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2 / 2)

郑菲凌虽未听到丫鬟的话,却听见了婇瑕的骂声,她隐约猜到一些。

第二晚,李徵仍旧如此,从户部回来时,天已黑了下来,哪怕一宿没睡,他仍旧来了她这儿,还站在昨日的位置,静静守着她,好像这样,就能换得她的原谅一样。

室内,郑菲凌多少有些烦躁,柔和的月光从天边倾洒而下,她隐约能瞧见他的身影。

昨日,她就没睡好,今日依旧是翻来覆去,迟迟没能睡着,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

郑菲凌又不由回忆起刚成亲的事,他温柔体贴,对她关怀备至,曾一度让她以为自己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回忆多温馨,此刻的他就多令人难以接受。

郑菲凌一向骄傲,本不想与他撕破脸皮,见他赖在门口不走,她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火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觉得糟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只是徒劳。

她终究没能保持住平静,实际上,在寺庙被指责偷情时,她心中就窝着一团火,她披上衣服,下了床,行至门口时,她将衣服规规矩矩穿了起来,盘扣一粒粒扣好后,才一把推开门。

廊下的灯,已被婇瑕熄掉,唯有院落门口亮着一盏,院中不算明亮。

他就立在门口,门突然被打开时,他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眸中涌上一起喜悦,“菲凌,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副模样,竟好似郑菲凌已原谅了他。

“别那么叫我,我已写下和离书,也已然签字,日后李公子还是唤我郑姑娘的好。”

李徵闻言,心中一痛,他面上也露出一抹痛苦,低声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承认我确实不对,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月光下,郑菲凌隐约能瞧清他的神情,他面色惨白,眸中满是疲倦,唇也没有半分血色,好似十分痛苦。

郑菲凌讽刺的笑了笑,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没能按捺住,她低声道:“给你一次机会?李徵,你可知我已给过你几次机会?旁的暂且不提,你怀疑我心中有旁人时,心中的滋味好受吗?”

“不好受对不对?女子就必须忠贞,凭什么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我头一次被秦氏所害时,胎相不稳,险些小产,当时尚未养好身体,你就告诉我想将雯儿抬为姨娘,你没心吗?”

在她的逼问下,李徵不由后退了一步,唇又白了一分,道:“我、我以为你养好了身子。”

郑菲凌眸中满是讽刺,“因为动了胎气,皇后娘娘回京时,我都没敢去看她,那三个月,我日日卧床,若是养好了身体,我为何连下床都不敢?我说身子无碍,不过是怕你担心,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根本就没想到她的存在可能会给我添堵!”

“不是,我想过,成婚前我将她带去庄子上,是有意将她嫁给管事,因为她想自缢,我才留下了她。”

她一直以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压根就不觉得将雯儿抬为姨娘,有何不对。此刻,他却告诉她,他想过会给她添堵。

他越这般解释,郑菲凌越觉得好笑,“原来你也知道她有可能给我添堵!哪怕知道,在我胎相不稳的情况下,你却因为于心不忍,将她留了下来!”

她曾那般不甘心,安翼能够为了洺倩守身如玉,皇上也能为皇后娘娘空置后宫,他呢,在她胎相不稳时,却带回一个姨娘。

她喝了许久的安胎药,孩子尚未保住时,却又因为姨娘险些动胎气。为了保住他们的孩子,她几乎耗尽了心神。

多可笑,那段时间,她整日睡不着,他却一心扑在朝堂上,何曾真正考虑过她的情绪,她要的不是他带回来的糕点,也不是他珍藏的画,外物再多,也弥补不了她心中的失望。

李徵抖了抖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想说婚后没有碰雯儿,却突然想起有一次雯儿身体不适,他去探望她时,险些碰了她,只是最后想起了她的脸,无端有些进行不下去,他才推开雯儿。

郑菲凌冷静道:“我给了你机会,哪怕心中很堵,我仍旧告诉自己,你待我很好,你有姨娘也没关系,我只要放宽心即可,可我难产时,你又是怎么做的?”

郑菲凌闭了闭眼,“家族利益和祖父的意愿,对你来说,比你的妻儿还要重要是不是?你身为丈夫、身为父亲,却能忍下这口恶气,我真的很佩服你。”

她语气明明很平静,平静到,令人听不出一丝愤怒的情绪,李徵的脸却又白了一分,唇抖了半晌,却没能说出任何话来,当时他也很心痛,老太太求到了祖父跟前,他才……

他根本没料到,他的妥协,竟伤害她这般深。

郑菲凌真的累了,她已不想再与他虚与为蛇,如今瞧见他,她就会想起他的侮辱,他可以不信她,郑家不该成为他发泄时,辱骂的对象。

郑菲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道:“你真以为做错事后,一句道歉,就能抹平一切?我们还能重新再来吗?我若不说这些,你是不是还觉得是我不近人情,是我无理取闹,没事找事,才想和离?李徵,你若对我有半分愧疚,就给我有多远走多远,别再来碍我的眼,成吗?”

李徵身形晃了晃,几乎有些站不稳,在她冷静的目光下,他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胸口似被人压了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他根本没料到,这些年,他竟伤她这般深。

李徵腿一软,跪了下来,“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好。”

他一个男人,此刻,却无助的像个孩子。

郑菲凌没想这么快跟他摊牌,实际上,她本想留在最后一日,再与他掰扯,借机让他同意她带走康儿的事,他赖着不走,实在刺激到了她,好似他多么深情一般。

她转身进了屋,将她的和离书,拿了出来,将笔塞给了他,冷声道:“签字吧。”

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李徵的手抖了又抖,眼底一片猩红,求情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他根本不知道,她曾那么无奈过,伤心过。

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也根本不是一个好父亲。

李徵深吸一口气,实在觉得没脸,半晌,他才低声道:“和离后,康儿该怎么办?”

郑菲凌道:“我会带走他,我已经问过他,他想跟着我。他想你们时,我会让他回来探望你们,不会剥夺他亲近你们的权力。”

李徵沉默半晌,才低声道:“祖父不会同意。”

康儿很聪慧,祖父很喜欢他,又岂会准许她带走康儿?

郑菲凌冷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李徵心中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自然清楚,事已至此,根本没了转圜的余地,半晌,他才道:“是不是和离后,你才能舒坦些?”

“是。”

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令他心脏收缩了一下,他眼睛闭了又闭,抖着手,终究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低声道:“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自由,菲凌,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爱你,也从未想过伤害你。”

郑菲凌没吱声,见他签了名字,才冷着脸收回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