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凤凰毛一炸,心道真是冤了大头了。
我小时候,总是很好奇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忙碌,整日衣不沾地,九重天里飞来跑去。
母亲悠悠然道:“你眼下小,什么事情也不用你操心,等你要主事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你父亲这么忙死忙活,根本不需要理由。”
这件事追溯到我小时候,那可是天地还没有混沌分明的时候了。
我老早就明白了个透,其中道理,就是没有道理。
就像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信函,来得莫名其妙。
当我打开信函,把信中内容略略地扫了一眼,眉毛就跳了两跳。
写信人正是那数月未见的末音君,只见他洋洋洒洒在纸上只写一句:“荒海现魔蛟一只,疑似天南木槿林逃逸至此,望昭华君早日前来处理。”
言下之意,你快点滚过来处理,本尊懒得动。
我脱口而出他奶奶的现在上了年纪的这些个老古董真是够懒的。
青离呛了一下,幽幽道:“主母,您老人家年纪比起末音尊神也没年轻多少。”
哎呦,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苍桐一把仍下九重天之后,我就急匆匆地往天东荒海赶去,麻烦归麻烦,这麻烦到底是我一手造成的,归根结底,还是得我自己解决。
我从不避讳说起自己的过往,因为过去的事情不是回避就能改变的。
一千年前,我把魔种从身上剥离,可魔种仍存,我便将其封锁在天南与天东接壤的木槿林里,这满山木槿林,是我用神力幻化而成,可魔种终归是魔种,说骄傲点还是从我身上剥离出去的,自生自长,这么些年后居然也自己成形了。而神力终究会消散,这木槿林,到底是封印不住了。
当初封印魔种的时候,这一刻我也略略想到过,只是没想到,这悠悠晃晃千年,我也一下子忘记了。
这下魔种“哧溜哧溜”跑到了天东,而这天东恰恰好是末音管的这么个地方,都是老人家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说起荒海这么个地方,它是整个九重天现存的最大的大泽。当初混沌初开,四处其实都是大泽,陆地倒是少有。后来沧海桑田,众神混战,陆地这才陆陆续续地升起,直至现在,九重天上大大小小的水域虽然是多,但规模壮大如同上古时代的,说到底,倒真的只有荒海了。
本尊神并不喜欢水。
说到底,本尊神的原身到底是只凤凰,在天上飞来飞去才是正理,没道理往水里冲。天旋老说我能说会打,殊不知,我这战斗力到水里,就折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末音君恰恰是条大水龙,我寻思着在荒海这地界,一会儿要是我和他三言两语不对头打起来,估摸着我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我心中思虑万千,忧愁无限,却未曾料想到末音君身姿挺拔,浮于荒海之上,白衣超然,衣袂飘飘,真真是一个绝世公子。只可惜他脸上那和煦虚假的笑意,都快蔓延到荒海边边儿上了。
我心道,装,你就装温和吧,你这虚假的老龙。
于是我远远地作了一个揖,笑道:“末音君,好久不见。”
末音回礼:“委实麻烦了昭华君,末音甚是惭愧。”
惭愧?你要是惭愧我现在就回娘胎里去。
我眼皮子跳了跳。
我和末音那一阵虚假客套的招呼打完之后,面面相觑,一阵无话。我咳嗽一声,打破沉默道:“现在那魔物怎样?”
“钻入荒海了。”末音慢悠悠地答道,“不过昭华君不用着急,这魔蛟想来道行也不是很深,定性不强,不过多久,定会从荒海中出来。到时候,就麻烦昭华君了。”
我一阵无语地看着他。
其实,本尊神想说的是,你这条老龙屈尊下水去解决一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与末音就这样无言地尴尬地站了一刻钟,他突然侧耳,道:“昭华君,听。”
我自然听见了。
荒海海面突然响起沸腾之声,我看了一眼末音,道:“末音君不如避开?”
末音笑道:“无妨。”
我心想也是,一个跟我一样老的,左右我也伤不到他。
魔蛟浑身漆黑,身长足足有六十尺,比那上古古树还要粗上一些,只见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体盘曲在荒海海面。
万物轮回真是神奇,想当年,哪怕本宫成魔了,也是个绝代美女,不想这魔种衍变的魔物,竟然是那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