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们中国啥时候才能有航空母舰(1 / 2)

孙叔宝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但他有个好爹,他老子是青帮中悟字辈的大头香,早年也曾叱咤风云过的,可惜死的早,只给妻儿留下这么一栋房子,孙叔宝再不争气,也知道守住祖产的重要性,他备了礼物登门拜访父亲的老朋友们,这些爷叔虽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可徒子徒孙遍天下,说句闲话还是有用场的。

双方约好在六马路的玉壶春茶楼吃讲茶,临行前,孙叔宝特地换了件庄重的长衫,苏州娘子帮他扣上盘扣,把银质的怀表链拉整齐,问他:“侬一家头去啊,要不叫上小赵撑撑腰。”

孙叔宝故作轻松道:“勿用了,吾叫了李叔叔和周叔叔一道去,这些爷叔都是老江湖了,认识的人交关多,瘸阿宝不敢不给面子的。”

苏州娘子送丈夫出门,目送他上了黄包车,回来时看到自家婆婆和楼上周家好婆正坐在二十九号前门弄堂里,两位阿婆一个坐藤椅,一个做竹椅,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剥着蚕豆,天气热了,整个长乐里的老人们都从屋里厢出来,整日坐在外面晒太阳,就如同长在椅子上一般,苏州娘子凑过去帮着剥了一会豆,总觉得右眼皮在跳。

却说孙叔宝一路来到玉壶春,他的两位爷叔已经到了,同来的还有几位眼熟的长辈,刚聊上几句,瘸阿宝也上楼了,他今天没穿制服,也换了一身长衫,衣襟前一根赤金的表链金光夺目,随同瘸阿宝前来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爷叔。

上海滩就这么大,双方一看都认识,原来瘸阿宝也是青帮门徒,,那位爷叔是他递门生帖,正儿八经拜的老头子,但是辈分不算高,真论起来瘸阿宝该喊孙叔宝一声师叔,可这世道哪是按辈分论大小的,瘸阿宝现在的身份是警察,是穿官衣的白道,县官不如现管,别说多高辈分的爷叔,到他这儿也得喊一声汪所长。

瘸阿宝一点都没摆官架子,晚辈弟子的礼数拿的周全,对孙叔宝也是客客气气,让爷叔们不禁交口称赞,这个后生孺子可教。

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吃讲茶的气氛就和善了许多,四四六六讲的清爽,这事儿不怪阿宝,也不怪叔宝,怪就怪那个姓蒋的两头哄,可这家伙已经拿了钱离开上海,到处找不到人,退钱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让两边都满意。

三老四少们谈笑间就把这桩公案给断了,辈分最长,年岁最大的李姓爷叔拿着折扇敲打着桌子说:“格么好了,这栋房子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但是呢,房子是叔宝家住了十年的,把伊拉赶走不合适,不如房子叔宝侬依旧住着,管着,每个月收的房租,分给阿宝一半。”

孙叔宝一听就炸了,房租分一半出去!这是什么道理,这些爷叔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胳膊肘往外拐,他想据理力争,却又没有自家婆娘的伶牙俐齿,又没有父亲当年的一腔奋勇,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瘸阿宝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既然对方找了一堆有威望的爷叔来,面子总要给一些,自己这两年窜的太快,根基不稳,得罪这帮人没有好处,反正横竖他就出了两条小黄鱼而已,分到一半房租已经是占了大便宜。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孙叔宝灰头土脸地离开玉壶春茶楼,爷叔们却没走,还要留下叙叙旧什么的,瘸阿宝也没走,矜持地陪坐一旁,孙叔宝晓得,待一会人家就会一道去浴德池泡澡,泡够了找家菜馆吃老酒,打麻将。

回家后,孙叔宝和苏州娘子坦承了败走麦城之事,两人商议半天,无计可施,又不甘心将每月房租白白交出去一半,还是苏州娘子有智慧,她说勿要着急,房子总归在自家手上,世道这么乱,瘸阿宝不知道能活几年呢,这些钞票就当给他烧黄纸了。

这么一说,孙叔宝才过了心里的关,但每每想起来,还是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一口气堵得不适意。

……

杨蔻蔻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她从东阁楼里出来,去赵殿元屋里拿热水壶想给自己倒杯热水,就听到二楼阿贵嫂和谢招娣闲聊关于怀孕初期的各种反应,听得她心惊胆战,后悔不已,难道真中了。

赵殿元从黄金大劫案死里逃生之后,那天晚上杨蔻蔻又给了他一次,本来是掐算好时间不应该会怀上的啊,可是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杨蔻蔻坐立不安,心乱如麻,她不想生孩子,更不能生孩子,这个累赘必须去掉。

楼下一大一小两个孕妇还在继续聊着,谢招娣面临的情况比杨蔻蔻还不堪,她肚里孩子是个野种,根本留不得,可是顾佩玉给开的药吃下去,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又去找别的大夫开方子想打下来,依然是没用,听说洋人的医院可以做手术,但费用比生孩子还贵。

阿贵嫂在下面说了,大不了生出来送到育婴堂,半夜里去,往墙上的大抽屉里一搁就行了,孩子如果命好,会被有钱人家收养,说不定将来还能留洋上大学哩。谢招娣似乎很满意这个选项,啧啧连声:“那就有福气,总比跟着阿拉强。”

“阿拉在乡下格辰光,生下来的女小囡,直接让大孩子拿着丢进尿盆里淹死的。”阿贵嫂又说,仿佛谈论的不是生下来的婴儿,而是新下的羊羔猪仔。

杨蔻蔻听的心寒,她想到赵殿元带来的那本《生死场》中的情节,人们和动物一样忙着生,忙着死,人在分娩,窗户下母狗也在生产,母猪带着小猪们跑过,不但是在东北乡村,在上海也是一样,生育是痛苦的,危险的,苦难的过程,人们只是按照本能在繁衍,丝毫感受不到生命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