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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凉山脉,原是秦帝国与西夜国的国界,随着十年前秦国剧变,秦人退守关内,西夜国摇身一变为西凉国,大凉山脉也由国界变为西凉国内西夜郡与西北郡的郡界。
西陵城依山而建、据险而守,坐落在大凉山脉与渭水的交界处。大凉山脉以东是七百里沃野平原,以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戈壁。
大凉山脉仿佛从天而降的一道天险,横亘在一马平川的西夜郡与西北郡之间,除此之外,两郡之地再无险要。
这也是当初秦帝国敢信任、放纵西夜国的原因——但凡西夜国敢有二心,大凉山脉便是他们无法逾越的天险。秦军只需据守西陵城,待大军集结后便可荡平叛乱。
是以,西陵城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西陵城楼上,一袭黑亮的盔甲难掩他那英武的身姿,一双灼灼虎目似是在随意眺望,但若仔细观察,却是不难发现他的目光始终未曾远离一处地方。
那里是远处的大凉山脚。
今日注定要流血漂橹的地方。
他这样想着,嘴里却是不停地嚼着大凉山的特产吃食——青子。
青子是一种植物果实,晒干后放于口中反复咀嚼,起初味稍苦,慢慢便感口齿生津,在大凉山一带,无论老幼妇孺,皆爱食之。
“吴将军,凉山军营的新兵集结完毕了吗?”此人一边嚼着青子一边随口问着西陵城的守将吴古将军。
“回大人,凉山军营今日鸡鸣生火做饭,日出集结开拔,五万新兵现已秘密集合在凉山脚下,只等大人调遣!”吴古微微躬身回答,不敢有丝毫怠慢。即使他已修炼至通天境多年,但在此人面前,却是不敢稍稍挺直脊背,惶惶威压临身,便如巨石压肩,短短片刻竟是让吴古汗流浃背!
皆因此人便是如今西凉的镇国士,天命境石秋白!
轻微的点头与嘴里略微放缓的咀嚼显示出石秋白对凉山新军的表现还算满意,只是心中暗道一声可惜,可惜了这五万大好男儿今日就要血染凉山,无一生还。
近日大凉山漫天飞雪,直至此刻也未曾稍停,视野所及之处皆一片白芒,石秋白深吸一口凉气,掐断了心中念想,望向东方缓缓说道:“七百里九里原,秦国曾经最大的粮仓,十年时间为西凉养出了五万新军,不知战力几何?”
吴古不敢多想,思忖片刻便欲回答,不料石秋白却是并未有此意,只听他继续问道:“从都城调来的三万羽林军何时能到?”
“回大人,三万羽林军一炷香之前就已经到了,未得大人军令,只得在城外候着。”
石秋白轻微点头,显然对吴古的回答很是满意,黑密浓眉轻轻一展,无形中释放的天命威压缓缓收回,身后的吴古顿觉全身一松,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随即又听石秋白继续说道:“一会儿我率领五万凉山新军和一万羽林军出城迎敌,留两万羽林军给你据守西陵城,可有问题?”
“大人有令,末将万死不辞,不敢有任何异议。”
石秋白眼角浮现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余光瞟向身旁的吴古,心中正思忖此事过后是否将此人收为亲信,但吴古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石秋白眉头一皱。
只听吴古话锋一转说道:“只是……陛下曾有叮嘱,若是秦军来犯,只需据守西陵城,切莫摒弃天险,轻易出城迎敌。”
想着那个昏庸无能的西凉王,石秋白心中一片鄙夷,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陛下思虑自是无差,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西凉早已不是当初的西夜。如今的西凉,兵强马壮,五万西凉新军战意昂扬,正渴求战火的洗礼。若只是一味据守不出,守城自然不在话下,但五万新军刀不染血,身不带伤,何时才能成为真正的军人?何时才能成长为守护西凉的又一道屏障?难道永远躲在西陵城内,做一辈子的新兵软蛋?”
“大人所言极是,末将鼠目寸光,不及大人高瞻远瞩,思虑深远!”吴古感受到重临身上的威压,知道石秋白已有不悦,但仍是咬牙坚持说道:“只是……大人若求练兵,只需将五万新兵带走即可,为何多领这一万羽林军?”
石秋白低沉一哼,吴古顿觉喉咙一甜,肩上无形大石似乎又沉了几分,脊背不由更加弯曲。只听石秋白冷冷说道:“这一万羽林军我自有用处,吴将军还是守好城门为要,其他的事不劳费心。”
就在此时,远处大凉山脚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霞光,天命境的战斗余波穿透漫天飞雪席卷而来,在西陵城外的树林震荡掉落大片积雪。
自古天命难为,天命修士更是难得一见,没想到今日在这修士罕至的西北极地竟同时出现两位天命,不知道另一位是否是秦国专门针对石秋白的手笔,若是如此,西陵城的防御战术恐怕还得再细细斟酌一番。吴古在心中暗暗猜想,不过旋即他便否定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秦人无法修行,秦地亦不宜修行,整个秦国都被视为修行界的不毛之地,仿佛是充满诅咒的炼狱。但凡修士,皆谈秦色变,不愿与秦国有染,更何况是一位天命。
修士往往修为越高,自身因果越多,越是在意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些谨慎的天命修士,说是畏秦如虎也毫不为过。
“猎物终于上钩了。”
石秋白望着远处霞光迸发的地方,嘴角单边勾起,感受着方才席卷而来的天命余波,看起来还是个硬茬子,他在心中暗自说道,随即一口吐掉嘴里的青子,向身旁的吴古命令道:“整军出城!”
狩猎开始!石秋白眼神凌厉。
猎物,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