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种折磨人的寂静,然后她听见医生勉强忍住的低叹和划火柴的声音。
“娜塔莎,好姑十娘十,”医生的声音掺有忧郁,“您十妈十十妈十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一切,但现在她不能见您。请相信,这是有重大原因的。”
娜塔莎哭了,看不见的泪水在流向面颊,她伸手去擦泪,但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因为整个身十体都是“虚无缥渺”的,何况是手?
“我知道您不好受,”医生说,“遭受了这么大的事故。但幸好您还活着,您还能思索、分析和判断,有着全部的记忆,您会有前途的。”
“不,医生!我不能老是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我要看见朋友、星星和太十陽十,我得散步、跳舞……我多么喜十爱十鲜花!……”
娜塔莎沉浸在昔日的回想中并不知不觉打了一回盹,不过这次她睡得不熟,好象在做梦:在平地上奔跑,和女友在喁喁私语……
当她再次醒来时,第一次听到一种奇怪的嘶嘶声——是吸尘器在工作。娜塔莎猜想这是清晨,也许医生已来了。
“医生,您在这儿吗?”
回答她的是一下沉重的敲击声,也许谁把吸尘器的把十柄十掉落在地上。
“天哪!谁在那儿?”一个惊惶的女声在问。
“是我,娜塔莎……难道您没瞧见我吗?”
“我的老天爷!多么奇怪,您躲在哪里?”
“什么?这里不是病房吗?”娜塔莎追问。
“病房?什么病房?真搞不懂!”
那女声迷惑地问,“我在这单位打扫快二年了,从来也没见到有什么病房啊!”
“那我是在什么地方?”娜塔莎气急败坏地嚷。
“瞧你说的,我又没见到你在哪儿?这里是大学,是什么计算机研究中心。我只见到四周都是些橱啊柜啊的,全是些会计算的机器。”
“那么医生呢?有位值班医生,他应该是在这里的。”娜塔莎万念俱空,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里从来没有过医生,又不是医院。在这里工作的克罗莫夫倒是常常见到的,戴着眼镜,个子高高的,还有他的领导维戈诺夫教授。今天我是和别人换了班,这屋子真大……”
清洁女工还在唠叨着,而娜塔莎早已不再听她。这里不是医院,不是病房——一切全在骗她!为什么?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
她回想起过去学校里曾组织过一次学术报告会,关于人工智能的主题。那位戴眼镜的高高的报告人认为,不可能通过人工途径来造出人脑完全类似的电子脑,因为人是社会的产物,是在社会的背景下成长的,其中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想象的联系与影响,这是人工所无法模仿的。不过报告人又认为,将来会有一种迂回的办法——向电子计算机输入活人的全部大脑信息(当然先要翻译成计算机的语言),而这种电脑——人脑联合十体将具有人的一切属十性十,具有智能和它自己的“我”,人脑的一切资质加上电脑的高速运算会使它成为无与伦比的思维机器!
娜塔莎绝望地意识到,这就是她最近能快速计算的原因!她已被制成了这样的一个联合十体。真正的娜塔莎早已死去,那是被车撞的,留下来的只是她的影子,被留在了计算机贮存器的磁带表层上。尽管岁月流逝,世纪更迭,而她——这个活女孩的十陰十影或幽灵却将永远孤零零地活在这永恒的黑暗深渊之中,随着计算机而运转……不!这太可怕了!她浑身战栗……她要活!要象真人那样去活,哪怕是去死!她声嘶力竭地大声嚷叫,手舞足蹈,似乎在落向无底的真空之中……
“我不干!”她狂乱地喊。
由于极度的恐惧,她冷汗淋十漓,于是她突然看见了光明,这不是幻觉,她清晰地看到了白色墙面上的十陽十光,她看得见了!医生没有骗她!娜塔莎马上又听见了脚步声,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眼镜高个子医生进入了她的视野,以她熟悉的声音说:
“娜塔莎!您终于恢复过来了吗?……”
最好还是让我们用娜塔莎自己所抄的医院病历来作为这篇遇险记的结束吧:
病历
病人送来时处于昏迷状态,头部外伤及脑震荡引起了神经中枢的深度抑制。第八天病人恢复了听觉及说话功能,记忆力及智力未见明显改变,但发现了以前未意识到的数字计算能力。
视力及触觉功能受到了严重障碍,病人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综合症,产生了对致残的强烈恐惧,极端地影响了神经功能的恢复过程。最后采取了心理强烈刺激的新治疗方法——暗示病人已成为电脑的附属,由于这种爆炸十性十的反应使病人接近休克状态并解除了抑制,出现了奇迹般的视觉中心功能的恢复,其他一切也都日趋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