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是人偶师兰加尔的弟子,带着重要口信想要直接传达给埃尔梅罗二世,于是来到了现代魔术科的学区。
但是,在教学楼的入口处,被法政科的人员拦了下来。
环顾四周,周围好像是埃尔梅罗二世现在带的学生的年轻人们还在抗议,他们跟带领着人造人卫兵的微胖青年发生了争执。
少年看到这些学生的样子,心想‘他们真的很崇拜这位大人啊’。
时钟塔的讲师,尤其是君主。投向他们的,比起敬意,更多的是畏惧的目光。
就连被称为平易近人的创造科的君主,也不知道是否拥有如此热衷的仰慕者。
但是,在少年看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埃尔梅罗二世成为君主之后,其他学部来他这里上课的人非常多,但是从一开就登记注册在现代魔术科的学生人数却远不及此。
但是,埃尔梅罗二世的现代魔术科被认定是在当今时钟塔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具有改变力量平衡的能力的存在。
当然,他们没有魔术协会中赫赫有名的三大贵族那种强大的力量。
但是,在中立主义、贵族主义、民主主义三方势力的微妙平衡之中,埃尔梅罗教室可以说是拥有偏移天秤的分量。
少年想起了几天前跟老师兰加尔的对话。
――‘蝶魔术的继承人,维尔纳西萨蒙德、罗兰德贝尔金斯基、奥尔古拉姆、拉迪亚彭特尔和娜吉卡彭特尔姐妹、菲兹格莱姆沃尔森伯恩。这些名字之间有一个共通点’
――‘您指的是,这几年以来将自身位阶提升到色位和典位的魔术师?’
老师的回答让自己大吃一惊。
――‘他们全部都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
当时自己只是单纯感到吃惊而沉默了,但实际见到埃尔梅罗二世的时候,却被他那毫无气场的形象吓了一跳。
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培养出好几位名垂青史的魔术师的杰出讲师,但少年认为那大概是为了让周围人放松戒备的演技。
――‘这教室真是厉害啊。我想拜托兰加尔老师,让我也来这里上课呢……’
在那之后,自己也调查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情况。总的来说,他留下诸多丰功伟绩。
光是培养出来的学生,除了前面提到的那几位,还有很多是像少年一样的年轻魔术师梦寐以求的俊才。
兽化魔术的天才,在入学期间登上典位的斯芬古拉雪特。
能够将宝石打造成接近天然高阶魔眼的伊薇特L雷曼。
堪称是将雷电作为分身驾驭的电气魔术的俊杰,考列斯弗尔维吉尤格多米雷尼亚。
在这一代创制了新的理论,被冠以天体科之彗星美名的玛丽里尔法果。
虽然只是暂时在籍,但在植物科展露出非凡才能的沙条绫香。
“还有就是……不对,把那两位算进来没问题吧……”
如果把恶名算进来,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两位着名的女魔术师,人送外号‘矿石科的噩梦’。但是考虑到自己曾经也被卷入了那次灾难之中,还是把这两位忘了吧。
最后,少年想起来了。
关于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二三事。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是埃尔梅罗教室资历最深的在读生,现在正在美国参加圣杯战争。
关于这位被称作天赐的禁忌之子的天才,自己曾经询问过老师。
但是,兰格尔的神情一时间凝固了,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说道。
――‘你最好不要不当回事’
――‘这小子之前拜托我制作一个和他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偶’
――‘虽然我最后还是回绝了,但我对那被称为天赐的禁忌之子的魔术回路很感兴趣’
――‘我在调查之后发现了这件事……恐怕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也留意到了,那位天才人偶师曾经以‘有趣’一词评价这个家伙,想必也是察觉到了……’
――‘他那副身体,原本就是作为‘容器’而制作的人偶’
――‘艾斯卡尔德斯家族的先祖打算将什么东西放入其中呢……真是令人好奇啊’
亲眼目睹那个存在,或者通过魔力感知确认后的人们,表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反应。
虽然有些人会觉得它不值一提,而将其放在次要位置,但是没有任何人完全无视。
他们注意到了。
那恐怕是不请自来的“异物”――与英灵同格的,某种东西出现了。
在它诞生的瞬间,离它最近的是剑士狮心王和他的御主,绫香。
“啊、啊………”
绫香抱着头,不去直视眼前那个悲剧的结果――头颅被击飞的青年的尸体。
她就那样跪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绫香像是企图否定现实一样尖叫着,但她的心中却涌起了另一种感情。
――又是这样。
――我又见死不救了……
那种近乎认命的情感,以及掩盖这种情感的焦躁和恐惧向她袭来。
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各种各样的感情喷发而出。于是如同精神防卫反应一般的,想要冷静下来的另一个自己出现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被杀?
――他好像知道我的事……但是我不认识那个人。
――因为我是御主吗?
――那么,他也是御主?所以才会被杀?
那么,下一个被盯上的会是?
“……!”
立刻明白了状况,她抬起头想要站起来。
但是,眼前的惨剧所带来的冲击似乎已经通过大脑搅乱了全身的神经,即使想使劲,身体所有的知觉也都被脊椎的颤抖吸的一干二净。
这种状态下的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剑士抱着了。
自己被剑士迅速抬进了附近的建筑物里,在完全处于周围建筑物死角的地方被放了下来。
“绫香,没事吧?”
“……!”
――没错。
――现在可不是该发抖的时候。
“嗯,谢谢。”
让绫香停止颤抖的,是与剑士重新签订契约的记忆。
――“试问。”
――“你就是,我的御主吗?”
自己回答了剑士。
不懂得形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话。
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下颚的简单动作,但如此下定决心的行动,在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我是根据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成为御主的道路。
她在重新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回想起当时的决心。
颤抖随即停止,悲鸣被咽入喉咙深处。
至今也没有完全理解御主和从者的关系。
不过,自己是‘被卷进来的局外人’――这种哭诉已经行不通了。
无论做什么,自己似乎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无论是否愿意,都必须做出选择。性命被人盯上,被不可理喻的情况践踏。
但是,这已经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自己轻易崩溃的话,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剑士的存在也会归于尘土。
――这可不行。
――迄今为止还从没有报答过这位国王大人。
──不对,不是为了还人情。
――这是我的任性。
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模棱两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就被卷入了生死攸关的战斗中。
为了推翻这个命运。
为了和这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爱管闲事又豪放的剑士一起走下去。
身处此地的自己,可不能尖叫着逃跑。
绫香全身充满力量,身体失去的感觉和脸上血色也恢复过来。
这环绕全身的骚动究竟是魔力,还是错觉?
――而且……熟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绫香自嘲地想着,突然感到困惑。
――咦……?
――第一次是,谁死了……?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绫香的心中开始充满混沌,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然后,为了思考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必须弄明白现在的处境。
“……”
回想起几十秒前的惨剧,血液的腥臭味不断闪回,令人作呕。
然而,绫香强行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向剑士询问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
“是狙击。周围有好几个狙击手。一般的子弹打不到我们这些英灵,所以才瞄准了御主吧”
“嗯?你的意思是……不是英灵的攻击……而是枪械?”
绫香咽了一口唾沫,打量着自己周围。
显然,自己不可能找到包括狙击手在内的袭击者,但还是不得不确认。
“跟我说话的人……已经……”
圣杯战争是没有规则的死斗。不难想象,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并不能排除没有敢这么干的人。
关于神秘的隐匿,自己姑且从剑士那里听过,然而结果是――剑士本人甚至接受了电视采访。参考医院门口的激烈战斗,混入人群之中也不见得是安全的选择。
“这样啊……如果只是用枪杀人的话,跟‘神秘的隐匿’就扯不上关系了呢”
“嗯,是这样的。也许在过去的圣杯战争中就有过相同的例子。不对,也许更重视效率的那一部分魔术师甚至会推崇这种手段也说不定。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我们这些从者。”
从西格玛的例子和监视沼泽地小屋周边地区的武装集团的情况来判断,这些装配现代枪械的雇佣兵团伙确实在这座城市中巡游。不如说,作为警局势力却大多使用枪剑的约翰一行人才是异类吧。
但是,如果武装分子的子弹瞄准着我的话,那岂不是就几乎没有可以安心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绫香感到背脊一阵凉风掠过,问道。
“……那么,也存在被连同大楼一起炸飞的可能性?”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单纯以杀伤作为目的的话,这个时代不还是有导弹或化学武器的之类的玩意吗?只不过,真要那么搞的话城市的仪式基盘本身有可能会被波及。反过来说,想要妨碍圣杯战争的仪式的话,嗯,直接用氢弹之类的武器把基盘和城市一起炸上天就行了。即使是以仪式的胜利为目的,摧毁一两座摩天大厦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说到这里,剑士有些认真地看着绫香说道。
“哪怕和斗兽场一样挤满了人也不会犹豫。”
“……这是场名副其实的战争啊。”
绫香用挖苦来掩饰沉重的现实,静下心来问剑士。
“那个人的尸体怎么样了……”
应该是知道自己――准确地说,是和自己有着相同名字和长相的‘沙条绫香’的青年。
绫香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同时又有一种罪恶感,就是因为来见自己才被枪杀的,所以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剑士却一脸为难,把注意力转向入口。
“?怎么了?”
“不……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听罗克斯雷说,中枪的青年站起来了”
“什么?”
罗克斯雷是剑士的宝具赋予的随行伙伴之一。
从那位同伴的念话中得知了这样的情况,但绫香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可是,他的脑袋都被击碎了……然而还活着?世上还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魔术?”
“他并非英灵――如果基于这个前提的判断没有问题的话……我有几个推测。”
说着,剑士一边一个个竖起手指,一边陈述推测。
“第一种可能性,这是幻术。或是替身类使魔。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这么一来,他能那么快从地上爬起来就说不过去了。第二种可能性,他那被摧毁的头部再生了……精通魔术的同伴告诉我,如果有相当高度的魔术刻印或者是与魔法相近的神秘的话,或许能勉强对外壳进行重生……这种情况暂且不谈。第三种可能性,他是高阶吸血种或精灵种、来自星之内海的幻想种,以及来自遥远星海彼方的降临者这一系列特例。总之,眼下这种情况真是有点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