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瑶宁垂眸看了看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没甚么。”
驾车的宦官从前从未遇见过化缘的僧人,正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却见一只纤手伸了过来,手中捧的竟是些钗环首饰,并一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回眸一看,正是三公主身边的宫女倚云。
倚云走出来,对那僧人微一点头,将手中的首饰尽数放在他的托钵之中,合十一礼,轻道:“我家主子信佛,只是无奈未带银两出门,只有些简薄的首饰,还可换些银钱,请大师千万勿要推辞才好。”
那僧人口念佛号,合十躬身行礼,只道:“多谢施主。”
宛瑶宁倚在车窗下听着,心内似乎被甚么揪着,脑中总是浮现出那清秀俊朗的身影,总是在梦回之际回忆起他话语的温柔,心内却比任何人都明白,与他是绝不会有一丝希望的。
宛佳宁并不晓得她心内所想,软软倚在她的怀里,奶声问道:“姐姐为何给那僧人如此多的首饰?只给一个簪子表达一下心意便可了呀。”
宛瑶宁一怔,将万千心绪尽数收起,淡淡笑道:“从前在万佛寺待着,总觉得与佛家有些缘分,见到他们如此辛苦,便想相助一二。”
宛佳宁笑道:“我母亲常说,瑶姐姐是最最善良的,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
宛瑶宁微微一笑,对她道:“回到畅宁宫后,可要替我谢谢和嫔娘娘的夸奖。”
宛佳宁得意道:“那是自然的。”
又过了三日,皇太子宛攸宁请旨离宫,欲重回北疆军营。
乾德帝恩准,只叮嘱他此去并非要引起两国征战,若能何谈,还需以和为贵,不到万不得已时,能避战则避。
宛攸宁领旨后,定于十一月初六启程离京。
宛湘宁得到消息后,心内甚是不舍,但念到乾德帝以和为贵的圣旨,还稍稍可放心一些。
沈君琰自然晓得她心内所想,十一月初六一早,便在将军府门口备好了车马,与宛湘宁一同去北正门外,为宛攸宁送行。
宛攸宁要走,郁青青自然也随他同回北疆,不愿坐车,便骑在马上与他们同行。
郁青青待宛湘宁的态度依旧如从前一般不冷不热,平日里也不愿与他们坐在一起,偶尔在府中见到,冷冷淡淡地行礼后,便径直离去。瑾兰、瑾蕙等宫女对她的失礼颇有怨言,也对宛湘宁抱怨过几次,但见宛湘宁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也不再提了。
如今已然立冬,吹来的风夹着一股寒气,宛湘宁着白色偏襟对眉立领袄子,外罩靛青底子花卉纹样镶边浅蓝撒花对襟长衣,下配白绸底子绣靛青凤凰祥云纹样细褶裙,在沈君琰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宛攸宁见了,急忙迎了上来,道:“如今天已凉了,你又何必出来?只消过个把月,未准我就回来了,到时再去将军府看你便是了。”
宛湘宁笑道:“你要出远门,我自然是要来送你的。”
宛攸宁心内一暖,笑着点了点头,转眸又见立在一旁的郁青青,笑容更是灿烂,道:“青青,许久未见了,”伸手向身后一指,“我已命人为你备好车马,乘车、骑马皆可。”
郁青青浅浅一笑,施礼下去:“谢太子殿下。”
说罢,她便垂首径直向宛攸宁随从队伍中走了过去。
宛攸宁目送她的背影,似有些惆怅。
宛湘宁见了,轻轻一笑,宽慰道:“兄长,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要有耐心才是。”
宛攸宁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宛湘宁抬眸向他身后看了过去,只见两辆娇小玲珑的马车,在兵士的环围下显得有些突兀,不由奇道:“那两辆马车是……”话未说完,她便认出侍立在其中一辆马车旁的侍女,正是耶律清莬的近身侍女兴哥,当下便已了然。另一辆马车,也不必想,便知定是崔锦若了。
宛攸宁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叹了口气,道:“沈贵妃定要崔姑娘来相送,耶律清莬知晓后,亦吵着要来,于是便都来了。”
宛湘宁掩嘴一笑,揶揄道:“那兄长还不快些去与两位姑娘道别?”
宛攸宁睨了她一眼,侧眸看了看英姿飒爽的郁青青,轻轻叹了口气。
纵使对耶律清莬与崔锦若并无情意,但宛攸宁依旧念着她们前来相送的情分,分别走到车前去与她们说了几句话,也算是道了谢,而后又侧眸看着宛湘宁颔首而笑,便毫无留恋地吩咐左右:“启程罢。”
宛湘宁立在原地,看着兄长的旌旗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方侧眸看着沈君琰,轻轻笑道:“我们也走吧。”
崔锦若与耶律清莬的马车依然停留在原地,但宛湘宁却不想与她们搭话。
沈君琰浅浅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