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十七章 乐器的政治语言(2 / 2)

“的确没有,那个时候定州称为‘顾’,一段时期属于中山国的国都。”周至回忆了一遍脑海中战国的地方,没有想起来这个“定”到底属于现在的什么地方。

不过倒是想起了《说文解字》里边的另一个解释:“‘定’在甲骨文里,上面是‘家’,下面是‘足’,这个字的本意是回家的意思,后来才引申出‘安定’的意思。”

“诶?这就又得一新解。”高馆长眼神一亮,笑道:“跟你切磋相当有收获啊,所以这个‘定’,不一定是指特定的地方,可能是‘回师’的意思?”

“不管如何,这个钟在楚国城址内发现,制作精美,纹祥繁复,对研究战国时期楚秦关系绝对有着重要价值的。”

“那是。”李老三说道:“而且看这样子,楚国还曾经一度占了上风?”

“这个倒也不见得。”周至说道:“说不定就是蔺相如让书记官记下秦王为赵王击缶那种外交事件。”

“是,那次外交事件,秦国吃亏吃大发了。”高馆长乐得不行。

“最多算是打平吧?而且蔺相如属于被动防守反击,怎么秦国吃亏吃大发了呢?”张路又发现了别人不能发现的问题。

“这就又得扯回到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问题上了。”周至也笑得不行:“《墨子·三辩》里提到过,‘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殓冬藏,息于瓴缶之乐’。而《淮南子·精神训》中也有载:‘今夫穷鄙之社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为乐矣’。”

“秦王让赵王鼓瑟,底下的含义是将赵王贬出了诸侯的行列;而蔺相如请秦王为赵王击缶,则是让秦王用最底层老百姓的娱乐方式给赵王来一个。”

“所以秦王的反应才是‘怒,不许’。”高馆长道:“因为这属于把秦王降得比刚刚鼓瑟的赵王地位还要低下了。”

“而且蔺相如可能还有一层意思。”周至接着说:“李斯在《谏逐客令》种提到过秦人的娱乐活动,最早只有‘击瓮叩缶,弹筝博髀’,意思是在六国客卿来到秦国之前,秦国秦处西陲,文化极度落后,难为高雅正统之声,只会喝到半醉,一边击着瓦缶,一边以手拍着大腿打拍子呜呜而歌。”

“因此蔺相如让秦王在外交会议上用瓦罐给赵王来一个,完全是赤裸裸地诛心羞辱。那意思多半还有一层——估计让您给我们大王来点儿别的,您老人家也不大会。”

“哈哈哈哈……”李老三和林婉秋听得开心极了,蔺相如的反击当真是绝杀,让秦人离开会场后,绝不敢主动提及这次大会。

当真如高馆长所说的那样,吃亏吃大发了!

两位港岛同胞笑得很开心,可是剩下的小伙伴们却你看我我看你,《完璧归赵》这篇文章高中大家都是学过的,可是老师们从来都没有讲过这鼓瑟与击缶之间,还内涵这这么丰富的信息啊……

这要是活在古代,像肘子这样的把自己羞辱一顿,搞不好自己都还不知道!

不管如何,大家对于先秦时期,乐器对于政治活动的重要性,又有了一次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