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蒙面侍女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绣楼、站在楼旁的小桥边上远远地向着中年男子跪了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如纸,满是惊惶和恐惧!
“唉……”
一声长叹……中年男子低下头苦笑了一下、落寞的转身慢慢的走向园子外面,那名戴着小帽的侍从不知从哪里闪出来悄无声息的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月娘被夫人给赶走了……某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中年男子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身后的那名侍从低头答道:“当年李煜身边那名小夫人身后的遗腹子和那名叫玉娘的差点就毁在这个月娘手里!今日被厌弃……是她的报应!”
“可这一下、夫人身边就再没有一个追随她的旧人了!唉……想必一个人、也是个苦楚啊!可惜了……”中年男子嘴角微微翘起、表情居然耐人寻味!
侍从一声不吭、心里却为这个贸贸然替主人进言的月娘默哀了一瞬间……这是主人的手段啊!让月娘为主人进言、请小周后接纳了主人……定然会惹怒了小周后!主人再默许小周后厌弃驱逐月娘……这样一来、小周后的身边将再无一个当年陪着她在南唐宫里渡过那段如梦岁月的旧人!如此小周后才会慢慢依赖主人……呵呵……
“你在想什么?”中年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侍从立刻一惊、低声说道:“主人!某在想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月娘?还请主人示下!”
中年男子站在一块巨大奇巧的怪石旁边、伸手摩梭了一下这块价值千金的山石,低声说道:“奴婢奴婢……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终究没能敌得过某用她的家人富贵的侵蚀、终究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某答应给她那个弟弟一世荣华富贵!一世富贵……那就得做到……某可向来是一诺千金的!”
说完、男子摆了摆手,慢慢的消失在竹林里。
侍从躬身肃立的半晌、直到一滴汗珠静静地从他的鼻尖滴落在地,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心里想到:“只字未提这个叛主的月娘……无……就是消失的意思!这个没能逃脱俗世私心的女子还是留不得了、她那蜀中的弟弟一家,一世富贵……一世……人活多久算是一世呢?哼……”
侍从直起身、快步向着园子外面走去……“一世到底是多久?只有神佛才能知道吧!就先让他富贵……至于他还能活多久、那就由不得他了!举家死于富贵……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呢?一世……富贵……呵呵……”
数十匹西北的骏马奔进了宜州城、直奔宜州州府后巷,巷子两侧已经有衙役在守着、将无关人等全部驱赶得远远地!
衙役恭恭敬敬的躬身让路、近五十匹快马上的黑衣人根本未做丝毫停留,直接来到府衙后门处翻身下马,静静地肃立在门外!
木门一旁、早就等候于此的宜州知州满面堆笑对着为首的黑衣人抱拳说道:“某宜州知州钱君超、在此恭候朱指挥多时了!”
黑衣人一抱拳、朗声说道:“末将怎敢劳动钱知州大驾相迎!惭愧惶恐啊!”
钱知州故作大度的一笑:“哎……朱指挥乃是内卫的得力将才,官家的身边人!某前日也得了内庭那位贵人的传信、要某全力配合朱指挥,燕知堂是官家最得力的臂助、涉及军国大事,某自当尽忠报国、报效官家!”
二人客客气气的互相吹捧了几句、一地知州屈尊与燕知堂的这名指挥使携手进到府衙后院,里面早已经安排好了这些内卫密探的食宿歇息之处、钱知州便先行一步去了前院安排酒宴去了。
一个暗探走到坐在桌子前面喝茶歇息的指挥使朱峰身前、轻声问道:“军使、这钱知州怎么会如此……嗯、和蔼?这两年这些文人可是趾高气扬的很、如此平易……的一地知州委实少见!”
燕知堂广南东路指挥使朱峰闻言撇了撇嘴角、抬头看了这名心腹一眼:“官啊!三六九等各个不同……你还年轻、可是想问某、这知州为何身为高高在上的文官却对某这武人如此趋媚是吧?”
“呃……小的不敢、小的孟浪了!”年轻的心腹脸色一红,躬身说道。
“呵呵……没什么、这样的官还有那些傲气冲天的官以后你还不知道要见多少!多一些好奇也不错、但都要记在心里不可多言!你记住、无论什么样的人为官,都会有一个途径……这就是一个人的官途!也是一个会跟随他一辈子的缰绳和枷锁和烙印或者是助力……大宋开国以来,文官地位日重!无他……官家需要而已……文官分出身、一等进士二等荫补,三等乡举四等举荐!进士及第自不必提、那是千万人里选出来的真才实学,荫补的全都是权贵豪族子弟、家中势力几可通天,乡举的都是会试落榜的举子、走的是座师的路子,而举荐的、就很艰难了!几乎都是些靠着手段爬上来的小家族子弟、可偏偏这类人极少却又得用!最是精明……”
心腹密探闻言想了想:“军使、那这个钱知州莫不是就走的举荐的路子?而且还是得了咱们堂主的恩惠!”
“你倒还不算太笨!”朱指挥使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直接让堂主举荐、他还不够资格,是他背后的人将他引荐给堂主的!对他这种并非权贵子弟,也未曾会试殿试走过东华门的举荐官员而言、这发配一般的南疆知州之位就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位子了!他若想再向上爬、就得走捷径,堂主……哼!像他这种官、定然会拼命的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