻的搏斗。
他知道下场可能是一个。地球飞船只不过是一艘武装商船,而他被船员们撤离甲板之前的一刹那所瞥见的克劳罗敌人的飞船则十足是一艘巡空视。
不到半小时,他所等待的剧烈小震动终于来了。如同一艘远洋轮在暴风雨中航行那样,宇宙飞船上下颠簸,乘客们晃悠不定。这时太空静寂如常,船身的翻腾是由于驾驶员绝望地从蒸气管中阵阵放气的反应所引起的。这只能意味着不可避免的命运终己来临。地球飞船施放的烟幕已被排除,它再也经受不起直接一击了。
十温十德姆上校试图用他的铝制拐棍来稳住自己。他在想,他是个年迈的人,一生在国民警卫队服役,但从未上过阵。现在,战斗就在他的周围进行着,而他又老又胖又瘸,手下也没有人马。
那些克劳罗怪物就快上飞船来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他们的宇宙服会给他们造成一些障碍,他们的伤亡也会很大,但他们对宇宙飞船是志在必得的。
十温十德姆考虑到了乘客。“要是他们有武装而我又能够领导他们……”他在这样想。
他终于抛弃了这个念头。波特显然惊慌失措;那个小伙子勒布朗也强不了多少。波利奥凯蒂斯弟兄——真该死,他压根儿分别不出他们之间谁是谁——蜷缩在角落里只管他们两人自己讲话。马伦有所不同。他正襟危坐,脸上没有恐惧的神色,也无其他表情。可是此人身高只有五英尺上下,他一生肯定没有握过任何类型的槍。他是无济于事的。
还有那个斯图尔特。他老是冷冰冰的,似笑非笑,开起口来满是失声尖气的挖苦话。十温十德姆斜睨了他一眼,这时他坐在那里用苍白的双手梳理着他黄中带红的头发。他那一双假手注定是派不了用场的。
十温十德姆感觉到了船与船相接触时使人不寒而栗的震动;五分钟后,走廊里传来了搏斗的声音。波利奥凯蒂斯弟兄中的一个一声尖十叫,直向舱门冲击。“阿里斯蒂迪斯!等一等!”另外一个嚷着,也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里斯蒂迪斯己在门外走廊里,惊慌失措得没头没脑地狂奔。霎时间,一只炭化器闪发出短暂的白光,于是他再也没有哼出声来。舱门口的十温十德姆转身面对着仅剩的已经烧焦的残躯,吓很十毛十骨悚然。说也奇怪——他一生从戎,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在暴力下失去生命。
至于另外那个波利奥凯蒂斯弟兄,只是由于其余的人集中全力才把他挣扎着背回房间。
战斗的声音平息了。
“就是这样了,”斯图尔特开了腔,“他们会派两个人上船来执行捕获任务,同时把我们押送到他们的那个星球上去。当然,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俘虏。”
“只有两个克劳罗人上我们的船吗?”十温十德姆惊讶地问。
“这是他们的十习十惯。上校,你为什么这样问?你打算领导一次英勇的袭击,夺回这条船吗?”斯图尔特回答说。
十温十德姆脸红了。“真可恶,我不过随便问问。”他知道他试图装出的尊严相和权威腔没有达到目的,他只是一个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的老人。
但是斯图尔特说的也许没有错。他曾经和那些克劳罗人在一起生活过,因此熟悉他们的举止行动。
约翰·斯图尔特打开头就说克劳罗人是正派人。现在.在被囚禁二十四小时之后,他重复这样说,他伸屈着手指,注视着关节上忽隐忽现的皱纹。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不愉快的反应,可是他对此怡然自得。人们会突然毁于一旦,他认为这些人都是夸夸其谈,空话连篇,他们的手和他们的躯干是一个料。
尤其是那个十温十德姆。他自称上校,斯图尔特也乐于信以为真。这位已经退休的上校,四十年前大概曾在什么村子里的十操十场上训练过民兵警卫队。由于他毫无杰出表现,因此,从未以任何资格被召回重服兵役,即使在地球的第一次星际战争中也是如此。
“这样谈论敌人是十分不愉快的事,斯图尔特。我不喜欢你的态度。”十温十德姆的话好象是从他修过的短髭中迸出来的。为了要模仿时下的军人风度,他把头也剃了,但是灰色的短发现在正开始环绕着他那光秃秃的头顶心生长出来。他松十弛的面颊有些下垂,加上他大鼻子上的细红纹使他仪表不大整齐,好象他被人家在早晨过早和过于突然地叫醒了似的。
“十胡十说,”斯图尔特回答说,“你只要易地相处来看现在的处境就行了。要是一艘地球的炮舰捕捉了一条克劳罗人的船,你认为这时船上的克劳罗老百姓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可以肯定地球舰队会遵守星际战争的一切规则。”十温十德姆倔强地说。
“可是并不存在那样的规则。要是我们派人到他们船上去执行捕获任务,你认为我们会为了那些幸存者的利益,不怕麻烦地去维持大气中的含氧量吗?会让他们保留不属战时违禁品的东西吗?会让他们使用最舒适的睡舱,等等,等等吗?”
“噢,看在上帝分上,住口。如果我再听见你说什么等等,等等,我简直要发疯了。”这时贝·波特开腔了。
“很抱歉!”斯图尔特口上这样说。
波特对事并不认真。他的瘦脸和鹰爪鼻上闪着汗珠。他嘴里不断地在咬着面颊里层的肉,直至突然咬痛了自己。他用舌抵住了痛处,这就使他更加活象一个小丑。
期图尔持对折磨这些人已渐渐地感觉厌倦。十温十德姆太软弱,不够作为对象,波特除了老是愁眉苦脸外,什么事都干不了。其余的人都一言不发。迪米特里厄斯·波利奥凯蒂斯眼下正处于一种沉默的、内心痛苦的境地,十精十神已经失常。他昨夜很可能没有睡觉。至少在斯图尔特每次醒来翻身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些烦躁不安——贴邻那只帆布十床十上的波利奥凯帮斯总是在咕哝着什么。他含糊地说了不少话,但他不断呜咽的是“哦,我的兄弟哪!”
现在他默默地坐在帆布十床十上,一双熬红了的眼睛从他宽阔黝十黑、没有修过面的脸上朝着其他俘虏骨碌碌地转动着。当斯图尔特注视他的时候,他把脸埋入了长满老茧的手掌,只露出乱蓬蓬的一头卷曲的黑发。他和缓地摆十动着身十体,这时大伙都已经睡醒了,因此他没有作声。
克劳德·勒布朗在试图读一封信而设法读成。他在六人中最年轻,刚从大学毕业,为了要完婚而回到地球上来。那天早晨,斯图尔特瞧见他在默默地流泪。他白皙而带粉十红的脸涨得绯红,脸上的斑斑污渍使他看来活象一个伤心的孩子。他很漂亮,蓝色的大眼睛和布满的嘴唇周围显出近似少女的美。斯图尔特感到纳闷,那个同意做他妻子的女子是怎样一个人呢。他看见过她的相片,可是船上的人又有谁没有见过呢?她的美没有十性十格特征,同一切相片上的未婚妻没什么区别。不管怎样,斯图尔侍认为,如果他是一个女子,他中意的将是一个有男子气慨的人。
这样就只剩下伦道夫·马伦一个人了。老实说,斯图尔特对怎样来理解他,心中是一点也没有数的。他在六人中是唯一曾在大角星这个星球上呆过一段较长时期的人。拿斯图尔特自己来说,他在那里的时间仅仅足够他在省立工程学院完成一系列航空工程学的讲座。十温十德姆上校参加柯克旅行社举办的旅游也曾到过那里。波特是为他在地球上的罐头食品厂采购浓缩蔬菜。波利奥凯蒂斯弟兄原来打算在大角星上立足于菜农,但是在两熟之后放弃了这个念头,结束时不知怎么赚了一点钱,现在他们正在返回到地球。
可是伦道夫·马伦却在大角星上呆了十七年之久。船上的乘客们怎么会那么快地发觉彼此之间如此众多的事呢?就斯图尔特所知,这个身材矮小的人在船上难得开口,但他始终彬彬有礼。当人们在他身旁走道时,他总是闪在一旁让路。他的全部词汇似乎只有“谢谢你”和‘请原谅”两句话。然而话还是传开了,这是他在十七年中第一次回地球。
他是一个矮小的人,为人刻板,刻板到几乎会引起人家的恼怒。那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和平时一样把十床十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修面、洗澡、穿衣,丝毫没有因为他现在已成为克劳罗人的俘虏而影响他多少年来的十习十惯。说真的,他对作为俘虏并不在意,对别人的一副邋遢相也没有给人以非难的印象。他只是抱歉似地坐在那里,身十体裹在不合时宜的衣裳里,握得松松的双手搁在膝上。他上唇有一行稀稀拉拉的汗十毛十,这一点没有增加他脸部的特征,却可笑地增加了他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态。
他的形象极象某些人在漫画中构思的一个簿记员。斯图尔特认为最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恰恰是一个簿记员。这是斯图尔特在登记簿上看到的——伦道夫·弗鲁伦·马伦,职业,簿记员,雇主,泼拉姆纸匣公司,大角星Ⅱ,新华沙托皮亚斯大街27号。
“斯图尔特先生?”
斯图尔特抬起了头。原来是勒布朗在说话,他的下唇在微微地颤十动。斯图尔特试图记住应该怎样十温十和待人。他说:“什么事,勒布朗?”
“告诉我,他们将在什么时候释放我们?”
“我怎么会知道?”
“人人都说你在克劳罗人的一个星球上居住过,刚才你也在说他们是正派人。”
“不错。不过即使是正派人,打仗也是为了要胜利嘛。我们极可能在整个战争期间被拘留起来。”
“这可能要好多年呀!玛格丽特在等我。她会认为我已经死了!”
“我猜想在我们上了他们的星球后,他们会立即准许我们与外界通讯的。”
波特嘶哑的嗓门有些焦急不安了。“喂,如果你非常了解这些恶魔,你说说在我们被拘禁期间他们会怎样对待我们?他们会给我们吃什么东西?他们到哪里去为我们搞氧气?告诉你,他们会杀死我们。”波特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因此补上了一句,“我的妻子也在等待我。”
在攻击开始前的那些日子里,斯图尔特已经听见过他在谈论他的妻子,但这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这时波特用钉子固定的手指在拉他的衣袖。斯图尔特十分厌恶地把袖子拉开。他可受不了那双丑恶的手。他满腔怒火,因为那么可怕的丑东西竟然还是真货,而他自己的外形完美白皙无疵的双手却不过是用外国胶塑制的假手。
“他们不会杀死我们的,”他说。“如果要这样做,他们早就这样干了。我们也俘虏了克劳罗人,这个你知道,要对方象样地对待我们,那末我们就得象样地对待他们,这是常识。他们会尽力而为的。我们吃的东西可能不会太好,但作为化学家,他们比我们要高明。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会十精十确无误地知道我们需要的食物应该包含哪些要素,应该产生多少热量。我们会活下去,这个他们会注意。”
“斯图尔特,你说话越来越象一个该死的青鬼子同情者,”十温十德姆低沉地说。“听一个地球人象你那样地为那些青脸的家伙说好话,真使人恶心。伙计,你的忠诚到哪里去了?”
“我的忠诚就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诚实和正派寄托在怎样形状的人身上是无关宏旨的。”斯图尔特这时举起了他的双手。“看见了吗?它们是克劳罗人为我做的。我在他们的一个星球上居住了六个月。我的双手在我居位处的调氧机器上弄得血肉模糊。那时我认为他们给我供应的氧不够好——顺便说一句,这不是事实——因此就自己动手试图调节。这是我的过错。对另一种文化所创制的机器,我们决不能自作聪明。当一个克劳罗人能够穿上大气服靠近我的时候,抢救我的双手已经迟了。
他们为我培养了这些人造血浆的东西并动了手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设计器材和在含氧大气中能奏效的滋补溶液问题。这意味着他们的外科医生穿着大气服动一个很难做的手术。现在我又有了手。”他刺耳地笑了起来,把手捏成无力的拳头,说道:“手……”
“你就为这个而出卖对地球的忠诚吗?”十温十德姆问道。
“出卖我的忠城?你疯了。正因为我对地球的忠诚,多年来我恨克劳罗人。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是个银河系宇航线上的优秀宇航员。可现在呢?整天坐写字台,或者偶尔作个讲座。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归咎于自己,并认识到克劳罗人所起的唯一作用还是不错的。他们有他们的道德标准,和我们的道德准则一样美好,要不是某些克劳罗人的愚蠢……天哪,也由于我们有些人的愚蠢——我们就不会打仗了。等到战争结束以后……”
波利奥凯蒂斯站起身来,手指在身前弯曲成拳,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先生,我讨厌你说的话。”
“为什么?”
“因为你把该死的青色畜生说得太好了。他们待你好,是吗?但是他们并没有待我兄弟好,他们杀死了他。我何不也把你杀了,你这个该死的青鬼子特务。”
说着他就冲了上来。
斯图尔特几乎来不及抬手招架这个狂怒的庄稼人。他抓住对方的一只手腕,抬起肩膀挡住向他喉部探来的另一只手,一边气吁吁地嚷道:“见鬼……”
斯图尔特的人造手使不出劲来,波利奥凯蒂斯毫不费劲地把它扭开了。
十温十德姆语无伦次地吼叫着,勒布朗有气无力地嚷道:“住手!住手!”倒是矮个子马伦从背后用手臂卡住庄稼人的脖子,使尽全力想把它拉开,但效果并不大。波利奥凯蒂斯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负在他背上的矮子的份量。马伦双脚离地,身不由主地左右晃荡着。但他没有松手,这就大大阻碍了波利奥凯蒂斯的动作,使斯图尔特得以挣脱身十子,有时间拿起十温十德姆的铝制拐杖。
“滚开,波利奥凯蒂斯!”斯图尔特喝道。
他喘着气,害怕波利奥凯蒂斯再冲上来。空心的铝管份量很轻,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比起单单用他那双无力的手来保护自已要强一些。
马伦松手以后,小心地转着圈,嘴里喘着粗气,衣服乱糟糟的。
波利奥凯蒂斯一时没动,耷十拉着头发蓬松的脑袋站在那里,然后说:“这没用,我非得杀死克劳罗人不可。斯图尔特,你说话可要小心,如果再唠叨个没完,我一定要教训你,好好教训你一顿。”
斯图尔特用前臂抹了一下前额,把拐杖扔还给十温十德姆。
十温十德姆用左手接着,右手在使劲地用手绢擦着光头顶上冒出的汗珠。
“先生们,”十温十德姆说,“我们一定要避免发生这种事情,它降低我们的威信。我们必须记住我们的共同敌人。我们是地球人,我们的行动要符合我们作为银河系统治民族的声誉。我们没有权利在劣等种族面前降低我们的身份。”
“是,上校,”斯图尔特厌倦地说,“大报告留着明天再作吧。”
他转向马伦:“我对你表示感谢。”
他说这话感到很不自在,但他非说不可。这个矮小的会计的行为实在令他吃惊。
但马伦用干巴巴的低得象耳语似的声音说:“不用谢我,斯图尔特先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我们被关押的话,我们也许要你做我们的翻译,你能懂克劳罗人的话。”
斯图尔特坚定起来了,心想这个推理未免太簿记员式了,太逻辑化了。太不是滋味了。现在冒点险,为的是最终得到好处。从会计的角度来说,借方贷方刚好相抵。他原先希望马伦挺身保护他是出于……是啊,出于什么呢?出于纯真无私的行为准则?
他默默地自己笑着自己。他开始期待人类的理想主义,而不是良好直率的以我为中心的动机。
波斯奥凯蒂斯在发楞,他的悲伤和怒气就象肚里的酸液,但他却无法用语言倾诉。要是他是斯图尔特,场面滔十滔十不十绝的、仪表斯文的斯图尔特,他就可以不停地说呀说呀,这样也许会好过一些。然而现在他只得半死不活地坐在那里,没有了兄弟,没有了阿里斯蒂迪斯……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但愿他能够回去,倒转光十陰十,早一秒钟得到警告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一把抓住阿里斯蒂迪斯,拖住他,把他救下来。
不过他最恨的还是克劳罗人。两个月前,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现在他恨透了他们,只要能杀几个克劳罗人,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这仗是怎么打起来的?”他问道,连头也没抬。
他怕回答他的是斯图尔特,他恨他的声音。不过回答他的是秃子十温十德姆。
十温十德姆说:“先生,直接原因是争十温十多特系统采矿特许权。克劳罗人偷取了地球的财产。”
“双方都有权,上校!”
波利奥凯蒂斯抬起头咆哮起来。斯图尔特这个残手废人自以为是克劳罗人的知心人,他的嘴巴闭不了多长时间,这下又开口说话了。
“就为这事而打仗的吗,上校?”斯图尔特说道:“我们根本不能相互利用各自的世界。他们的氯气行星对找们毫无用处,我们的氧气行星对他们也毫无用处。氯气对我们是毒素,正如氧气对他们是毒素一样。所以我们相互间无由坚持永久的对立。我们双方民族之间是不协调的,但银河系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没有空气的小行星,双方偏要在这几个行星上为采铁而打仗,这犯得着吗?”
十温十德姆说:“这里有一个星球的荣誉问题……”
“荣誉个屁!这怎么能成为象这次荒唐的战争的借口呢?这种战争只能在边远地区打打,但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系列的僵持局面,最终还得通过本来就很容易进行的有效协商来解决。我们和克劳罗人谁都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波利奥凯蒂斯觉得自己同意斯图尔特的看法,虽然这对他来说是不太愿意的。地球人或克劳罗人在那里弄到铁,与他和阿里斯蒂迪斯有何相干?
这难道就是阿里斯蒂迪斯死的原因吗?
小小的蜂音警报器响了。
波利奥凯蒂斯一下子抬起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嘴唇朝后绷紧着。门口只可能是一种东西。他双臂用劲,捏紧拳头等着。斯图尔特慢慢朝他移过来。波利奥凯蒂斯看到他这样,不觉暗暗发笑,让克劳罗人进来吧,斯图尔特以及所有其他人谁都阻止不了他。
等着吧,阿里斯蒂迪斯,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替你报仇了。
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它浑身裹十着一件不匀称的、凹凸不平的仿制宇宙服。
一个奇怪的不自然的但并不十分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开始说话:“地球人,令人担忧的是我的伙伴和我自己……”
话音被波利奥凯蒂斯的大喊一声并冲上去所打断,他的猛扑没有一点窍门,只凭一股子牛劲。他低着黑乎乎的脑袋,伸开结实的双臂,十毛十十茸十茸的手指摆着卡人脖子的姿势,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期图尔特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就被甩到了一边,连跌带滚地摔倒在一个十床十榻上。
克劳罗人本来可以不费大劲伸直手臂挡住波利奥凯蒂斯,使他停下来,或者可以跨到一边,让这阵旋风过去,但他都没这样做。他动作敏捷地势起一件袖珍武器,一条柔和的、淡红色的光线随即把它和冲过来的地球人连接起来。波利奥凯蒂斯的脚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身十子保持着最后一个弯曲姿势,一只脚抬着,好象触了电似的。他身十子倒向一边,睁着两只怒气冲冲的眼睛躺在那里。
“他不是受致命伤,”克劳罗人说。看上去对刚才遭到的暴力行为并不恼怒。他接着说:“令人担忧的是,地球人,我的伙伴和我自己己知道这个屋子里的某种十騷十动。你们要我们满足什么要求吗?”
斯图尔特气愤地抚十摸十着被十床十榻碰伤的膝盖,说道,“没有,谢谢你,克劳罗人。”
“你听着,”十温十德姆气呼十呼地说,“你们太横行霸道了。我们要求考虑释放我们。”
克劳罗人昆虫般的小头转向年老肥胖的十温十德姆。不十习十惯的人看到他总感到不舒服。他和地球人高度相仿,但身十子顶端是一很细细的脖子,上面长着一个极小的头,头的前端有一个棱角不尖的、长长的三角形鼻子,两边各长一个水泡眼,除了这些没什么别的了,他头上没有脑壳,也没有脑髓。克劳罗人脑子的部位在相当于地球人腹部的地方,他的头部仅仅是个感觉器官。克劳罗人的宇宙服基本上是根据他头的外形做的,透过两块半圆形清晰的镜片露出两只眼睛,镜片是淡青色的,因为衣服里面储的是氯气。
他现在睁大着一只眼睛直盯着十温十德姆,弄得他难受地颤十抖起来,但他还是坚决地说,“我们是非战斗人员,你们无权把我们作为战俘。”
克劳罗人的嗓音听上去完全是不自然的,那声音是从依附在他胸脯上的铬制网状物里发出来的。他的发音部分由压缩空气十操十纵,受十十精十致的叉形的从他上半身两个圆圈里伸展出来的许多须子中一根或两根控制。侥幸的是,这些须子都藏在他的宇宙服内。
声音在说:“你当真是这样想吗,地球人?你们一定听到过战争,听到过关于战争和战犯的规则。”
克劳罗人看了看周围,随着他头的急促转动,两只眼睛不时十交十替着看某一样东西。斯图尔特的理解是,他的两只眼睛各自向腹中脑子传递不同的信息,由脑子把两者综合成完整的信息。
十温十德姆和其他人都没话说了。克劳罗人的四肢粗略地说来算是他的双手和双脚,如果你从他的脚看到胸脯而不再往上看,他在宇宙服里倒也模糊地有些象人,但是谁也说不出他感觉些什么。
他们望着他转身离去。
波特咳嗽着,带着窒息的嗓音说:“天哪,你闻闻这氯气,他们要不采取措施,我们都要死于烂肺了。”
“别说了,”斯图尔特说,“空气中的氯气还没有多到使蚊子打个喷嚏,这些氯气只消两分钟就可全清除掉。况且,闻点氯气对你不是无益,它能够消除你的感冒病毒。”
十温十德姆咳嗽着,说:“斯图尔特,我觉得你本该和你的克劳罗朋友谈谈,把我们放了。活见鬼,他们在的时候,你胆子不大,他们一离开你就胆壮起来了。”
斯图尔特说:“上校,你没听那东西说我们是战犯,十交十换战犯要通过外十交十协商。我们只有等着。”
勒布朗刚才看到克劳罗人走进来时面色苍白,现在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走进厕所。屋里发出一阵干呕声。
接着是一阵令人难受的寂静,斯图尔特心想说些什么来掩盖这一讨厌的声音。马伦插了进来,他从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在里面乱掏着。
他说:“勒布朗先生是否最好在睡前服一片镇静药,这药我有一些,很乐意给他—片。”对自己的慷慨他立即作了解释,“要不然我们都要被他弄得睡不好觉了。”
“说的是,”斯图尔待冷冰冰地说。“你最好省下一片,或者省个五、六片给这里的朗斯洛特先生。”他走近四肢还伸开躺着的波利奥凯蒂斯,蹲下十身十子问道:“这下可舒服了吧,孩子?”
十温十德姆说:“斯图尔特,你这样说话太低级趣味了。”
“那好,既然你这样关心他,”斯图尔特说,“为什么你和波特不把他抬到十床十榻上去?”
他帮着他们把波利奥凯蒂斯抬了上去。波利奥凯蒂斯的手臂在不规律地颤十抖。斯图尔特了解克劳罗人的神经武器,他知道现在差不多是波利樊凯蒂斯痛得如坐针毡的时候了。
斯图尔特说:“你们不必这样十温十柔地待他。这个该死的傻瓜差点使我们都去见阎王。我们这样何苦呢?”
他把波利奥凯蒂斯僵硬的躯体推到一边,坐在十床十边问道:“能听到我吗,波利奥凯蒂斯?”
波利奥凯蒂斯的眼睛亮了亮,一只手臂要抬而没能够抬起,又落回到原来的地方。
“那好,听着。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下一次说不定我们全都会完蛋。如果你是一个克劳罗人,他是一个地球人的话,我们也活不到现在了。你要记住这点。对你兄弟的死我们都很难过,这确实太说不过去,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波利奥凯蒂斯想抬起身十子,斯图尔特按住了他。
“不,你继续听着,”他说,“也许就这么一次我对称讲话,你只得听着。你的兄弟无权擅自离开旅客舱。他哪儿也不能去。他正好妨碍了我们自己人,我们甚至吃不准他是否被克劳罗人的槍打死的。也许是我们自己的槍把他打死的。”
“呵,斯图尔特,”十温十德姆表示反对。
斯图尔特立即转身向他。“你有证据来否定它吗9你看到开槍吗?你能从他残剩的十十尸十十体上辨出是克劳罗人干的还是地球人干的?”
波利奥凯蒂斯说出话来了,他动着笨重的舌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狂叫,“该死的青鬼子臭杂种!”
“是骂我吗?”斯图尔特说。“波利奥凯蒂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等到这阵子麻木过后,你就揍我消气是吗?要是你这样做的话,可能我们大家就都完蛋了。”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墙。此时,他和其他所有的人都在闹对立。“你们谁都没能象我那样了解克劳罗人。你们所看到的身十体上的差异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十性十格上的差异。比如说,他们不理解我们对十性十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十性十和呼吸一样,是一种生物反映。他们一点都不看重它。但他们都很看重社会的集体。记得吗,他们进化的祖先与我们的昆虫有许多类似的地方。他们只要看到一些地球人聚在一起,就总认为是一个社会集十十团十十。
“在他们看来,这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勿。我没法弄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没有一个地球人能够弄得懂它。但结果是他们从不拆散一个集十十团十十,就象我们非万不得已不会把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拆散一样。他们现在十温十和地对待我们,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认为我们被拆散了,因为他们杀死了我们中的一个,他们对此感到内疚。
“但你们得记住这个。在这期间,我们将被关押在一起。我不愿意这样想。我不会拣选你们中间任何人作为牢友,我肯定你们也不会有人要我作为你们的牢友。但事实是克劳罗人无法理解我们一起在船上纯属偶然。
‘这就意味着我们得设法相处在一起。这不是假正经地说说的事,说鸟儿在它们小巢里和蔼相处。你们是否想象得出,要是克劳罗人早来一会儿,看到我和波利奥凯蒂斯试图相互残杀,会发生什么吗?你们不知道?哦,你们想,要是你们抓住一个母亲,一个正在试图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你们将怎样看待她?
“道理就在这里。他们会把我们当成一小撮克劳罗式的反常的人和恶魔,统统杀死。懂了吗?你呢,波利奥凯蒂斯,也懂了吗?要是忍不住,我们可以吵架骂人,但我们都不要动手。要是现在你们都不介意的话,我想把我的手按摩按摩,这双合成的假手是克劳罗人给我的。而跟我自己同类的一个人却又要弄坏它们。”
对克劳德·勒布朗来说,最坏的事情过去了。他是够厌烦的了,他对许多事情都感到厌烦,但最感到厌烦的莫过于离开了地球。到远离地球的大学去求学对他说来是一件大事情。这是个冒险,也使他离开了母亲。经过头一个月的心惊胆颤的生活适应,他对他的那次逃跑心中暗自高兴。
到了暑假里,他已不再是谈话怕难为情的学者克劳德,而是宇宙旅行者勒布朗了。他尽力吹嘘一切,自己感到谈论星星和星球旅行,谈论其他世界的生活十习十惯和环境就数他了。这也给了他勇气向玛格丽特求十爱十。她也因为他敢于历险而十爱十他——
说真的,撇开这是第一次不谈,他没有表现得很好。这个他知道,他感到害羞,他多么希望他能象斯图尔特那样。
他以吃午饭为借口去找斯图尔特。他说:“斯图尔特先生。”
勒布朗感到自己脸红了。他很容易脸红,而硬要使他不脸红反而会显出尴尬相。他说:“谢谢你,我好多了。我们在吃饭,我想过给你带一份吃的来。”
斯图尔特拿起给他的罐头。这是一份标准的宇宙食物,全是合成的,浓缩的,营养丰富的,但不是令人满意的。罐头打开的时候,食物就自动地加热,需要时也能冷吃。虽然罐头里放有一把两用叉匙,这种食物有一定的稠度,实际上可以用手指抓来吃而不至于把手弄得太赃。
斯图尔特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的,先生。我希望你知道你能信赖我。”
“好,去吃吧。”
“我可以在这儿吃吗?”
“随你便。”
他们默默地吃了一会儿,接着勒布朗大声喊道:“期图尔特先生,你多么自信呀!象那样多好欧”
“自信?谢谢。但是你那边倒有一个自信的人。”
勒布朗惊讶地沿着他点头的方向看去。“马伦先生?那个矮个子?不,不。”
“你不认为他有恃无恐吗?”
勒布朗摇了摇头。他聚十精十会神地凝视着期图尔特,看是否能从他的表情里探索出什么幽默来。“那人是冷冰冰的,他无动于衷,象一部小机器。我发现他讨人厌。但你可不同,斯图尔特先生。你把一切都藏在心里,控制着自己。我喜欢能象你那样。”
马伦仿佛被他们的议论吸引住了,并未听见他们提及他的名字,他也过来参加谈论了。他的罐头食品几乎没有动过,当他面对他们蹲在地上时,罐头食品还在微微地冒热气。
马伦的声音通常象灌木丛里发出的轻轻的瑟瑟声。“斯图尔特先生,你认为这次旅途要花多少时间?”
“说不上,马伦。毫无疑问,他们将避免通常走的贸易路线,他们将比往常更多地穿越高太空作宇宙之间的旅行,以甩掉可能的追踪。如果需要长达一个星期,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你为什么要问呢?我想你有一个很实际的又合乎逻辑的理由吧。”
“啊,当然啰!”马伦似乎毫不介意对方的讽刺。“我突然想起把我们的食物,比方说,作一番用粮计划,这也许是明智的。”
“我们的食物和水足够用一个星期。我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这个。”
“我懂了。那我就吃完这个罐头。”他轻轻地用一把万能匙子把东西吃了,并用一条手帕在并没有被食物沾污的嘴边不时地抹抹擦擦。
两小时后,波利奥凯带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看上去象个酒鬼。他并不想走近斯图尔特,而是站在原地讲话。
他说:“你这个青鬼子的狗特务,小心你的狗头!”
“波利奥凯蒂斯,你听见我以前讲的话了吗?”
“是的,我听见了。可是我也听见你讲了关于阿里斯蒂迪斯的话。我不愿和你啰唆,因为你不是东西,只是一袋吵吵闹闹的窝囊空气,但是,等着吧,你太会得罪人啦,总有一天会叫你屁滚尿流。”
“我等着。”斯图尔特说道。
十温十德姆蹒跚地走了过来,沉重地支撑在他的拐杖上。“行了,行了,”他喊叫时的愉快神情十欲盖弥彰地使他内心的焦虑显得更加突出。“我们都是地球人,倒霉!要记着这一点,要把它作为不断鼓舞我们的光明而珍藏着。永远别在可恶的克劳罗人面前屈服。我们一定得忘掉私仇,只记住我们是地球人,十十团十十结起来和可恶的外族鬼子斗。”
斯图尔特的评论粗十鲁得写不下来。
波特正坐在十温十德姆后面。他和头剃得很干净的上校已经商谈过一个小时,现在他愤怒地说:“斯图尔特,做一个聪明人没什么用。你听上校说,我们一直在绞尽脑汁地考虑形势问题。”
他已把脸上的油脂擦掉,把头发搞湿,抚向后面去。这掩盖不了他右脸颊嘴唇边露出的那种十抽十搐,也没有使他生肉刺的手看上去吸引人一些。
“好吧,上校,”斯图尔特说,“你有什么想法?”
十温十德姆回答道:“我想和所有的人一起谈。”
“好,叫他们来吧。”
勒布朗急忙过来;马伦故意走近他。
斯图尔特说;“你要那人吗?”他朝波利奥凯蒂斯用头示意了一下。
“噢,对了,波利奥凯蒂斯先生。可以请你吗,朋友?”
“啊,别管我。”
“说吧,”斯图尔特说,“让他去好了,我不要他。”
“不,不,”十温十德姆说,“这是有关所有地球人的事。波利奥凯蒂斯先生,我们必须有你。”
波利奥凯蒂斯从十床十的一边骨碌碌地滚下,“我很近,能听见你讲话。”
十温十德姆对斯图尔特说:“他们——我是说这些克劳罗人会在房间里装上电线吗?”
“不会,”斯图尔特说,“他们为什么装上电线呢2”
“你肯定吗?”
“当然我能肯定。当波利奥凯蒂斯向我进攻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船只开始格格作响时,他们才听见‘砰砰’的声音。”
“他们可能试图给我们造成一个印象,房间里没有安装电线。”
“听我说,上校。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克劳罗人会故意说谎的。”
波利奥凯蒂斯镇静地打断他说:“那个噪音鬼声确是十爱十上了克劳罗人。”
十温十德姆急忙说,“我们别谈那个了。瞧,斯图尔特,波特和我一直在讨论问题,我们认为你很了解克劳罗人,你能想出个办法把我们弄回地球。”
“你恰巧错了。我想不出任何办法。”
“可能我们能有办法把船从该死的青鬼子那里夺回来,”十温十德姆提出他自己的看法,“他们可能有提防不到的地方。真可恶!你明白我的意思。”
“告诉我,上校,你在追求什么?你自己的生命,还是地球的利益?”
“我讨厌这个问题。我要你们知道我对生命的关心正象每个人有权利关心一样。我主要想的是地球。我认为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
“说得对!”波特立即说道。勒布朗表现出焦急;波利奥凯蒂斯看上去忿恨;马伦毫无表情。
“好,”斯图尔特说,“当然我认为我们夺不回这只飞船。他们是武装好的,但我们没有。可有这么一点,你们知道为什么克劳罗人把飞船完整地拿回去,那是因为他们需要飞船。他们和地球人相比是比较好的化学家。但地球人是较好的宇航工程师。我们有更大、更好、更多的飞船。事实上,如果我们的船员首先尊重军事格言,那么一看到克劳罗人准备登船便会把船炸掉。”’
勒布朗看上去惊呆了。“把乘客都杀死?”
“为什么不呢?你听见上校讲的话了。我们每一个人把自己的区区生命看得没有地球利益重。我们现在活着对地球有什么好处?什么也没有。这条船在克劳罗人手中会有什么坏处?或许不胜枚举。”
“为什么,我们的人拒绝炸船?”马伦问道,“他们一定有理由。”
“他们有理由。地球军人员坚定的传统是,永远也不应该有一个不利的伤亡比例。如果我们把自己炸了,二十个战士和七个地球平民就会死去。而相比之下,敌人却一个也没有伤亡。所以事情会怎样呢7我们让他们登船,杀他二十个人——我相信我们至少会杀那么多——然后让他们占有船只。”
“讲呀,讲呀,讲呀!”波利奥凯蒂斯嘲笑着。
“这是个教训。”斯图尔特说,“现在我们不能把船从克劳罗人那儿夺回来。但我们也许能够突然袭击他们,使他们手忙脚乱,好让我们的一个人有足够的时间使发动机短路。”
“什么?”波特大叫,十温十德姆害怕地叫他小声些。
“使发动机短路,”斯图尔特重复道,“那当然会毁掉这条船,这刚好是我们想干的事,对吗?”
勒布朗的嘴唇发了白。“我认为那不一定行。”
“我们只有等到试验时才能相信。但是试一下我们会失去些什么呢?”
“我们的生命,该死的!”波特叫起来。“你这个狂人,你发疯了!”
“如果我是个狂人,”斯图尔特说,“是十精十神错乱的,我自然是疯了。但是记着,如果我们死了,那是十分可能的,对地球说来我们没有失去任何有价绝的东西;但是如果我们破坏了这只船,我们仅仅有可能这样子,我们对地球就干了许多好事,有哪一个十爱十国者会犹疑不决呢?这里有谁会把他放在他的世界之前呢?”他沉默地看了一下周围。“十温十德姆上校,当然不是你。”
十温十德姆大咳了一下。“亲十爱十的,那不是问题所在。总有一个办法可以为地球救下这条船而又不牺牲我们的生命,是吗?”
“对,你说吧。”
“我们一起来想吧。现在船上只有两个克劳罗人。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能偷偷地走到他们那儿……”
“怎么?船的其他部分充满氯气。我们可得穿一件宇宙衣。他们所在的一部分,船身的重力已增加到和克劳罗一样的水准。所以谁上当做这件事时就会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路,金属碰金属又慢又重。噢,他可以偷偷地走近他们——象只可恶的臭鼬偷偷地顺风而下。”
“那么我们就别干了,”波特的声音颤十动了。“听着,十温十德姆,不要有什么打算去破坏船只了。我的生命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你们任何人想那样试试,我就叫克劳罗人了,我说话算数。”
“好!”斯图尔特说。“真是第一号英雄。”
勒布朗说:“我要回到地球去,但是我……”
马伦打断他说:“我认为我们毁船机会不够好,除非……。
“第二号英雄和第三号英雄。波利奥凯蒂斯,你怎么样?你会有杀死两个克劳罗人的机会。”
“我要赤手空拳地杀他们!”农夫提起了拳头咆哮地说。“在他们星球上,我要成打地杀人。”
“现在你那诺言是很好很安全的。上校,你怎样?你不想和我一起向死亡和荣誉进军吗?”
“你在冷嘲热讽,你的态度是不对的,斯图尔特。显然,如果其余的人不同意,你的计划会成泡影的。”
“那么除非我自己去做了,嗯?”
“你不会,你听见吗?”波特立即说。
“说得对,我不会,”斯图尔特同意地说。“我不自称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十爱十国者,我十分愿意他们带我去任何星球,坐视战争结束。”
马伦深思地说:“当然,奇袭克劳罗人的办法倒有一个。”
要不是波利奥凯蒂斯,这话也就算了。他伸起了一只长着黑指甲的粗短食指,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簿记员先生!”他说。“簿记员先生象青鬼子特务斯图尔待一样是个空谈大王。好呀,簿记员先生,讲下去吧。你也喜欢高谈阔论。让你的言语象空桶一样滚十动吧。”
他转向斯图尔特,恶意地重复了一场“空桶!残手的空桶。除了讲话一无用处。”
马伦很低的讲话声音直到波列奥凯带斯讲完了才得以继续,他直接对斯图尔特说:“我们也许可以从外面走到他们那儿。我相信这个房间有一条C字滑行道。”
“什么叫C字滑行道?”勒布朗问道。
“这个……”马伦开始说,然后又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
斯图尔特嘲笑地说:“孩子,这是一个妮婉的说法。它的全称是‘死亡滑行道’。人们不去谈论它,但任何飞船上的主要房间都有这样的滑行道。那是小小的气塞,顺着它把十十尸十十体滑十下,葬在太空中。人们总是悲伤地低头默哀,船长则念一篇这里的波利奥凯蒂斯所并不喜欢的空洞悼词。”
勒布朗的脸扭歪了。“用那个来离开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