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陈韡(1 / 1)

午后,全绩与贾氏姐弟同行去了城南,行街之余,贾似道心思活泛,与全绩闲谈尔尔。“先生,学生听闻山东已复,不知可否属实?”贾似道目光殷切的问道。“你听何人所言?”大宋在明面上从未承认彭义斌的身份。“坊间相传。”“子虚乌有之事罢了。”全绩这些年做过很多事,有些可以摆上台面,有些却不能点破。“先生,铁木真一死,蒙古实力大减,我大宋为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失地。”贾似道正值年少,又长于市井,心中有份热血。“哼,管中窥豹,蒙古不是游勇散骑,早在铁木真时期人家已是国家自居,你听过一个国家死了一个皇帝就会分崩离析吗?”一国之治在法,蒙古有健全的法度,更具备新兴国强有力的执行力,纵使铁木真身死,但他创立的法制仍在,至少在百年内,蒙古内部没有腐朽的情况下这套规矩还是有活力的。贾似道一时默言,他不知敢如何回答全绩,更怕贻笑大方。“蒙古以游牧起家,又以部落联盟为主,相较于中原之国少了礼法,不知儒节,难以长久。”贾珂是贾涉长女,又是正室而生,比贾似道这个妾生子要养的好些,从小知书达理,通晓时事。“长久是后话,如今蒙古兵强马壮,举兵来犯,大宋如何作挡?仁礼之术可能归劝否?”全绩可管不了蒙古长久与否,首先此刻便挡不住,弯刀铁蹄不吃汉家这一套。“全帅,过刚易折,需兼柔并济。”贾珂本走在二人身后,说话时也望着全绩的背影,由于出身的关系贾珂一直自视甚高,对天下男子很少有入眼者,但前方这个单薄身影扛起了大宋的半边天,不到而立周身厉气深入骨血,她很怛忧,她怕全绩早夭,怕大宋又回了权臣当道。“你在教训某吗?”全绩顿步回头,带着玩笑的语气。“不,不。”贾珂一时冏态,摇头摆手,虽是玩笑之话,但她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人好凶。“哈哈,好谢,某会接纳小娘子的建言。”全绩笑的越发开心,只叹年轻好,未尘好,没有沾染俗气,拳拳赤子之心。不过全绩也不会辩驳,更不会告诉他们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察言观色融于事态全绩比谁都精明,但大宋这样的人物太多了,需强则刚。半个时辰后,城南一小土院,内有茅屋三间,隔墙可闻孩童读书声。推门而入,见一中年男子坐在竹席之上教导诸童生,绘声绘色,表情丰富。刘整见状欲上前通禀,却被全绩制止,后而全绩一众坐在院中竹椅上静待中年人讲课结束。半个时辰后,中年人起身放了诸生早堂,诸生欢喜,三两结伴出门而去。继,中年人走向全绩,步近观真颜,额头有皱纹,鬓生华发,双目深邃,步伐稳健。“阁下是?”陈韡,字子华,号抑斋,福州侯官人氏,其父陈孔硕是大儒朱熹、吕祖谦的门人,官至秘阁修撰。开禧元年进士,历任江湖、江淮等地,是少见的文武全才。“全绩。”全绩起身拱手回应。“嘶,可是殿前司指挥使全冶功?”陈韡表现的颇为惊讶。“不,是福建安抚使。某听闻先生在此,特来请先生出山,助某拨乱反正。”全绩邀陈韡同坐。“全帅也太高看老夫了,老夫一介布衣,身无长处,实难大用。”十数载官场沉浮让陈韡感觉疲惫,初心所向已经不知踪影,本心所求也是遥遥无期,这几年他在侯官县静心治学,教书育人,远离纷杂,甚觉轻松,亦有归隐之志。“先生自谦了,先生大才世人皆知,现正值家国用人之际,还望先生莫辞辛劳。”全绩说罢从怀中取出真德秀的书信,递给陈韡。说实话全绩完全可向官家请旨,强制让陈韡二出仕,但全绩不想让陈韡怀着愤懑去赴任,亲自来请以示重视。陈韡展信一观,神情略显纠结,全绩见状又向贾似道眼神示意。贾似道立即上前一拜:“天台贾似道拜见抑斋先生。”陈韡闻言眉目一喜:“你是济川兄的后人?”“正是。”贾似道立起仪态,让陈韡仔细端详。“好,好!风姿卓绝,有上佳之态,贾帅泉下有知定当欣慰。”陈韡与贾涉有深厚的友谊,当年贾涉任淮东制置使兼节制京东、河北兵马,大开幕府征辟有识之士,陈韡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京东、河北节制司干官。陈韡屡次向贾涉献处置忠义军的策略,主张在新复的山东、河北各地仿效西汉赵充国留屯之策,而且分授疆域给忠义甲士,如在山东采“三分齐地,张林、李全各处其一,又其一以待有功者,以分其权”,河南首领“以三两州归附者与节度,一州者守其土”,让归正百姓都安居北方,成为朝廷的藩屏。之后,再以淮甸地区的闲田,仿照北宋韩琦训练河北义勇的方法,“募民为兵”,提供他们田地并收少量的租赋,选择当地豪族统率;青壮年的盐民又另外组成一军,以成为第二道藩篱,这些建议都被贾涉逐一采纳。“抑斋先生,家师为人先生只管相信便可,家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天下人共睹,竭诚之志无出其右者,先生若能入家师幕府,必有进益。”贾似道二拜道。陈韡思虑了片刻,微微点头,全绩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他若再不答应就有些不识趣了:“全帅相邀,老夫感激,自今日起愿随全帅左右。”“抑斋先生请起,福建有先生,事可成矣,即日某便向官家请旨,拔先为南剑知州,主理晏彪叛乱一事,届时先生若人手有缺,某定竭力相助。”全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汀州,他一直认为晏彪只是疥癣之疾,根本成不了大事。“是,全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