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茹出了英国领事馆，蕉爷手下十二太保之一的“哑巴”等候门外，打开汽车车门，沈心茹钻入车子，车子启动离去。</P>

为了陈三爷，沈心茹豁出去了。</P>

早就说过，沈心茹不是省油的灯，两面三刀、逢场作戏、卖弄风骚，她比任何女人都强，可她不卖弄，因为她觉得脏，更懒得搞这些事。</P>

人可以善良，但不能笨，危急时刻，得懂得变通，否则就是纯傻瓜，活活让生活逼死。</P>

守住底线就行，与恶人斗，得有恶人的套路。</P>

回到家，蕉爷怒目而视：“回来了？”</P>

沈心茹点点头。</P>

蕉爷怒道：“值吗？”</P>

沈心茹默不作声。</P>

蕉爷大吼：“我这大半辈子，用尽一切力量，让你远离江湖，现在你为了陈三，你看你这个下贱的样子！”</P>

沈心茹面无表情：“爹，我并没有做什么。没给您丢脸。”</P>

“你去了英国领事馆！”</P>

“对！”</P>

“你见了查尔斯？”</P>

“对！”</P>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我蕉万山的女儿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了？！”</P>

“蕉万山的女儿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P>

“你……”</P>

“爹，陈三现在命悬一线，我是他的女人，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P>

“是爹重要，还是他重要？！”蕉老二怒吼。</P>

“爹只有一个，当然是爹重要！男人有得是，我可以随便找！可只有陈三走入了我的内心！陈三走到这一步，身不由己！全是被你们逼的！”</P>

“你糊涂啊！”</P>

“我一点都不糊涂！爹，有些话，我埋在心里好久了！你们这些江湖老戗头，太坏了！陈三入津，为了师姐，你完全可以网开一面，放了他，可你利用他，利用不成，你就下令杀了他！你和龙海升斗，你把他当作棋子，卸磨杀驴！爹你知不知道，如果陈三不是爱我，那天在裕昌饭店，你早就化成灰了！”</P>

蕉老二恼羞成怒，一巴掌打过去，啪——</P>

沈心茹发髻被震乱，面色通红，怒目而视。</P>

蕉老二一下心疼了，懊悔不已，扬起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子，啪、啪、啪，连扇自己三个嘴巴子！</P>

吴妈从厨房冲出来：“老爷，小姐，怎么了？”</P>

屋内陷入寂静。</P>

蕉老二老泪纵横。</P>

沈心茹走过去，轻轻抚去父亲脸上的泪珠：“爹，别生气了，女儿错了。我知道，您拼杀这一辈子，都是为了我，可女儿已经长大了，您得让我自己活一回。女儿遇到了陈三，对也罢，错也罢，他真心，我实意，又有什么不可呢？”</P>

蕉老二泪如雨下。</P>

沈心茹伏在蕉老二怀里：“爹……”</P>

蕉老二紧紧搂着女儿：“爹帮你，爹帮你。”</P>

“爹，时局动荡啊，您也得想想自己的前程了……我们蕉家，何去何从……您不可能一辈子屹立不倒，不可能总是天津卫头号大拿，去年北平那几次兵变，您也看出来了，荣华富贵，一夜俱毁，爹，平安是福啊——”</P>

蕉老二点点头：“茹茹，爹……没有回头路了，远东贸易公司，是不得已而为之啊！”</P>

沈心茹泪如雨下：“爹，这正是我担心的，娘在世时，经常跟我唠叨一句话，她说：你爹折腾得越大，我越担心，生怕一夜之间，我们全家都遭难！爹，娘为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就是她一直担惊受怕。”</P>

蕉老二愧疚不已：“茹茹，爹为什么一直刀尖上过日子，爹也想隐退，可这个社会就是狼虫虎豹，你不把别人踩在脚下，别人就把你踩在脚下，爹想掌控全局，掌握命运，不想被别人掌控！你还记得吗，爹当初和津门四少斗，他们半夜杀入我们家里，你和你娘藏在床下，我被他们追到房顶，我脱光衣服跪下来求他们，他们把我狠狠打了一顿，踩着我的脑袋，扬长而去！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人踩在脚下！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和你娘受半点委屈！”</P>

沈心茹香泪滚落：“爹——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和我娘都很安全，娘有时候不理解你，我理解你！爹，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收手吧……”</P>

月色妖娆，月亮寂静无声，划过云层。</P>

陈三爷和棍儿正坐在回程的列车上，从上海返回天津。</P>

陈三爷太累了，疲惫到极致，却又睡不着。</P>

这是精神和肉体的分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