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颓然地放下手,他被伤到了,被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深深地在胸口插下了一把无形却致命的匕首,只有最亲近、最在乎的人的伤害,才会彻底的击败他。
泪,沿着眼角滑落,念香任由它滴在嘴里,咸咸的,鼻翼微微张合着,她刻意忍着不哭出声,她知道她凌厉的言语、傲慢的态度刺伤了他,这些天,压抑在心中的嫉妒,一直煎熬着她,今天,在这一刻爆发了,李煜成了她最好的最直接的报复工具,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更痛了呢?
恰恰就是这些暴露了,她是那样在乎他,在乎到不允许他心中存在别人,她介意那深刻活在他脑海中,即使逝去多年却仍旧鲜活的身影,她爱他,这感觉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强烈了,爱成为了伤害两个人的利器。
“哟,这是怎么了?两个人吵嘴了?”温和的声音像股泉般流入,宋皇后不知何时站在眼前,俏皮地看看流泪的念香,又看看垂头丧气的赵匡胤,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倒是宋皇后自说自话道:“皇上平日里最懂得怜香惜玉,今日是怎么了,纵是姑娘犯了错,也犯不上如此啊,本宫在这替她求个情,望陛下息怒!”她说着将念香的手一拉,斜眼看着赵匡胤笑。
赵匡胤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到驾前,坐下去,默不作声。
宋皇后见不好再说什么,只轻轻一拽念香,念香不知她何意,只得啜泣着随她出去。
第一次踏入庆寿宫,念香不得不诧异它的朴实无华,简而不拙,无半点世俗的雕琢感。
宋皇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她的手小巧却异常的温润,让人觉得踏实、安全而温暖,念香望着她,忽然觉得像是和她认识了很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宋皇后拉她坐在自己身边,她本该推辞,却没有,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能疗治她伤口的人。
“姑娘这么聪明,怎么会惹怒皇上?”
念香摇摇头,不是她故意不说,而是这恩恩怨怨纷纷扰扰怎能说的清楚。
宋皇后也不追问,对她言道:“大凡为妇之道,总以柔顺二字为佳,男子气性以刚强为贵,女子气性,若也刚强便不好了,无论是非曲直但求柔顺,故古人云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见念香低着头不言语,接着说:“况且姑娘是个极明白的人,你在皇上心中几斤几两重,姑娘难道不知?何苦顶撞与他?”
念香听她所言,心想,原来方才她明明听见我二人对话,故意不揭穿,以保皇上颜面,她真真是个贤惠之人,又听宋皇后道:“皇上是个好男人,值得去爱的男人!”
念香吃惊地看她,她对念香笑笑说:“我自幼便出入宫廷,记得有一次在御花园玩耍,跑着跑着就和丫头们走散了,我一个人走累了,就坐在假山后面的大石头上歇脚,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时有只蛇就在我脚边,吓得我不敢动弹只会哭,就在此时有一个特别高大,英朗无比的男子拿剑一下就斩了蛇头,救了我,看见他的笑脸,我当时就想若是嫁人便是这样的男人才好,才有安全感。”
说至此,她微微一顿,又道:“后来我就偷偷跟着他,从假山石缝间看见他与几个将军模样的人寒暄饮酒,饮到一半,见那男子说要不是靠众位拥立不会有今日,但做了天子却没有一夜睡的安稳,我听了吓了一跳,原来这就是皇上啊!又听众人都问陛下贵为天子,还有什么忧虑的?他说帝位人人皆想得。大家听出皇上话中有话,连忙表白如今天命已定,谁敢有异心?皇上苦笑说尔等虽不会有异心,但保不住你们的部下,假如有朝一日部下将龙袍披在你们的身上,你们怕也推却不了吧?我看众人脸色都变了,都下跪叩拜,皇上又说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不过为了荣华富贵罢了,你们不如交出兵权,置些产业,为子孙后代着想,君臣无疑,上下相安可好?皇上有胆有识,何等的魄力!”
宋皇后与念香说了赵匡胤当年杯酒释兵权,与她一笑,道“既有威武之姿,又有扶弱之举,这样的男子,姑娘就忍得下心,放得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