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沇不紧不慢挪开些许折扇,反复欣赏起扇面,眉眼懒抬。
道:“非也。”
然,百里无霜是个不讲道理的。
他不是素鹤,没那个好脾气。
道:“既不是你,为何不阻止?
莫非,欺我兄长无人?”
“少主如此,是否,与在下不公?”
有道是,一念生一念死。
此事他人或不知,难道……您也健忘?
对此,百里无霜不与之言。
他只知道他的大哥死了,死了,懂不懂?
曾经,救不了。
如今,依旧。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死了,你们还活着?
剑眉带煞,地裂八方。
拂袖一振,水破山罡。
幽幽道:“少他娘的来这套,今天不说清楚?
我,要你们同葬。”
哪知,神沇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不与外人说,道:“些许挂碍,令兄皆已处理妥当。”
聪明人,当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想他枉死,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是吗?”
你用他,威胁我?
怎么,当我是他?
他甘心,我也甘心,会甘心替你们尽天命?
啊?
神沇抬眸,折扇缓缓被收拢,遥遥一点。
天命,天做主。
你不信,大可一问。
见此,百里无霜到底不是愚人。纵然思绪翻江倒海,却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
顿时,四目交汇。
或许,因命是素鹤给的缘故。
致使两人,一见莫名投缘。
浑浑噩噩如己,竟为了他,不自觉敛了威压。
道:“叫什么名字?”
少真离难知是问自己,半点不怵。说起来他人小,站在人堆里不起眼。再看,实则是为数不多没有跪的。
恭声道:“小子复姓少真,名离难。乃是,百里伯父所取。”
“伯父?”
“是。”
缓了神,复抬眸。
拱手道:“我娘说,我的命是伯父给的。
虽非生身之父,却有再造之恩。
无他,无我。”
一听这话,百里无霜瞬间来了兴致。
觑蝼蚁一般,扫视众人。
嘴角乍然勾起一抹邪恶,负手道:“好,若有人杀他?
你,该怎么做?”
“报仇。”
“说的好。
可是,你太小,仇人太强。
该当,如何?”
“守静以制动,守弱以待强。
守恒以待时,只要小子沉住气,便有报仇之期。”
说罢,仰起稚嫩的脸庞。
目光,陡然狠戾。
头一回,一群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修行,在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毛头身上,看到了什么叫狠。
那感觉,远比踩了一坨屎还让他们觉得恶心。
但,这话却对了百里无霜的胃口。
冷笑晏晏,杀意森森。
道:“你小子不错。
记住,仇要报,人要杀。
不要,给他抹黑。”
“是。”
少真离难听罢,即是体内真元荡荡。如滔滔江水,澎湃不息。
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
连忙跪下,正儿八经磕了头行了大礼。
道:“离难谨记教诲,绝不给伯父丢脸。”
百里无霜刚要夸赞,倏的眉头紧蹙。
稍一计量,便有答案。
于是,口里催促。
道:“都有哪些人?”
闻言,伏在地上的人,头恨不得塞到裤裆里,无一敢抬。
毕竟,逼死素鹤他们有一份。
真清算,都得完。
就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求爷爷告奶奶。
可出乎意料的是,少真离难看过他们,竟似大人般冷笑不已。
道:“大的,伯父已经解决。
小的,权且让他们多活几天。待小子长大,必要他们尝命。”
这话一出,百里无霜瞧着愈发顺眼。
道:“岂不闻朝有心,夕无意?放过仇人,就是背叛自己。”
说罢,即欲动手。
恰在此时,雪绡和听棋前后脚赶到,一边让听棋赶紧带走大公子尸体,一手架下自家少主强招。
急道:“少主,不可。”
“你也要拦我?”
雪绡自是不敢,可眼下时机不对。晚点,便不是他们能做主。
顾不得犯上与否,苦劝道:“奴婢不敢,可此地不宜在此久留。
少主不为自己想,当为大公子着想。须知此行已然惊动茗园与松涛阁,兼有世家观望,一旦此事上奏天主通晓幽主,那时候,事情可就非同小可。”
然百里无霜来都来了,若是不能替那个人报仇,那自己一口气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能走。
思及此,催元上手。
雪绡不得已,死死架住,招来往复,寸步不让。
回头催听棋:“快点,咱们没时间了。”
听棋含泪点头,匆忙将人驮上。
岂料,没走两步。
这兜天顶上,即迎来一声娇喝。
“放肆,好大的胆子。”
雪绡听罢,只道坏事了。
听棋焦急,怎奈无计可施。
磾水灵,自天而降。
岂止,怒上眉山?
更是怒从心起,既有大仇得报,同样还有恨铁不成钢。
先是喝住听棋,再是侧眸肃肃奏杀。
道:“霜儿,还不与为娘把这孽种挫骨扬灰?”
“敢?”
怎料她话音刚落,半玲儿也紧追而至。
抬手一抖落,亮出百里氏的令牌。
道:“家主有令,大公子交松涛阁。”
“半玲儿,你敢?”
半玲儿负手收了令牌,冷然道:“我半玲儿当得是家主的差,不是你茗园,你看我敢不敢?”
见此情形,百里无霜眉目立转,示意两人赶紧走,他断后。
偏生,多事之秋偏多事。
念头刚起,又杀出个活阎王。
“谁都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