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菲尔德市,某山之中森林公馆内。
这是一座位于深山天然结界之内的豪华公馆。
一群与周围广阔的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正在公馆中心区域的会议室里举办会议。
昏暗的光线中勉强浮现出多个身着高级西装的男女的身影,还有一些身着军装的人。他们的军装上佩戴着勋章,其款式是表社会很难见到的。
在这些身影之中,有几位非常显眼,身上一看就知道是高级将领的气质和威严――但他们都是一般的仪式和新闻报道中不会出现的面孔。
即便如此,看到这一切的人一下就能反应过来吧。
这些身着现代西装和军装的人,其中一半左右都是具备魔术师资质的。
与时钟塔不同的是,在场的人员之中混杂着既不是魔术师也不是魔术使,原本就不具备魔术回路的人吧。
每个人都以一副紧张的样子继续着会议――当报告呈上来的那一刻,与会者的眼中浮现出安心的神色。
“这样吗?时钟塔的态度软化了?”
“是的,君主特兰贝里奥的代理人是这样说的‘这次的事件不是借贷或者恩义之类的事情,而要作为正式的usiness来处理’……”
“啊啊,这样就很好了。我们的优势是不借助魔术的国力,不过时钟塔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打心底地信任我们。在这一点上,我们也是同样的态度”
许多与会者附和着他的声音,纷纷表示赞同。
“说到底,魔术师之间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信赖”
“如果把我们视作魔术使就更没有必要谈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
发出略带自嘲的感概之后,看上去像是核心人物的男性军官开口说道。
“但是,时钟塔对于此次事件的态度是‘视而不见’。同时也对已经身处斯诺菲尔德的时钟塔人员表示妥协”
“这样真的好吗?法尔迪乌斯报告的奇怪疾病……也许是诅咒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出城吧?”
“既然无法逃脱诅咒,那就说明魔术世界没有这些人的一席之地了吧。或者说,时钟塔反而希望身处斯诺菲尔德的时钟塔魔术师人间蒸发。”
“是派系斗争吗?时钟塔三个派系之间的对峙今后还会继续……是这样吗?”
“如果他们不内斗我们就麻烦了。倘若时钟塔那边内讧严重,我们就有了行动的机会。纷争迭起的时钟塔总比统一路线的时钟塔容易对付”
从他们的说话方式来看,虽然对于时钟塔抱有戒心和畏惧,但似乎在寻找吃掉它的机会。
“总统那边什么情况?”
身穿西装的高个子女人向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问道。
“并没有提交报告。我们会处理好一切”
军官的发言让西装女子眉头一皱。
“……你是认真的吗?你打算怎么跟总统解释?”
“为了阻止他们自身魔力的暴走而采取的紧急措施……跟总统这样解释就行了。虽然其他国家和大众媒体需要其他的封面故事,但现在任何人都会相信‘小行星之间的碰撞产生的余波’这种说法吧?”
说到这里,男性军人看向部下。
男性部下点了点头,会议室的视频监控器中出现了多家电视台――其中有几家是国外的大型电视台。
“……有个国家的电视台正在播放动画片。”
“是日本吧?”
“……嘛,如果直接损失较小的话,也会有人不在意吧”
“我们这边受灾区域不仅限于华盛顿。这次冲击也俄罗斯境内,如果稍有不慎,核弹头就会飞来飞去呢。”
身着西装的女人苦笑着再次确认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除了一部分例外,各国的电视台都不约而同地播报着受灾区域的画面。
屏幕上不停闪现着用各种语言写着‘陨石’、‘导弹攻击’之类的文字。
“只不过,真可惜啊。”
身着军服的男人看着占据各大电视台一半画面的图像――北极圈海冰大规模消失的讯号,淡淡地说道。
“这种力量……并不是以个人意志操控的神秘,只要我们能够控制它……”
“你是脑袋被门夹了吗?将神秘视作武器的话,被时钟塔和阿特拉斯院以己之长攻吾之短,可就Gameve了。虽然很可惜,但是在魔术这方面,可别忘了我们只不过是愣头青而已。要是能把蒂妮切尔克一族这种古老群体吸纳进来,或许就不一样了”
西装女子苦笑着责备了一下男性军人,然后半自言自语地说道。“正因如此,我们采取了弗兰切斯卡的方案……选择了,将魔法堕落为魔术的道路。这次虽然没有达成这个目的,但原本的计划就是以百年为单位的。”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们开始叹气。
“美国的第一次圣杯战争,是一场无效的试炼吗?”
“冬木之地也连续失败了四次吧?”
“关于冬木第五次圣杯战争的结局,目前的调查遇到了困难……”
“尤里菲斯已经出山了。不要轻举妄动。”
军人头目举起手来,制止了现场的骚乱,继续说道。
“斯诺菲尔德将会被净化,弗兰切斯卡会将大圣杯的底层系统取出并且作为下一次圣杯战争的基础。考虑到这一行为将会切断魔力源,本次显现的英灵在底层系统被取出的那个时点,大部分会被消灭吧。”
“从现在开始,启动Cde983‘欧若拉陨落AuaFall’”
听到这句话之后,西装女子垂下眼睛,然后用强硬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与会者说道。
“从现在开始,四十八小时之后,斯诺菲尔德将会被‘净化’……但我不会说这是为了国家。也不会说这是正义之举。”
“从长远来看,这是为了人类的利益所献上的祭品。诸位不必挂心。”
于是,在这场会议的两天之后――
斯诺菲尔德这座城市,将会从这颗星球上消失。
超过八十万的居民,一个不留全部抹除。
为什么,居于伪圣杯战争幕后的操盘者之间会达成这样的决议呢?
那是,一天之前。
起因是一位年轻魔术师,弗拉特的死亡,以及与之相伴的,崭新生命的诞生。
从前,有一位魔术师。
虽然没有抵达魔法使的境界,但被古怪想法凭依的古老而强大的魔术师。
那个魔术师的名字是,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
在现代被称作摩纳哥王国的附近,拥有一件袖珍而深不可测的工房的那个魔术师,与作为友人的魔法使以及极富盛名的魔术师们交流的过程中,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是因为从某位熟人那里听到了一个说法。
或许存在着,与这个世界并肩而行,却又存在无数个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分歧的可能性。
即便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或者当成是童话或者笑话传给后世也不足为奇,只不过――
名叫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的魔术师,从中看到了希望。
他确信,之所以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作为魔术师的命题暧昧不清,正是因为自己等待着这个想法的涌现。
对于魔术世界而言,将自己的研究秘而不宣是理所应当的。梅萨拉意气风发地向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讲述自己的梦想,四处游说大家与自己一同前进。
大部分人都嘲笑他,说那是不可能的幻梦,是发昏的胡扯。
也有人说,不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只需要改造某人的身体就可以抵达终点。
实际上,考虑到梅萨拉的魔术水平,这或许是一条捷径。
但是,梅萨拉认为‘那个存在’如果没有抵达进化的尽头就没有意义。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认真倾听这个想法的个体,只有两位。
其中一位是促成梅萨了提出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被后世称作‘魔道元帅’、‘万华镜’、‘宝石翁’,这些别名所指向的魔法使。
还有一位是,出身特别的异想天开的人偶师,被后世称作‘魔城’、‘金融魔王’,这些别名所指向的魔术师。
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根据各自的经验,意识到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梅萨拉的愿望还是能够实现的。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一愿望实现之后带来的结果,才没有表示赞同。
但是,对于梅萨拉而言,这就足够了。
有认真倾听、讨论、提出异议的知己。
“这是值得堵上自己的人生,并且将自己的一切投入其中的计划”他微笑着说道。
不对,押上赌桌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人生。
以子辈、孙辈、数百年光阴,甚至数千年的血脉都是这一计划的材料。
――‘既然是魔术师家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听到这句话,大部分魔术师都会这么回答。
许多古老的魔术师家族,都是为了先祖曾经揭示的命题而献上血脉的。
但是,梅萨拉的行动或多或少地违背了这个常识。
缔造了艾斯卡尔德斯家族的古老魔术师,在进行着研究的同时,也在做着某种准备。
随着血统的传承――家族的目的逐渐消失。
梅萨拉并不相信素未谋面的,自己的子孙们。
只要目标接近完成,不等到果实完全成熟,就会有人认为‘可以在自己这一代完成’。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梅萨拉在这种情况出现之前就否定了子孙们的这种狂热。
――突然有一天,‘那个存在’完成了。
――必须是这个结果。
――半途而废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自己的理论正确无误,‘那个存在’自然就会显现,理应将艾斯卡尔德斯家族的一切全部夺走。
将血脉本身作为材料,指的就是这个。
在‘那个存在’形成的过程中,艾斯卡尔德斯家族的后人们会深信‘艾斯卡尔德斯是空有历史,没有命题的家族’吧。因此,也许会利用魔术刻印的特异性寻得新的命题,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在魔术世界出人头地。
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担心子孙出于名誉欲――‘自己成为那个存在’而改造魔术回路的进化系统和魔术刻印。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那些嘲笑自己的设想的魔术师们意识到‘果然还是有可能的’之后,将研究成果抢走。不过,最初的一千年看上去似乎没有没什么成果。
一切正如梅萨拉所料,艾斯卡尔德斯家族逐渐忘却自己存在的目的,只是作为一直存续的存在而继续留存在魔术世界之中。
结果连遥远未来的子孙都不相信,甚至将匪夷所思的试炼刻在在自己的子孙以及魔术刻印之上――
经过了一千八百多年,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奇迹般地完成了走钢丝般的壮举。
梅萨拉还在世的时候,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
他所考虑的不是为此牺牲的子子孙孙的血脉,而是唯一一个――在遥远的未来即将‘完成’的那一代的孩子,他自言自语道。
――‘啊,啊,来自遥远未来的子孙啊。不知是何名,也不知是男是女的后裔啊’
――‘如果你在人理终结之前就诞生了,那我就赌赢了’
――‘我向你表示感谢,同时也表达歉意’
――‘在神秘稀薄的遥远未来,你会被视作神童吧?’
――‘所以有可能会被周围的人疏远’
――‘你的身体应该具备这样的资质’
――‘恐怕会经历痛苦的人生吧’
――‘而且,在继承魔术刻印的那一刻……你的存在,就会消失’
――‘不是死去,而是消失’
――‘不会到达任何地方,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只是消失罢了’
――‘但是,作为交换,新的灵长会降生在这颗星球上’
――‘再见了,永远不会相见的后裔啊。真是抱歉啊,谢谢你了’
在没有人听到的地方,梅萨拉对尚未降生的后人表示歉意和感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他最不像魔术师的地方。
――‘你是必要的牺牲’
然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一个孩子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就是梅萨拉所说的‘完成’的一代。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这个孩子是献给艾斯卡尔德斯家族之夙愿的祭品。
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最终赢得了赌局。
然而,他有几个误判。
其中一个是过于担心弗拉特的父母突然变卦,将魔术刻印存放在绝对无法取回的地方。
在摩纳哥当地魔术师群体中非常有名的地下赌场故意输得一败涂地的弗拉特的父母,将魔术刻印作为抵押物赔给了赌场。
经营地下赌场的那位先生是梅萨拉的老朋友――人称‘金融魔王’的死徒,这对于梅萨拉来说或许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这种程度的失算无伤大雅。实际上,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在同伴的帮助下挑战了斐姆的船宴,赢回了刻印。
对于梅萨拉艾斯卡尔德斯而言,其余的两个误判完全出乎意料。
其一,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是远超梅萨拉预想的鬼才。
其二,这位少年所邂逅的人,一个借用了时钟塔君主之名的平庸魔术师。
现代,时钟塔。
“现代魔术科的君主目前被禁止与外界接触。请打道回府吧。”
“怎么会这样……”
一个少年被佩戴着法政科徽章的人如此告知之后,垂头丧气地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