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转沔州。沔州是入川必经之地,七方、武休、仙人三关也沔州临近处,而仙人关直接是沔州的门户,故而五州战况多汇总于略阳城。时见略阳城州府。堂上坐一半百老人,气度宏伟,神情凝重。高稼,字南叔,号缩斋,原起居舍人魏了翁的二哥,嘉定七年进士,历任成都县尉、绵谷知县、洋州、荣州知州,现任利州路提点刑狱兼沔州知州,文武双全,为政清廉,公私皆济,原礼部侍郎真秀德称其为国士。“程信,关外战况如何?”高稼这一月来昼夜难眠,时时关注着五州战况。“蒙古人已下阶州,正在围攻西和,形势十分危急。”程信,沔州都统,武力见长,谋略不足。“唉!这制置司到底在干什么,本官已去了十余封书信,他们为何还不动兵来援?难不成真要弃了五州之地,任由蒙古人践踏吗?”高稼怒拍木案,年过半百火气十足。“使君,要不末将带兵去西和解围如何?”程信见制置司兵马派不上用场,准备亲自领兵去救。“不可!谁人都可以动,我等不能动,沔州兵马经营三关安危,即便到了最坏的境地,我等也要力保三关不失,这才是我等的职责。”在其位,谋其政,高稼不是郑损,他说这话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他没有那么多的兵马去救援诸州,他的本职就是守三关,若因救援失了三关,他才是大宋的罪人。“难道就这样干看着,你也不救,他也不救,日后哪还有兵甲敢为大宋效力?这会失了军民之心的呀!”程信本是个急性子,说到此处已经是坐立不安。“唉!本官再去书信催一催制置使,这次若守不住五州三关,他这川蜀帅臣也当到头了。”若不是大敌当前,高稼真想参上郑损一本,身为川蜀帅臣不作为,比不上崔帅万分之一。值此刻,堂外来了一卒。“报!”“何事?”“蒙古人退了,从利县退了。”“当真?”高稼面色一喜。“多方暗哨皆是如此来报,蒙古人真的退了。”“不行,某要先回仙人关,探一探实际军况。”程信大笑间便准备离开大堂。高稼此刻则生了疑虑,立即开口叮嘱程信:“程将军,本官怕这是蒙古人的疑兵之计,你可要万般小心啊。”“使君放心,末将自有判断。”继,程信快马加鞭赶回仙人关,一入军帐便又派了十路探子去查实情况。会三日,探子皆回,程信得到的结果就是蒙古人兵马后撤西和。时见大帐。“列位,今蒙古退兵,是我等收复阶州的好时机,只要我等出兵阶州,便可缓解西和的围势,让蒙古人疲于奔波,尔等以为如何?”程信还是没有听从高稼的谏言,准备出兵解西和之围。“将军,此事还是要知会使君一声,等使君下了命令,我等再做出兵也不迟。”麻仲,仙人关边将,武力过人,谋略尚佳。“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等到与使君言明,只怕失了战机,尔等不必再劝了,本将决意出兵。”在程信看来高稼老了,做什么事都处处谨慎,没有开拓之举,与他说了也是多费唇舌。“是,将军。”翌日,程信领仙人关一万五千守将向西进发,关内只留了两千余老弱残兵。程信出关举动很快便被蒙古轻骑探知,报于察合台。时见大潭城,察合台行帐。“什么?程信那蠢货出关了?哈哈哈!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呀!他若不出关,本将还拿他没有办法,想不到他自己前来送死!有趣,着实有趣!”察合台闻言在帐中狂笑,原来并不是蒙古骑兵撤退,而是察合台为了攻打西河在整合兵马,让阶州先锋部向后退了百余里。“来人!不,本将要亲自去,灭了程信,三关唾手可得,这下看拖雷还有何话说!”五州紧要,但在战略意义上比三关相差甚远,取了三关,等于敲开了川蜀门户,日后蒙古大军想入川,就由不得宋人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十日后,见兰皋镇。宋甲在此地驻营,准备休整一日,而后夺回福津城。午时左右,天生乌云,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宋营中除了巡防甲士之外,其余人都在帐中避雨,用些饭食,闲谈说笑。突然间,帐中锅架颤动,碗筷倾斜,震荡之感遍布整个军营。“怎么回事!”宋将王平触觉敏锐,率先冲出军帐,持刀询问木寨上的巡甲。巡甲面色寡白的看着不远处的地平线,随即回头破音大喊:“来了!蒙古人来了!”“踏踏踏!”近万匹马儿前后错落奔腾,蒙古人令行禁止,其间只能听见马儿踏啼之声,泥浆四溅,旌旗如云。奔行前列,并行数将,为首者着精致的羊绒皮甲,腰悬金刀,双目阴狠,犹如头狼领导群狼,姿态昂扬。“刃!”察合台抽出腰间金刀,抬臂高呼:“杀!”一字力道千钧,蒙古骑兵分裂两翼,带着高亢的野兽呼喊,冲向宋甲兵营。“挽弓!”蒙古将领命令一出,健壮的蒙古骑兵纷纷取一下背部长弓,信手摸向鞍前箭射,此间过程无需看一眼,千百次的练习已经让他们形成了固定的肌肉记忆,长弓这东西,谁能比蒙古人玩的更好。箭搭弦,拉弓作满月,随着蒙古将领先发一矢的指引方向,该处迅速被箭雨覆盖。“噗噗噗!”可怜木寨上的十几位宋巡甲还未来得及反击,已经被蒙古骑射射落营门。“闭寨!”宋将马翼身先士卒冲向营门,与身旁甲士一道关闭了寨门,期许门前的木障可以阻拦蒙古骑兵一段时间。但蒙古骑射根本没有打算进寨,而是绕寨而行,从四面八方发射箭矢,精准寻杀边缘帐篷外的宋甲。程信此刻后悔为时已晚,只得命令全军冲杀后寨,逃出蒙古人的骑兵围杀阵。战事随即打响。
第七十一章 兰皋镇之役(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