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娇娥】
花街柳巷,绣阁朱楼。
家家品竹弹丝,处处调脂弄粉。
这家唱罢,那家唱,太平盛世里的乐子,没有日夜,没有早晚,就像一个浑圆的炉子,转啊转啊,晕晕乎乎。
疲乏了,累了。一惊一乍,耗费了元气,听着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无来由地升起一股子烦躁,那“霸王虞姬”的身影还在眼前晃荡。心里仿佛丢了珍宝名珠,惆怅极了,心口缺了一角,空落落的,寒风吹过,整个心都冰凉冰凉的。
两个人,一把伞,手拉手跑过璀璨喧哗的街道,转个弯,钻进了另一条巷子。
一条街都是小吃的,各种摊位、小店、酒楼、茶楼,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
热气氤氲,五谷杂粮,扑鼻而来,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人间。到处都是人烟之气。一颗冰凉的心立刻被捂暖了,真好!
还是吃最真实!
有胡饼店、油饼店,张家的,李家的,刘家的,各家有各家的特色。油饼店的,就卖馒头、糖饼、或装盒、或置盒中,胡饼店,则卖门油、菊花、宽焦、侧厚、油锅、髓饼、新样、满麻等各式点心。每张桌案由三、五个人擀,切各种烧饼入炉烘制。这些店面,每天自五更起,就开门卖饼,案桌之声远近都能听到。中午下午休息,到傍晚,再开张,一天为生计忙活。
香气扑鼻,没走几步,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饿了,什么都闻着香。
锦衣的四处张望,犹犹豫豫,该去哪家?哪家都好,哪家都热络,踌躇不定。
正打算问身边的人儿时,只听不远处右边的一家铺子里,有个声音在喊,叫着他们的名字。
“江南,这儿!这儿!”
寻着声音,侧头一看,借着店家门前的红灯笼,看清了,是沈勇,从里面跑了出来朝他们挥手。远远瞧去,像根细瘦的竹竿子,左右摇晃,两只挥动的爪子,是那更细的枝条,真担心,风一吹,就把他吹跑了,这是江南的心病啊。
“呀!”
两人小跑了过去,江南道:“你跑哪去了?我们都没看见你的人影。”不是没看见,是压根就忘了,细瘦的竹竿儿,真是可怜,“那狗洞,我们能钻,你应该也不成问题。”
沈勇生得瘦瘦小小,却也眉清目秀,眉是眉,鼻是鼻,嘴是嘴,没长残,现在,这张没长残的脸忽然红了半边,像个黄花大闺女,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这是犯了天大的罪过吗?
“我,我,我。”
我不成句。
“对不起!”
嗓子一吊,声音拔尖,身子像被烈风吹弯的竹竿。
好个严肃正经的道歉,这是有血海深仇?
惊了店内所有的人,连那擀面饼的,也停下回首,只要不在店里捣乱就行。
天地静默,片刻,有喧哗之声再起。
所有人都认为不过是孩子间的无端吵闹,他们这群人,小的时候哪个不是你打我我打你,闹来闹去长大的。诶,如今,这当年一起打架吵架的人儿呢?又在何方?
江南连忙拉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小大个,往角落里去,贼眉鼠眼,真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轻声细语,“杀人啦?”
摇头。
“放火啦?”
摇头。
“抢劫啦?”
依旧摇头。
“偷盗啦?”
哎,仍是摇头。
“啪”的一声,小手狠狠地拍在那双瘦骨嶙峋的大手上,毫不留情,贼眉鼠眼没了,换了副正气凛然,“那你对不起个屁!”
脏话说得溜溜的。
世间多憾事,海棠无香,鲥鱼多刺,沈勇无勇,玉娇儿是个大男子,美娇娘是个楚霸王。
对面五尺男儿此刻一副臣罪该万死、臣死有余辜、臣罪大恶极的表情,可他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根苗红正,不偷、不盗、不抢,不做偷鸡摸狗、穿窬扒窃这等苟且之事罢了。错的是他们,本可以正人君子,光明正大,正道不行却偏好歪倒。
江南长叹:“沈勇哥,你这般……”这般什么呢?无勇懦弱、胆小怕事吗?
倒是一旁粉雕玉琢的接了话,“你这般良善正直,让我们情何以堪。那狗洞被发现就被发现了,无需自责,待则个,我带阿南走正门便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