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洛阳水源被切断,河间王申屠甬第一个慌了神。
“张瓘,现今该如何是好?武陵王旦率叛军掘开了银谷涧,断了洛阳城内的水源……我这府上况且储水不足,城里的平民百姓怕是饥渴难耐,熬不了多时了……我们困在孤城里,何时才是尽头?”申屠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忽然意识这样会消耗大量的水分,立刻停下,自我安慰说:“幸好并州刺史潘商把万金碣给保住了,否则我们断粮缺水,没吃没喝,真要陷入绝境了。”
张瓘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对申屠甬的顾虑显出几分不屑,“大王怎么担心起洛阳百姓了?这些贱民的生死无关紧要……若是真缺水断粮,倒不失为一桩好事——城内只有大乱,人心才会思变……如今军民一心、众志成城,长沙王的声誉如日中天,大王可是一点儿好处没沾上。可是您想想,一旦洛阳城内出现人食人的情形,人心还怎么聚合得起来,管他长沙王,还是东海王,越来越多的人,都只能坐以待毙。”
“可是,我们现在更大的威胁来自于城外的叛军,难道不该仰仗着长沙王他们?”申屠甬不解,满眼疑惑。
张瓘哈哈一笑,“大王,您以为武陵王等人真是一心为成都王报仇吗?”
申屠甬说得肯定,“当然不是,他们狼子野心,有更大的图谋。”
“那您以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就一定比我们优越?据臣所知,叛军本就参差不齐,很多投奔者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谈不上什么动机……叛军粮草不足、战线又拉得过长,后援补给都跟不上,他们的如意算盘本是一鼓作气、猛打猛攻,尽量将时间缩短,可是遇到申屠奕这么一尊煞神,硬是与他们死扛到底……叛军现在是四分五裂、军心涣散,正为寻不到出路焦头烂额。”
“张将军,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再僵持一段时间,叛军便会不战自退。”申屠甬面露欣喜之色。
张瓘哼了一声,“哪会有那么容易?您别忘了,鲜卑部落的宇文朔可是死在了申屠奕手上,他们岂肯就此作罢?新野公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会儿即使自己想要逃出升天,可鲜卑人也会将一双手死死掐在他脖子上。”
“可是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申屠甬急红了眼,分不清是气话还是大实话,“还不如开城投降算了,也比慢慢耗死强。”
“大王为何不秘密派出使臣,与叛军谈判?”张瓘掰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一声脆响,“大王不妨提议双方化敌为友、里应外合,趁势铲除异己,将这天下一分为二,‘分峡而治’?”
“一分为二,分峡而治?”申屠甬瞪大双眼。
“对,以黄河为界,大王您统领黄河以南诸王侯,武陵王等人统领黄河以北诸王侯……双方共同辅佐圣上……”
张瓘的话还没说完,已被申屠甬厉声制止,“我怎能将大好的河山分为两半,这样非但天下永无宁日,我也将时刻仰人鼻息——怎能一手培育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仇人?他们可是忌恨我害死了申屠鹰……”
张瓘微微眯眼,反问道:“以目前的形势,大王可有更好的方法?”
申屠甬被问住了,支吾半天,也说不出像模像样的话来,只得重重往座椅上一坐。
才刚坐定,有兵士来报,“报——”屈膝跪下。
“说。”
“大王,刚刚得到的消息,雍州刺史刘扬和凉州范椑联合发兵,夹攻秦州,武陵国与溱河国告急。”
“好!”申屠甬激动起身,对天突然生出几分敬畏,“真是天佑我申屠甬。”
张瓘一只眼迅速亮了,“大王,这下有更好的方法了。”
申屠甬示意通报的兵士退下,迫不及待地问:“是何方法?”
“还是议和,不过筹码变了——只需找个台阶给他们下即可。”张瓘阴阴一笑,“武陵王等人不是打着为成都王申屠鹰报仇的幌子吗?那就请皇上下一道诏书,为成都王平反,随便拉几个当初上书的大臣做替死鬼……并许诺将武陵王与溱河王改封大国封王,新野公进爵为王……”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鲜卑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