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亲自说”我爱你“?(2 / 2)

曼陀罗与木槿花 伍弋 4617 字 10个月前

“哦,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哎,肯定又是我睡着了的缘故,嘿嘿嘿。”汪皓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那啥,大汗,你赶紧想,你想出来了给我借鉴借鉴,我先去打游戏了,那边还等着我联合呢!”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回电脑旁“厮杀”去了,给奚筠邗留下一个魁梧厚实的背影。

奚筠邗松了一口气,搪塞憨厚老实的汪皓还是挺容易的事情,可是刚才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件事情却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奚筠邗慢慢站起来,深吸了口气,在寝室里不足八平方米的空间里慢慢来回踱步。他仔细回想着叶小画:独自一人爬山、和她爸爸走二十多公里路去看望奶奶、摔倒在雪里却反过来安慰她爸爸、爬山摔破膝盖流血不止却说‘没关系’、面对悬崖壁上的黑色曼陀罗赞叹其伟大与勇敢

好像,这么长时间来,叶小画都在把生活中的阳光展示给他,却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任何的伤心难过。还有,一旦涉及到爱情这个敏感的话题的时候,叶小画总是能够轻松自如地应对过去,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难道她真的只是把奚筠邗当做她的奚哥哥了吗?

奚筠邗越想越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突然之间,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感觉到了一种失败的沮丧,他隐隐感觉到从现在起,在叶小画面前每往前进一步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二天早上太阳光如约来到地球唤醒沉睡中的生命,寝室窗户没有窗帘,刺眼的光线照进来的时候分毫未减地打在了奚筠邗的脸上。有时候,晨光比闹钟管用,醒来之后的奚筠邗全然没有了睡意,经过昨天一夜的挣扎,最后他终于靠着睡眠暂时摆脱了叶小画给他带来的苦恼。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当他睁开眼睛时出现的还是叶小画那一张如牡丹般盛开的笑脸。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喜欢上叶小画了吗?可是为什么呢,我究竟喜欢上她什么了?”奚筠邗一边穿好衣服一边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喜欢她坚强、乐观、开朗、爽快、善良。”有一种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奚筠邗一惊,连忙紧张地用目光把周围扫视了一圈,却发现寝室里除了轻微的打鼾声和细碎的磨牙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响了。

声音消失了,奚筠邗却鬼使神差地一一为这些形容词找到了可循的依据:坚强,或许是在叶小画膝盖摔破之后仍然要继续前行的选择;乐观,或许是叶小画对于曼陀罗花性格的概括;开朗,或许是是叶小画那永远不会凋谢的笑容之花;爽快,或许是叶小画说做就做、说走就走的性格;善良,或许是叶小画看到劫匪时想也没想就追出去的那一步。一一配对之后,奚筠邗心里又细细读了一遍,这一次,他读得异常小心,好像怕遗漏了什么似的,读完后又觉得那几个“或许”不好,就把它们都去了再读了一遍才觉得功德圆满。

可是,当他在心里面积累起一点信心和愉悦之情后却又马上想到了她的眼睛,那双在回答江婷时不像在撒谎、异常平静的眼睛。“究竟她是怎么想的,她会喜欢我吗?她难道真的只是把我当做哥哥吗?”一连串的问题又一次在奚筠邗的心里炸开了锅。

一个著名的哲学命题是:人不可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中。可是我们的奚筠邗好像在“爱与不爱”的这条河流中反复伸出腿又反复踏进去,年轻人的烦恼,他也同样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那就应该勇敢去面对它,可是,又该拿什么来勇敢呢?奚筠邗没有答案。

另外一边的叶小画对奚筠邗的苦闷却是全然不知,那天在回答完江婷关于他们俩关系的猜测的问题之后,她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继续前行在她的生活大道上了。

可是江婷却没有因此止步,八卦的好奇心加上她雪亮的眼睛给了她看穿奚筠邗和叶小画各自心思的能力。“小画,那天那个什么奚哥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啊?看他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啊,快,老实跟我说!”这已经是这两三天以来江婷问叶小画的第八遍了。

叶小画梳完头转身对江婷笑道:“我看八成是你迷上他了吧,怎么老是提起他呀!呵呵呵。”

“哎,人家心思都在你哪儿呢,那天我仔细观察过了,除了第一眼看过我之外他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眼里全是你,你还说只是一个学长而已,嘿嘿,谁信啊!”江婷一脸坏笑道。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见他,下次我叫他过来,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你们好好认识认识,反正奚哥哥也挺喜欢认识新朋友的,到时候你就一次性看个够,哈哈。”叶小画眼睛一转,想出这主意来。

“好啊,何乐而不为呢!”江婷高兴地拍起手来。

“不过,有一条,得你请客!”

“啊?为什么啊?”

“你不愿意啊,那算了。”叶小画转过身去,可是窃笑已经爬上她的脸。

“哦,好吧。”江婷一脸委屈。

“哈哈,哈哈哈。”叶小画止不住大笑起来,“对了,今天是礼拜三吧,我还没去医院呢,你现在陪我过去吧,也顺便给我这脚换点药了,要不然到时候可真要成为瘸子了,就不能和奚哥哥一起爬山了。”

突然一束强烈的白光径直射了进来,奚筠邗猛然醒来。他看了看车外,火车正经过一片工地,从探照灯那头发射出来的光芒像一条遒劲有力、凶狠野蛮的巨龙戳穿了每一件它触及的物品,包括这列正在高速行进中的列车。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依旧是鼾声如雷,车厢里似乎很平静。奚筠邗又看了一眼那对刚上车不久的情侣,他们早就已经相互依偎着睡下了。对面的秦阿姨终于偃旗息鼓,把报纸放在了脸上,然后靠在位置上仰面睡下了。这一次,确确实实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了,他将一个人面对这漫漫长夜,不管这无尽的黑暗中他将会遇到些什么,他也只能够靠他自己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重新把头靠埋在了胳膊里。

越想忘记却越难忘记,越想摆脱却越难摆脱,奚筠邗现在终于深深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他做什么,他都感觉叶小画就在他的身边,那样兴高采烈地看着他,那样笑靥如花地对着他,她如影随形却又不显山露水。

“运动,对,运动,只有运动能够让我不去胡思乱想。”奚筠邗心里突然强烈地喊道。以前每次提不起精神来或者孤独烦闷的时候,奚筠邗就会用疯狂的运动来解救自己,他用让身体流光每一滴汗水、榨干每一丝能量的办法来让肉体承受巨大的痛苦来平衡掉精神上所受的煎熬。

可是这一次,会有用吗?

奚筠邗抱起汪皓的专用篮球一个人走向学校的球场,任凭汪皓在后面对他喊得震天响:“哎呦,大汗,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怎么打上篮球了啊?平时找你们陪我打球理都不理我,这凑钱买的球成了我的专用也不怪我啊!喂,大汗,要不要我陪你去啊!喂!”奚筠邗头没有回头,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看到一个没人的场地后奚筠邗想都没想,连基本的热身运动也干脆省略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三大步先稳稳地上了一个篮。说真的,刚才当他迈下第二步后腾空而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这几天缠绕自己的所有不愉快伴随着轻盈的姿态开始慢慢消退,他才觉得自己暂时摆脱了一切束缚。他像打翻了天庭的火种而被宙斯惩罚打入凡间、把一块周而复始滚下山的巨石不断推上山顶的西西弗斯一样,不给自己休息的机会,捡球、投篮、跑动、呼吸、流汗……不一会儿下来,他的脸上就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汗水在他□□的的下巴处汇合成一大股后直接滴在了球场坚硬的水泥地上。他有些累了,想踢下来坐下,任汗水吧嗒吧嗒滴下去,任一个屁股印留在水泥地上慢慢蔓延开去,任一丝风吹来蒸发掉他身上那多得不得了的热气。可是他害怕啊,害怕一旦停下来就会不断地庸人自扰,不断拿着那一个或许都不该成为问题的问题来烦忧自己。

他真是苦恼极了!

可是这真的已经成为“爱”了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想猜透爱情这东西,可是到头来却是一个个儿地被爱情猜透。

奚筠邗既没有勇敢地选择向叶小画吐露真情,也没有彻底断了念想,却是在逃避,逃避着叶小画的面面俱优带给他心灵上的冲击和压力。是的,他在逃,像一个逃兵一样,在还没有搞清楚前线战事如何的情况之下就仓皇地选择了后退。

或许,奚筠邗可以给出他的解释,或许他还没有十分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不,爱上叶小画了,他需要多一些时间来发现、求证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叶小画的这种念念不忘的感情是否是十分真挚、十分热忱的,他还需要找同样确定那一边的叶小画也如他一般深深地迷恋着自己。

感觉到已经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之后,奚筠邗终于累得精疲力竭了,他迈开极为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向滚落到隔壁场地的篮球,打算就此收工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兴许一觉起来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将全部消失。

“啊!”奚筠邗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沉闷的叫声,然后整个人仰面全部躺了下去。等他再一次坐起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多秒钟,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打球的照旧,跑步的照旧,谈笑的也照旧,可是当他想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是鲜血淋漓,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奚筠邗到底还是忍住了痛苦的□□,但是疼痛通过神经末梢的传递到达大脑所产生的足以抓狂的感觉还是让他本来紧绷的面部变得更加凝重可怖。额头汗水一层又一层地渗出来,奚筠邗用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越抓越紧,紧到似乎要把这件他刚刚买来的运动服生生地撕碎一样。

“想不到这么痛!”奚筠邗心里默默地咬牙道。

第一阵剧痛在持续了两三分钟后渐渐消退了,涌出的鲜血也在微风的吹拂下凝固了,残留的疼痛还在伤口处继续徘徊,时不时回来刺痛一下他的神经。

过了会儿,感到一丝轻松的奚筠邗松开了手仰面躺了下去,蔚蓝的天空一下子全部进入了他的视野。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多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太阳现在总算是探出了个脑袋,把它周围的云层染得透亮殷红。云层下面几只偶尔飞过、排成人字形的大雁整齐地飞过,它们可真幸福,去哪里都可以成群结队。低矮一些云层中有时还会掠过一两架发出轰鸣声的客机,原来在地面上的庞然大物在远距离的作用下竟然也会缩小得这般厉害,奚筠邗伸出右手,用上面的大拇指指甲盖就可以把它覆盖得无影无踪,过了一会儿后飞机也真的不见了,在云层里留下一条绵长的白色轨迹。当他把视线往最西边送去的时候,那里竟然出现了那一天他和叶小画在悬崖处看到的那朵黑色曼陀罗的模样,他心里不觉一惊,又定睛仔细一看,没有错,就是那形状!缺一丝、少一毫都会顿觉不完美,就是这个时候最像!

可是,说好的不再拿这个问题来无谓地烦忧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它却又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奚筠邗的头脑又一次被叶小画完全占据,她那一张如花的笑靥、温润柔和的声线、迎风飘散的长发、清爽的白色连衣裙,一幕幕像电影镜头一样挤着浮现出来。奚筠邗坐起来,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止住了血,可是痛处还在继续。“这么痛,连我都受不了,她为什么可以忍受?那次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摔伤的她静静地坐在石阶上,脸上全然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欣喜,为什么?”奚筠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爱情多从欣赏开始,只有相互欣赏对方身上的优点和品质的时两颗心才会相互靠近,所谓一见钟情,也怕是逃不掉的。

奚筠邗的心里,对于叶小画的这种带有欣赏的敬佩无疑在一点一点加深。

那天晚上,奚筠邗仰面躺在床上,手无意间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口,可这像往湖中央扔进了一块巨石,在他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越是想逃避,逃脱的可能性就越小;越是不想,却无时无刻在想起;怎么办呢?难道我真的是已经完完全全喜欢上了叶小画了吗?可是我喜欢她什么呢?我对她有多少了解?她对我又有多少了解呢?倘若我大胆地跑到她面前去跟她说明白,她会不会嫣然一笑,然后摇摇头呢?她一直叫我奚哥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真的只是把我当作哥哥吗?有好几次对于我们之间敏感的话题,他都会一笑置之,为什么呢?难道在一连串的问号当中奚筠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天的挣扎可以暂时告一个段落了,或许只有在梦里面他才有机会解脱吧!可是医学上说,人一晚上做梦的机会是1/4,梦到白天接触最多的人的机会是1/7,所以或许奚筠邗晚上会有1/28的机会梦见叶小画,谁说他可以彻底解脱呢?

但是,去爱一个人,真的需要这样小心翼翼、难以抉择吗?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拉长的白昼却将人们的睡眠质量往下拉了一截。第二天一早,奚筠邗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下沉重的脑袋,昨天晚上的超负荷工作似乎耗费掉了它太多的精力。由于伤口还在略微疼痛,腿部不能做屈膝运动,所以奚筠邗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

汪皓看见了,连忙道:“昨天摔啦?”话里流露出来一丝关切。

“嗯,没事的。”奚筠邗笑了笑,回答说。

“那赶紧到医院里去包扎一下吧,要不然伤口会感染的。”汪皓又急切地问说道。

看着老实憨厚的汪皓此刻这么认真,奚筠邗心里不禁开心地笑了。他觉得汪皓虽然平时风风火火,上课也不认真听讲,作业基本靠抄,考试基本靠作弊才能过关,可是一遇到谁有困难了,他还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好朋友。奚筠邗突然之间觉得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在他的心头滋生开来,他又马上想起了当初受伤的叶小画在听到自己对她说‘没事吧,赶紧到医院去包扎一下’的话之后是不是也会同现在的自己一样,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围绕在身边呢?想着想着,他想拿起手机问问叶小画,他还真的去拿了,刚打开界面,上面却显示着一条昨晚的短信:奚哥哥,这周末要上课吗?如果不上课的话,我带着江婷过来找你玩吧。

看了一遍又一遍,几分钟之后奚筠邗才恍惚想起来回了一个“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