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潮(2 / 2)

虽然他皇甫恢雨知道自己来自邢国公府,旁人只知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但他暗觉自身资历尚浅,在江湖中没有什么威望,更没有什么战绩,在上届红莲大会上还以退赛告终,即使受到剑阙派掌门卞煦授业这件事也没有广为传播,好的方面几乎算不上一个,原本由卫缺带来的坏的影响却一直存在,如今却要给他正名为由而重建碎盟,是难上加难。好在相信卫缺的人依然大有人在,比如王新乡和李庆祝二人早就表示愿意继续效力碎盟,还有薛银序、叶榆、令狐咏荇和窦文用老前辈,还有那些不愿意屈身于贾光淫威之下的江湖名门,这些都是可以纳入碎盟招募的对象。

而说到乌霞屿,虽然现在的大当家已是卫缺曾经的师姐房璐云,但他们的死对头是抒浪台,这是放在明面上的一对儿冤家,是能够联合,但合作的空间有限,并不多,碎盟重建之处,当弱小,若与之联合,必然受制于人,这是其一。

其二,投靠乌霞屿的江湖人士众多,前有北堂收这种官兵,后有被朝廷下诏铲除的红祝教,还有消失多年的空舆派弟子山络茗、山如面、庄青葡等人,以及曾是剑阙派高手张锡乾弟子的后人令狐薰,甚至还有已死于施青妃之手,出自尘册派的曲荫篷,这个人或许也与曲情烟沾点亲带点故,但是难以断言了。更为重要的还有已被抒浪台灭族的长孙一族,也未完全在乌霞屿消失,各种势力在乌霞屿这个小岛上盘根错节,靠着房璐云这个说不明白究竟是出身于何方的女侠拧在一起,这条勉强编织的麻绳,难以牢靠,说什么也不能踏进乌霞屿掺和这方浑水。

接着,经过皇甫恢雨的仔细判断,山隐关一战后,薛银序曾对他提到过那个自称杀害卫缺的铅国武林高手范约,此人武功不俗,既是出身死敌北铅,必非一个小小抒浪台所能制约。而调卫缺赴铅之人是崔羽,此人隶属于李俗一系,因利益相关,他们与冯祯嫡系之间存在隔阂,两者都想让另一方置于死地,这是抒浪台内部斗争,看来卫缺只是李俗想要利用他和冯祯争权的棋子而已,不至于多此一举,故意将其赶往铅国再将他杀掉。而冯祯虽然想让卫缺死,但现如今卫缺已经死了,却依然还要继续同李俗派系斗争,幕后之人也不是他。而除了冯祯之外,一心想往卫缺身上泼脏水的人是驱邪圣使贾光,或是威逼利诱,或是他与冯祯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是他想要借冯祯之手除掉卫缺,只因贺泉的死太过蹊跷,抒浪台几乎未经审讯就定了卫缺的罪名,让皇帝下诏捉拿,那贾光还号召全武林来讨伐卫缺,常言道万事过犹不及,看来这个始作俑者,是贾光无疑了。故而将碎盟的剑锋所指定在抒浪台之上是毫无意义的,毕竟两者目的不同,这是其三。

“那就有意思了。究竟是为什么,一个备受敬畏的武林尊者竟然要至一个普通县尉于非死不可的地步,难道是卫缺发觉了贾光身上有天大的阴谋?如果真的是那样,相当不可思议,如果我是卫缺,想想就觉得可怕,训国表面上国泰民安,实则危机四伏,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不过,既然有阴谋的话,卫缺应该不知晓,或许他知道的不多,也没有证据,不然的话他手上捏着贾光的把柄为何忍气吞声不发一言,被天下武林误会这么久,恐怕问题就出在贺泉身上了。

既然打算不进乌霞屿,独立建立盟会,今后少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又要一定限度的不与抒浪台产生正面对抗,将主要精力来对付范约和贾光等人,这就需要相当高明的策略来应对了。既然如此,碎盟得需要一个巧言机辩,心智敏捷的军师来左右逢源,可是这样的人哪里去找?

皇甫恢雨想来想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着曲情烟反复絮叨。估摸着曲情烟听不懂,她也搭不上话,就算是天海线上的船只她也只能数到三,只能陪他坐着,呆看着漫天红霞落幕、月升海涌。沈风袭面,皇甫恢雨如浅尝苦酒一般,后劲儿却是甘甜的——曲情烟也是听乏了,靠在他肩膀上呼呼入眠,时而蒙蒙醒来,却又扛不住困意,鼻中传来细微鼾声,同一排排神教寺下吉林海的夜浪间,形成对答之势。

“这姑娘居然连蝴蝶都不敢触碰,不敢相信她是比我还年长三岁的人,虽然连数数都困难,但心地却很善良,甚是可爱,此可心者,吾所欲也,奈何愚钝,非昏聩瞢昧者耳。”皇甫恢雨心想,他低头看着曲情烟,虽然她没有世家大小姐那样端庄精致,也无青梅竹马那般钟灵毓秀,既非闺秀也非碧玉之人。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缘故,即使再知心善言也终有一天会因为两人心境的变化而疏远。娶妻当娶曲情烟,不因她是别人口中的傻姑娘而好言相骗,处处不相争的样子,更何况她也非无是非观念之人,一味的任他人摆布。

有女如此,我还选什么呢,先前的那些想法,我才真是傻到家了。

皇甫恢雨正出神,妖一一却爬上房顶来到面前,“呦!还挺闲情逸致,想不到你居然在这里,我萨罗神教的风景很美吧,一边是海阔天空,另一边是勾栏瓦肆,这处风水绝佳,堪比皇宫。你再往北边瞧,那金碧辉煌的山坡上就是金灯海市,你们都还没去过吧,那里可是整个雁叙国最为繁华的地界,是不准带任何兵器进入的,吃喝一律不用哪怕一文钱,可依然商贾云集,如此佳绝之处,在你们训国可没见到过吧。”

皇甫恢雨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又被妖一一转回视线,“圣姑已经下令召见你,跟我过来吧。”

一想到曲情烟的病情或许有救,皇甫恢雨顾不得别的,抱起曲情烟准备跟着妖一一跃下房顶,可妖一一却补充道:“哎,你这是干什么,圣姑只是要你一人过去,干嘛拉上她,这还没到圣姑出手的时候。”

“说的是,在下鲁莽了。”皇甫恢雨放下曲情烟,让她舒服的靠在装有豆粕的麻袋边,可曲情烟略被惊扰,朦胧间抓住皇甫恢雨的手问道:“小哥...你这是...要去那里啊...”

“你叫我什么?嘿嘿,你在此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皇甫恢雨脱下外衫给她裹好,只留眼鼻在外,以免她被海风吹凉,随后跟着妖一一而去。

两人拐来拐去来到一间房,妖一一让皇甫恢雨独自入内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屋子不大,燃起两支香烛,照得不算透亮,角落里反而显得有些昏暗,暖意横生,一张圆几配上一把圆凳在居中,正前方依然是一帘熟悉的纱帐将一张床与此隔绝开。

“坐吧,皇甫少侠。”未见其人,却听到了余蜡蕊的声音,但皇甫恢雨早已凭借内力感知到这间屋子仅非他一人,还有一人也在其中,起初他还有所警觉,即然确认是“圣姑”余蜡蕊,故而安心下来。

“少侠不用拘束,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外人,桌子上有泡好的鲜茶你且劳烦自己斟饮。”余蜡蕊的声音变得比几日前温慈许多,皇甫恢雨浑身发颤,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意缠绕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