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高冷地应了声。</P>

“你可得快点儿。”</P>

“不然，我可不保证他来了之后见到的不是一片废墟。”</P>

方仲淮笑了声，反手帮她关了包间门。</P>

“知道。”</P>

掌柜火急火燎地往包间赶。</P>

边走边问：“大小姐真这么说的？她要拆我的店？！”</P>

方仲淮煞有其事地应了声。</P>

“掌柜您可得走快点儿，不然去的晚了，咱可就赔上去一个包间呢。”</P>

“这一个包间一天能接待多少客人？这包间里的桌椅又是您花多大心思才淘来的高仿货？”</P>

“还有那摆件，又是玻璃瓶又是小茶碗，碎了可就没了。”</P>

掌柜听得浑身一激灵！</P>

顿时，脚下步伐又快了一倍！他恨不得自己的脚是那风火轮，能嗖地一下飞进包间！</P>

同时嘴里还嘟嘟囔囔：“不行不行，大小姐可千万不能砸了我的店，我那东西都是有一件没二件的！”</P>

“她给我砸了我上哪儿说理去！”</P>

方仲淮悠悠道：“掌柜，大小姐说了，她砸东西啊，给钱，就砸个爽。”</P>

“砸个爽？”掌柜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他。</P>

“那更不行了！！哪儿能任由大小姐的性子去！”</P>

这一慌，他心里那把算盘下意识就开始噼里啪啦响，着急地算起损失。</P>

结果算出来的数字直让他身上一抖，眼皮褶子都翻几层！</P>

“wc，赔大了！”</P>

他再不敢耽搁一刻，发疯地往包间冲！</P>

以至于，江婉沁听见响亮的一声推门声，掌柜的声音卑微又绝望：“大小姐！万求停手！”</P>

“我给您赔礼道歉了！”</P>

“小本儿生意，经不住这么砸！”</P>

一片寂静。</P>

江婉沁头上冒出一个问号，蹙眉：“掌柜，你这一路跑过来，不光眼瞎了，脑子也颠坏了？”</P>

掌柜一噎。</P>

嗯？</P>

他忽然注意到包间的摆设。</P>

明亮漂亮！精致无损！大圆桌子上一道道菜还都冒着热气，这哪有一点儿废墟的样子！</P>

他忽地懵了，说：“大小姐，您没砸我店啊。”</P>

江婉沁挑眉。</P>

抬眼瞥见某个大高个儿正姿态随意地靠在门边，嘴角还带着浅笑，她眼神一闪，对掌柜微笑。</P>

“你想被砸啊？”</P>

“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不如就现在……”</P>

掌柜一激灵，忙抬手：“别别！”</P>

江婉沁摸摸下巴：“其实，本来也打算你再不来就砸的。”</P>

掌柜眼神惊恐：“我这不来了么！”</P>

“没说完呢。”江婉沁：“谁知道你来得还不算慢，所以我改主意了，你歉道的好，不砸。”</P>

“暂时的。”</P>

她悠悠地又补充一句。</P>

掌柜本来眼睛都要亮起来了，又僵住。</P>

他苦笑：“诶呦我的大小姐，您这。”</P>

他好一通彩虹屁加自贬加道歉。</P>

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都够拍出一部戏。</P>

江婉沁越听越烦：“闭嘴。”</P>

掌柜噤声。</P>

“歉道完了，你出去吧。”她皱眉这么说，抬手赶人。</P>

掌柜一懵。</P>

嗯？这也没说原不原谅，这事儿翻不翻篇啊。</P>

这大小姐怎么和他之前见过的贵客都不一样？事儿过不过去，得给个信号啊。</P>

方仲淮抬眸，给掌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出去。</P>

掌柜挑眉，也没贸然自大，就转身出去了。</P>

方仲淮没走。</P>

他倒是明白一些她在想什么。顺手关上门，他走到江婉沁身边，微勾唇角。</P>

“大小姐，放过我们了？”</P>

江婉沁瞥他一眼：“没有。”</P>

方仲淮笑了。</P>

“您有。我错了，是我明知故问了。”</P>

江婉沁哼了声，拿筷子夹了块甜点，放盘子里了却不吃，而是忽然说了句：“我觉得挺没意思的。”</P>

现在时局乱，她明白商人有自己的处事法则，包括她自己家也是这样，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都是门儿清。</P>

但往常知道归知道，她并没有实际的卷入这些事情中。</P>

更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看着别人对自己卑微道歉，尽管对方有错。但这样的姿态……</P>

她没有听见道歉的爽快，只有一种压在心底更深的不爽。</P>

这份不爽不针对这个人，而是……这个让人变成这样的世道。</P>

因为她很清楚这人这么做的背后是什么：这是对方在这个世道生存的方法。</P>

她抿了抿唇，这些通通都没有说出来。</P>

但是方仲淮的目光一直隐隐约约地落在她身上。</P>

她感觉他好像懂。</P>

果然，方仲淮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说：“大小姐，纠结这些做什么呢。”</P>

“有一天好日子就过一天，出了事儿，只要不屈辱不冤枉就去死。”</P>

江婉沁一顿。</P>

“不过，以大小姐家里的条件，大概是不用考虑这些的。”</P>

江婉沁一默。</P>

你说错了，我还真得好好考虑。</P>

马上再过半年我家要破产了，你不知道吧？</P>

她仰头看他，这个角度，更显得他个子高了，脸部的线条也更好看，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选择在这家店混日子，是你的生存方式吗？”</P>

方仲淮嘴角的笑意一顿。</P>

他低头对上江婉沁的眼睛，“干嘛啊？我跟您还没熟到探讨这个的地步吧。”</P>

江婉沁牵起唇：“一回生二回熟。”</P>

“我觉得你这人挺矛盾的，挺有意思。不如我给你提供个工作机会，你踹了你那掌柜吧？”</P>

方仲淮真忍不住笑了。</P>

“先不提工作的事儿，您跟我们掌柜，真没有私人恩怨？”</P>

“瞧您刚刚像是想通了，挺通透的，怎么扭头这又计较上了呢。”</P>

江婉沁瞥他一眼：“你不也时常给他添堵。”</P>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叫他的路上有多么大肆渲染我要砸东西。”</P>

“怎么？就你能红口白牙地夸大我，逗他玩儿，我不能反来一下，挖他的人？”</P>

方仲淮挑眉：“大小姐觉得我会跟您走？”</P>

江婉沁托了下下巴：“怎么不会呢？”</P>

“我给钱多，待遇好，工作说出来还有面子，你有什么理由不来？”</P>

方仲淮随口：“什么活儿啊。”</P>

江婉沁微笑：“当我的车夫。”</P>

方仲淮：？？？</P>

他眼皮一撩，看她一脸认真，他眨下眼，险些笑了。</P>

“车夫，有面子？待遇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