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王稽和郑安平都在,看样子,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P>
范雎立马恢复了丞相的架子,看到他俩就有些窝火,没好气地问他们来干什么。</P>
二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是干什么来的。</P>
他眯着眼盯着面前赔罪的二人,平复了下心情后,淡淡开口。</P>
“没什么事儿,先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我现在顾不上。”</P>
主人下了逐客令,郑安平和王稽面面相觑,只得告辞。</P>
这个时候范雎不想看到他们,谁也不想看到。二人走后,他颓然而坐,闭着眼想着一连串的糟心事。</P>
良久,他听到了脚步声,这声音太过熟悉,他不用睁眼便能猜到是谁。</P>
“真想离开这儿。”</P>
冷不防地一句话让小锁有些发愣,她看着灰头土脸的范雎,确定他说的是丧气话。</P>
“王上有说您什么吗?”</P>
范雎摇头叹息,“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所以才让我感到有些后怕。”</P>
小锁怎么会懂这些,凭着聪慧的思维,她只能猜到范雎诸事不顺,因为邯郸之战,因为郑安平和王稽。</P>
“既然王上没说什么,那您就别想了。”她跪坐在范雎身后,体贴地为他捶背。</P>
话语如何能解他心之烦忧,但是在小锁面前,他也确实没有必要这样。</P>
更何况,他还应该念着她的恩。</P>
那年梁陌雨直言犯谏,劝他不要凭借权力为自己人谋职,他火冒三丈,最终搞得二人不欢而散。</P>
哦,对了,还有那张看不懂的什么工程图。</P>
事后范雎发现了,但是因为难以理解,他凭着署名找到了李冰,结果李冰也是一头雾水,看不懂图上是什么意思,后来就被搁置了。</P>
就连梁陌雨给小锁留的那封信也是,语言是理解的前提和基础,还是因为看不懂,所以也被搁置了。</P>
只有二人发生争执的这件事,范雎一直记着。</P>
想到此,他睁眼,转头把正在为自己捶背的小锁拉到前方。</P>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双眸中颇为复杂。</P>
一直被盯着的小锁有些不自然,问范雎怎么了。</P>
“你真是我的贵人。”很久,他说。</P>
“?”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小锁回答,“您才是我的贵人。”</P>
那次争吵早该忘记,小锁装作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范雎并没有多做解释。</P>
他抿嘴,微垂眸,情比潭深。</P>
“如果,我要离开这里,”范雎迟疑中道出口,试探着小锁的反应,“你会跟我一起走么?”</P>
“去哪?魏国,找陈世铎吗?”</P>
范雎摇头。</P>
“不知道,反正不太想待在咸阳了。”</P>
人最容易磨损的就是激情,步入老年,范雎越来越觉得志向不在,年少时的一腔热血转眼间化为虚无,只剩下满头华发和权钱财物。</P>
纵横家、政治家怎么能产生这种悲欢消极厌世的情绪,或许只是说说而已。</P>
想想张仪,想想苏秦,就算比不上他们,那也该见贤思齐。</P>
工作中谁都会有疲累和厌倦的时候,所以范雎此举也算正常,而且那时并没有退休制,君王一句话,不管情愿与否,你都得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P>
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许多人都倒在了途中,能走到最后的,只有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