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的生命》作者:迈克尔·斯万斯克(2 / 2)

打碎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在用斧子劈门,爆破,打破玻璃。她听到粗野的大笑,大声尖十叫。

“我们一定得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派信使来?”

“什么信使?”

“星星!星星!星星!”

“哪个星星?”

“有两个星星。”

“有亿万个星星。”

“别再说了?求你啦!停止!别再说了!”

她醒了。

“喂,你好,我知道那位年轻的女士的处境极端危险,但我真的觉得她不应该轻率地骂人。”

“格林,”丽兹说,“我们真的一定要忍受这些?”

“思,考虑到花了多少亿公共部门的钱才使我们来到这里……是的。是的,我们必须忍受。我甚至想到几个候补的宇航员,他们会说,为了这种特殊权利,网上那些取乐的话算不了什么。”

“哼,恶心。”

“我在转换到私人频道。”阿伦平静地说。

背景的光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当她努力集中看它时,一种微弱的、颗粒状的闪光逐渐消失。

阿伦以一种控制着的愤怒声音说:“奥布莱恩,你究竟在干什么?”

“噢,对不起,我道歉,我对某件事有些兴奋。我在外面多久了?孔苏洛在哪里?我要说那句骂人的话,也骂自己。我们有生命,理智的生命!”

“已经几个小时了。孔苏洛在睡觉。奥布莱恩,我不得不说,你好像很不理智。”

“那当然有合乎逻辑的原因。不过,也是有点奇怪,可能一开始你觉得不完全合乎逻辑,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停地做了一连串的梦。我认为它们挺有意义。让我来告诉你。”

她详细地告诉了他。

她讲完之后,有好长一阵子沉兽。最后,阿伦说:“丽兹,想想着。为什么那种事情会在你的梦里出现?那能说明什么呢?”

“我想这是它能做的唯一方式。我觉得那是它在他们中间十交十流的方式。它不动——运动对它是个陌生的、兴奋的概念——它意识不到组成它的那些部分能够个体化。它的话听起来有些像是对我广播某种思想,像是某种无线传播的网络。”

“你知道你衣服里的医疗装置吗?我想让你把它打开。找找那个盲字编码27的瓶子,好吗?”

“阿伦,我不需要十精十神抑制药。”

“我不是说你需要它。但如果你知道你身上有它,你不是会觉得更高兴吗?”这是阿伦最圆滑的表现,黄油在他嘴里也不会融化,“你不认为那会有助于让我们接受你的说法?”

“哦,很好!”她从宇航服里十抽十出一只胳膊,摸索着寻找那个药瓶,拿出一片药,每一步都依照规则去做。在把药片放进嘴里之前她看了四遍编码,接着又看了一遍(每一片药都有单独的盲字编码),然后才把药片吃下去。

“现在你听我说吧?我对此是非常认真的。”她打了个呵欠,“我真的认为……”她又打了个呵欠,“那……”

“哼,十胡十说八道。”

再次处于危险之中,亲十爱十的朋友,她想,深深地扎入黑暗之海。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对它有某种控制。城市被淹没了,因为它存在于无光的海洋的底部。它是活的,它提供火山的热量。那就是为什么它考虑上和下的等级价值。上面更冷,更缓慢,更无生气。下面更热,更快,更充满思想。城市/实体是一种集体生活形式,像战争中的葡萄牙人,或超级连接的、技术高超的网络。它内部的十交十流采取某种电磁学的形式,称作金属无线电。它与她十交十流也采用了同样的方式。

“我想我现在理解你了。”

“不理解——走开!”

某人急忙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匆匆离开。她越跑越快,她什么都看不见。仿佛午夜在地下一个上百英里的无灯地道里奔跑,玻璃在脚下嘎嘎地踩碎。地面凹凸不平,有时跌跌撞撞。不论她做什么,她的看不见的伙伴都使劲拉住她。

“你为什么这么慢?”

“我不知道我很慢。”

“相信我,你是很慢。”

“我们为什么跑呢?”

“我们被人追赶。”他们突然转弯,进入一个边道,磕磕绊绊地跑在碎石路面上。警报器尖啸,东西倒塌,暴徒奔涌。

“喂,你肯定带着运动的东西。”

不耐烦地:“它只是个隐喻。你不会认为那是个真正的城市,是不是?你为什么这么不清楚?为什么你那么难以十交十流?你为什么这么慢?”

“我不知道我那么慢。”

巨大的反讽:“相信我,你是很慢。”

“我怎么办呢?”

“跑!”

高喊声和大笑声。起初,丽兹误认为是她梦中疯狂破坏的响声。随后她辨认出那是阿伦和孔苏洛的声音。

“我在外面多久了?”

“你在外面?”

“还不到一两分钟,”阿伦说,“那并不重要。查看一下机器鱼带给我们的图像。”

孔苏洛很快地把图像给了丽兹。

丽兹喘着气:“啊!啊,我的天。”

它非常美丽,美丽得像欧洲的大教堂,同时又是不容置疑的有机体。建筑物高而细长,有凹槽和扶垛,简直令人神往。它在火山口附近,靠近底部有开口,可以使海水进来,随着上升的热气向上。偶尔有通道引向外面,然后又折回到主体。它赫然高十耸,似乎不可能那么高(当然它位于水下,处于一个低引力的世界),一些管子复杂地分层集中在一起,颇像教堂里竖风琴的管子,也像深海里的蠕虫可十爱十地互相缠绕在一起。

它的设计非常高雅,只有活的有机体才会有。

“很好,”丽兹说,“孔苏洛,你必须承认——”

“我会尽量考虑‘前生命期的综合化学’。在此之外的东西必须等待更多确定的资料。”虽然她说话非常谨慎,但孔苏洛清脆的声音显示出胜利的喜悦。这声音比她的话更清楚地表明,作为一个外星化学家,她此时此刻可以幸福地死去。

阿伦几乎同样兴奋,他说:“注意我们强化这一图像时会发生什么。”

建筑物从灰色变成了柔和的彩虹色,玫瑰色渗入橙色,旭日黄渗入冬冰蓝,令人激动地喘不过气来。

“哇。”一时间,甚至她自己的死也显得不重要了。无论如何,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

这么想着,她又周期十性十地睡去。降落在黑暗之中,降落在她思想冲撞的喧闹之中。

仿佛是地狱。城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喧闹的策源地:锤子声,打击声,突然破碎声。她开始往前走,进入一个直立的钢管。她摇摇晃晃回来,又进入另一个管子。附近某处一个马达开始转动,巨大的齿轮绞合发出噪音,像是碾碎金属那样尖十叫。脚下的地在晃动。丽兹决定,最明智的就是站着不动。

一个熟悉的幽灵出现,充满了绝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

“我一向是各种东西。”

附近某种东西像打桩机一样撞击。这使她觉得头疼。她必须呼喊,让黑暗之外的人听到:“你仍然是某种东西!”

沉静。“我什么都不是。”

“那……不是真的!你在……这里!你存在!那就是……某种东西!”

一个充满悲哀的世界。“假的舒适。提供的是多么无意义的东西。”

她又恢复了意识。

孔苏洛在说话:“……不会喜欢它。”

“后方十精十神贵族似的专业人员全都认为,对她,这可能是最好的行为方式。”

“啊,请讲!”

丽兹知道,阿伦是最不爽十快的人。孔苏洛肯定最冷漠。对他们两个来说,如果这样争吵下去,情况会变得非常紧张。

“哎……伙计?”丽兹说,“我醒了。”

有一阵子沉默,但不像她幼时父母亲那种沉默,那时她会偏向他们争论中的一方。接着,孔苏洛有点过于机灵地说:“嗨,你回来了,太好了。”

阿伦说:“火球弹道分析网要你与某人说话。等着。我有她第一次发送的信件的录音,马上给你听。”

传来一个在线的女人的声音:“这是阿尔玛·罗森布勒姆博士。伊丽莎白,我想和你谈谈你现在的感觉。我知道,由于地球和泰坦之间的时间差,我们的谈话开始会有点不便,但我相信我们二人一定能够进行。”

“发什么疯呀?”丽兹愤怒地说,“这个女人是谁?”

“火球弹道分析网认为这有助于你,如果你——”

“她是个悲伤顾问,是不是?”

“技术上,她是个心境变换症治疗专家。”

“听着,我不会买进任何那种棘手的新时代的东西”——她故意把“十陰十沟水”(sewage)错念成与之押韵的“新时代”(newage),“无论如何,急什么呀?你们还没有放弃我,对吧?”

“噢……”

“你睡了好几个小时,”孔苏涪说,“你不在时,我们做了一些天气模拟实验。也许我们该和你分享一下。”

她把信息发送到丽兹的宇航服上,丽兹在她的面罩上打开。一种原始的复制展示出她下面的那个蒸发的湖,并标明液体盖上的十温十度。它只比它上面的空气十温十暖几度,但那足可以从湖的中心造成巨大的上升气流。蓝色小箭头表明当地空气微波的方向,它们聚合起来,形成一种旋转上升的喷十射物,高过表面两公里,然后才向西扩散。

在湖的表面上方800米的地方,有一个新的闪光的小盖子,那代表着她。小的红箭头表示她被抛射漂浮。

据此,她可能永远在湖的上面不停地转圈。她的气球装备的设计,不可能飞得更高,高到让风把她吹回来。她的宇航服的设计也不能使她飘动。即使她能成功地使自己软着陆,一旦落到湖上也会像石头一样沉下去。她不会被淹死,但她也到不了岸边。

这就是说,她会死的。

眼泪止不住地模糊了丽兹的眼睛,她极力眨眼把眼泪挤干。在这一时刻,她对羞辱她的哭泣感到愤怒,同样她也对她死亡的愚蠢感到愤怒:“别让我这么死呀!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无能,太遗憾了!”

“谁都没有说你无能。”阿伦开始安慰她。

就在那一刻,从地球上阿尔玛·罗森布勒姆博士来的第二个邮件到了:“是的,我是个悲伤顾问,伊丽莎白。你面临着你一生中的一个重要的情感里程碑,重要的是你要了解它,接受它。那就是我的工作。帮助你理解死亡的意义,了解它的必然十性十,还有它的——对——还有它的美。”

“请打开私人频道!”丽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她更理智地说,“阿伦,我是个天主教徒,对吧?如果我死,我不需要一个悲伤顾问,我要一个牧师。”

突然,她又打了两个呵欠:“一个牧师,懂吗?他在线上时把我叫醒。”

接下来,在那座淹没的城市展开的空地上,她的十精十神又低落到极点。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觉得她肯定站在巨大的、毫无色彩的平原的中心,而且这地方太大了,她可以永远走下去,永远到达不了任何地方。她感到面临着一次巨大的斗争,或者也可能是一次暂时的停顿。

巨大的、紧张的沉默笼罩着她。

“喂。”她说。这话得不到任何回应,沉默接着沉默。

终于那个柔和的声音说:“你好像不一样。”

“我要死了,”丽兹说,“知道了这一点,会使一个人发生变化。”地面上覆盖着软十软的灰,仿佛是一场大火留下的。她不想去考虑烧掉的是什么,它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孔。

“死。我们懂这个概念。”

“是吗?”

“我们早就懂这个概念了。”

“真的?”

“自从你把它带给我们。”

“我?”

“你把个体十性十这个概念带给了我们。它是同一回事。”

意识渐渐恢复:“文化冲击!所有这些都是文化冲击,对吗?你不知道可能有其他有知觉的生命存在。你不知道,在一个有亿万个星系的宇宙内部,你生活在一个小世界的海洋的底部。我带给你的信息你不可能一口吞下去,现在你在堵塞它。”

非常悲哀地:“堵塞。多么奇怪的一个概念。”

“醒醒,丽兹!”

她醒了过来。

“我想我正在到达某个地方说。然后她放声笑了。

“奥布莱恩,”阿伦关心地说,“为什么你只是笑呢?”

“因为我没有到达任何地方,是吧?我在这里很平静,不停地慢慢地转圈。我只有不足以维持”——她查了一下——“最后20小时的氧气了。也没有任何人来救我。我就要死了。尽管如此,我正在取得巨大的进展。”

“奥布莱恩,你是……”

“我还可以,阿伦。有点疲惫。也许感情上有点过于诚实。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是可以允许的,你不这样认为吗?”

“丽兹,我们有了你的牧师,他的名字叫拉法里尔。是蒙特利尔大主教管区安排他联网的。”

“蒙特利尔?为什么是蒙特利尔?不,别解释——又是火球弹道分析网的政治,对不对?”

“实际上,我的姐夫是一个天主教徒,我问过他哪个牧师好。”

她沉默了片刻:“对不起,阿伦。我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一直在承受巨大的压力。这里,我有他的录音。”

“你好,奥布莱恩小十姐,我是拉法里尔牧师。我已经和这里的官员谈过,他们答应你我可以秘密十交十谈,他们不会记录谈话的内容。所以,如果你现在想做你的忏悔,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丽兹查看了一下说明,转到一个她希望真正是个人的频道。关于困境的情况最好不要太具体,以防万一。她可以按照类别来忏悔自己的罪过。

“原谅我,教父,我犯了罪。我上次忏悔至今,已经两个月了。我快要死了,也许我的头脑并不完全清醒,但我觉得我是在与一种外来的智慧进行十交十流。如果我假装说不是,我觉得是一种严重的罪孽。”她停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罪孽,但我肯定那样做是错的。”她停了一下,“我有过愤怒、骄傲、嫉妒和欲十望的罪孽。我把死亡的知识带给了一个天真的世界。我……”她觉得自己又飘动起来,于是她匆匆地说:“由于我所有这些罪孽,我从心里感到非常遗憾,因此我请求上帝的宽恕、赦免和……”

“和什么?”又是那个柔和的声音。她又处于那个奇怪而黑暗的十精十神空间之中,睡着了但有知觉,具有理十性十但又接受一切荒诞的东西,不论它多么荒诞。没有城市,没有高楼,没有灰,也没有平原。一无所有,只有否定之否定。

由于她没有回答问题,那个声音说:“这与你的死有关吗?”

“是。”

“我也要死了。”

“什么?”

“我们的一半已经走了,其余的在关闭。我们觉得我们是一个整体,但你说我们不是。我们觉得我们就是一切,但你向我们展示了宇宙。”

“所以你真的快要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

短暂地沉默,紧接着:“很好。”

召回她所有的思想敏十感之后,丽兹回想起她最初在机器鱼摄像机上看到城市/实体的那一刻。它雄伟高十耸,硕长雅致,还有色彩,就像冰河时期冰地上的曙光:微妙,深刻,引人入胜。她回忆起那一刻她的情感:她觉得就像看见弟弟诞生时的感觉那样,她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磕磕绊绊爬上她第一座山的最高十峰,望着塔吉马哈山落日的美景;她觉得疯狂大胆,就像从低处的轨道上观看充满美感的灿烂的月牙……她想到的一切,都投入了她的意象。

接下来,她又穿上了她的宇航服。她可以闻到自己的汗水,非常刺鼻。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十体,背带拉着的地方隐隐作疼,她的脚——悬着的脚——充十血发肿。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绝对真实。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完全是一场噩梦。

“这是DogsofSETI。在我们自己的太十陽十系里,你的发现——智十性十生活——多么美妙呀!为什么政十府要掩盖它呢?”

“哦……”

“我是约瑟夫·得弗雷斯。一定要立刻摧毁这个外星的怪物。我们无法接受它任何可能的敌意。”

“这里是StudPudgie07。这种‘欲十望’背后隐藏着什么肮脏的东西?先进的思想应该知道!如果奥布莱思不想披露细节,那么她开始为什么要提出这件事?”

“阿伦!”丽兹喊道,“这是干什么呀?”

“一些小帖子,”阿伦说,他听上去既是道歉,同时又是厌烦,“他们攻进了你的忏悔,显然你说了什么……”

“对不起,丽兹,”孔苏洛说,“我们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有什么安慰,那就是蒙特利尔大主教非常恼怒。他们在谈论采取法律行动。”

“法律行动?我什么也不在乎……”她停了下来。

出乎她的意料,一只手伸到她的头顶上,抓住了第十根绳子。

别那样做,她想。

另一只手伸到边上,拉紧第九根绳子。这也不是她希望的。当她试图把它拉向自己时,它拒不服从。然后,第一只手——她的右手——向上移了几英寸,死死地抓住它的绳子。她的左手向上滑十动了半英尺多。一寸一寸地,她向着气球上方爬去。

我发疯了,她想。她的右手现在抓住了裂口的嵌板,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第八根绳子。她毫不费力地吊在它们上面,把她的脚往上摇摆。

“不。”

嵌板突然断了,她开始下降。

她几乎听不见的一个声音说:

“别害怕。我们要把你带下去。”

她惊恐万分,赶忙抓住第九根和第四根绳子。但它们在她手里软十软的,毫无用处,她还是以同样的速率下降。

“沉住气。”

“我不想死,真的!”

“那你就不会死。”

她无助地向下降落。那是一种可怕的感觉,无止境地坠入深渊,只是由于绳子的纽结和拖在后面的气球,才多少有些缓慢。她像海星一样伸开四肢,觉得空气的阻力使她进一步缓慢。海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向她涌来,仿佛她将永远沉下去。但霎时间它竟去了。

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丽兹踢开了气球,摆脱了宇航服的束缚,她把脚并拢,伸直脚尖,使自己与泰坦的表面垂直。她冲破海的表面,溅起一十十团十十十团十十液体。这冲击令他透不过气来,她体内突然灼十热疼痛,她想可能她折断了几根肋骨。

“你教给了我们这么多东西,”柔和的声音说,“你给我们的太多了。”

“帮帮我!”她周围的海水一片黑暗,光在渐渐消失。

“多元十性十,运动,谎言,你使我们看到了一个无限大的宇宙,比我们知道的这个不知大了多少。”

“喂,救了我的命,我们就扯平了。怎么样?”

“非常感激。这样一个本质的概念。”

“谢谢。我想。”

接着,她看见大菱鲆朝她游来,掀起银色的水泡。她张开双臂,机器鱼游了进来。她用手指捉住它的把手,也就是孔苏洛通常把它扔到海里时抓着的那个地方。它猛地一动,非常有力,她一时间觉得她的胳膊要脱臼似的。随后机器鱼上下奔腾,她只能紧紧地抓着它。

“啊,亲十爱十的上帝!”她忍不住叫道。

“我们觉得我们可以把你带到岸上。但并不容易。”

为了宝贵的生命,丽兹坚持着。最初她一点不敢肯定她是否能坚持下去。但是后来她把身十体向前倾斜,这样她就差不多跨在了快速前进的机器鱼身上,于是她又恢复了信心。她可以这么做,比起她患感冒时进行体十操十决赛还在双杠和鞍马上得分的情况,这并不算困难,这只是一个勇气和决心的问题。她只需保持她的机智。

“听着,”她说,“如果你们真的感激……”

“我们在听。”

“我们给了你们所有那些新的概念。一定有些你们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一阵短暂的沉默,等于是在想谁知道多少。“我们的某些概念可能使你们觉得混乱。”停顿了一下,“但从长远看,你们会好得多。伤疤会愈合。你们会重建。你们毁灭自己的机会,完全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毁灭我们自己?”有一刻丽兹几乎喘不上气来。用了好几个小时,城市/实体才接受了她抛给它的概念。人类思想和生活的节奏比它要慢得多。把它的时间转换成十人类的时间,好几个小时是多长?几个月?几年?几个世纪?它谈到了伤疤和重建。这听起来实在不妙。

这时,机器鱼加速了,非常之快,丽兹差一点失手。黑暗的水在她周围掀起旋涡,看不见的冰冻的物质颗粒从她的头盔上弹下来。她疯狂地笑着。突然,她觉得此刻非常伟大!

“带上它,”她说,“我要把你得到的一切都带回去。”

这将是一次艰难的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