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腰还没下轿,隔着车帘,就听见柳嬷嬷扯着嗓子,声音尖细道:“大小姐,老太君问你是否请来了名医,如若没有,问您要如何交代!”
听到这番话的林楚腰忍不住发笑。
今日老太君只给她派了一辆马车,分明就没指望她一个小姑娘能带回什么名医,却还是让柳嬷嬷在这里装模作样。
离露低声愤愤道:“柳嬷嬷好大威风,小姐还没下车呢!她就找您要什么交代!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林楚腰心里明镜似的,这个柳嬷嬷是个狗仗人势的,仗着早些年给林为良做过几年的乳母,一直在府中作威作福。
见林楚腰一言未发,离露大着胆子继续抱怨,“她不就是老太君娘家带过来的家仆吗?卖身契都在林府了,还只听老太君的调遣,不知道还以为老太君是这林府的女主人呢!”
候了半天,见这轿子里还是没一点声响,柳嬷嬷瞥了一眼车夫,骂道:“你这没眼力见的贱仆!小姐在不在车上,你就不能上去看看!”
那车夫哆嗦一下,怕极了:“小姐....小姐在车上啊.....”
柳嬷嬷二话不说,扭着腰直接上前甩了他一巴掌,凶神恶煞,“在不在车上是你说了算吗?还不给我上去看看!”
车夫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在他看来,柳嬷嬷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件事很是稀松平常,在这府中待了半月,脸都快被打废了!
他在车辙前磨蹭半天,但迫于柳嬷嬷的淫威,有点掀开车帘的趋势。
就在这时,车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叱:“青水!小姐的车帘也有人敢掀,给我掌嘴!”
青水早就忍不住了,她高兴地应了声是,便掀开车帘,掠过那惊得呆愣住了的车夫,走到满脸得意的柳嬷嬷面前,“啪”的一声甩了她一巴掌。
车夫惊住了,他本以为那巴掌是要甩到他脸上的。
柳嬷嬷也呆住了,快十年了,没人敢扇她巴掌。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正要对青水破口大骂,车中女子又高声道:“柳嬷嬷身为林府家仆,明知主人在车上,却强迫异性仆人上车,这不是想毁掉主人清白吗?依蜀国律法,这种刁仆可以直接诛杀,但本小姐念在你是老太君的人,给你一分薄面,你自己收拾收拾东西,滚出林府吧!”
柳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是老太君的人,这林府居然有人要赶她走?而且还是这个平时最不受老太君喜欢的大小姐!
她双眼瞪得通红,死命咬住自己的牙齿,露出一脸丑态,“大小姐!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我可是老太君身边的人!”
林楚腰被离露搀扶着走下车辇,极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嘲讽轻蔑之意一点儿也不遮挡,“权利?”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要什么权利?如果我知道的不错,你当年随老太君进林府的时候,欠了一身赌债,你为了还钱,将余下一生都抵给了林府,卖身契在林家手上,我是林府的独生女儿,我想要赶你走,难道还不行?”
“不!我在林府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了,将下人们打理得井井有条,况且我可是林老爷的乳母!他怎么可能会赶我出去!”柳嬷嬷气得直跺脚,唾沫星子乱飞。
离露:“怎么不可能?你对林府下人凶横,手脚又不干净,还敢对老爷夫人小姐这般不尊敬,老爷早就看你不惯了!”
身后那些守门的小厮,包括那个新来的车夫,听到柳嬷嬷说到“井井有条”四个字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这柳嬷嬷是个赌徒,隔不了多久就在外面欠下一堆赌债,债少一些的时候,老太君便帮她还一点,要是欠到兜不住了,这柳嬷嬷便从林府日常开支中“开源节流”,凭借以次充好省下来不少钱,这些钱当然就进了她自己的裤腰带了咯。
大家都知道她是老太君的人,平日里看她脸色行事,更不敢揭发她这种行为。
柳嬷嬷眼珠慌乱地向四周溜了一圈,突然往地上一瘫,咆哮道:“林府大小姐啊!我为林府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您居然丝毫不顾念主仆情分,为了一点小事,居然就要赶走我!这真是天理难容啊!谁来帮我做主啊!”
林府建在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上,府外平时来来往往不少人,这柳嬷嬷现在像个泼妇一样,在地上撒泼打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好歹是在林府门口,今日这场闹剧搞不好就会让林家成为上京的笑柄,青水和离露都是深闺里养大的姑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发愁时,她们猛地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
“柳家嬷嬷,嗜赌成性,盗用主家钱财,剁了双手,颠倒黑白,爱嚼舌根,割掉舌头。”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几个小厮听了这话,吓得脸色惨白。
青水和离露对视一眼,谁也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