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登州府城里一片阒寂。唯留几许灯火,照亮诉衷肠的信封。
赵无咎奋笔疾书中。
“……祖母、阿爷、娘亲安好,家中弄璋瓦否?吾在洛京一切顺遂,吃饱穿暖,日瞰肉饭,时进春蔬。于国子学求学,幸得名师提点,治《尚书》,略通经义……”
隐去常常和戒尺亲密接触的悲惨遭遇,以及出使扶余的一些事情,赵无咎只是将自己在洛京的生活做了一番简述,然后便写好了这封家书。
因为已有数月未曾向家中寄信了,所以一回到大周境内,正好有登州府城内的驿传可用,他想着干脆在返回洛京前就寄一封信回东山县。
翌日一大早,也没有盘桓歇息几日,这支刚刚从扶余回来的队伍就重新上路。
因为登州府的刺史曾是郭老夫子的门生,所以他专门为其师长备好了舒适的车马,郭老夫子只需要乘着马车徐徐而行。
而赵无咎则乘着黑色巨马,在驿道上纵马飞驰。在车队抵达永济渠之前,他要提前赶到那里为郭老夫子定好搭乘的船只。
只要能上船,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再走陆路,而只需从永济渠一路乘船行至洛水,然后在天津桥附近下船,就能踏上洛京的土地。
走水路无疑更快捷,也更加舒适。不过,因为团队规模有些大,不可能像赵无咎之前去洛京时那样搭乘一艘进鲜船即可,必须得单独包下一艘漕船。
入冬之后,永济渠虽然还未冰封,但是漕船数量也相对少了许多。
所以,想要包船,必须得让人提前预定才行。
这支队伍之中,老的老(郭老夫子),小的小(高仙芝),剩下的则大多是些携带大包小包东西的扶余使者。
像薛承誉那样的轻薄公子,或许在塞外行军时的确很靠谱,可回到大周境内,郭老夫子实在不放心把他放出去。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落到了赵无咎头上。
他骑乘着由旺财变作的黑色巨马,身侧跟着一头斑斓猛虎来福,飞也似地一路从登州府赶路向了永济渠。而且,他们不用避讳山岭和河水阻隔,逢山翻山,遇水过水,比郭老夫子他们的车队提前了足足两日,半天工夫不到就看到了永济渠旁载重的整齐固堤树林。
当然,赵无咎也不可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
这趟急行军似地赶路之前,他就利用【调禽聚兽】这项神通,再加上从登州城里药铺买的一些药材,调制出了一批混杂了“真龙遗蜕”的大补药丸。
直线距离一百多里的道路,他不仅给旺财和来福各吃了一颗药丸,还给前者准备了一坛子高粱浊酒解渴、祛乏,为后者半路捉了只野猪填肚子。所以,当一人、一马、一虎抵达永济渠旁的一座漕河枢纽小镇时,皆是神完气足,有的是精、气、神。
这座小镇名为燕子津,临河而建,两岸完全被鳞次栉比的商铺、工坊与大小码头填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