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蒙古骑大肆攻打关外五州,关外宋人陷入水火之中,无幸被屠戮者达数千人,地方财政损失更是惨重。而察合台在围攻五州时,代行成吉思汗的名义向四川制置司发了两道金牌,让川蜀官员归降蒙古。时见利州,绵谷城,四川制置司府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官家与蒙古递交盟约,我们不可擅启边衅。”堂上唯唯诺诺者正是四川制置使郑损,此人在宁宗嘉定十三年为淮东提点刑狱兼知扬州,后调入川接替崔与之为四川制置使。郑损胸无大志,外敌来犯时的茫然态皆看在众将眼中,其中一人按捺不住出言相劝:“制置使,如今蒙古人已在大犯五州,先行挑衅,制置使应立即派兵把守各要城,保证五州三关不失。”开口者为利州戎帅赵彦呐,字敏若,彭州人氏,此人曾在任上提出募民耕战以守,深得军民之心,安丙也对其十分器重,但后来崔与之为帅,查此人大言无实,唯恐日后误事,便上奏朝廷罢免了他的戎帅,却无果。五州三关的防御体系是从吴玠手中创立的,其中五州为阶、西和、成、凤以及天水军,而三关指的是七方、武休、仙人。这套防御体系已经延续了近百年,被称作蜀口,蜀口坚,川地不败,蜀口失,战火不休。“无朝廷命令我等不可贸然出兵,破坏宋蒙之约,还是先上奏朝廷,等官家旨意。”宋朝一向施行的是统兵权与调兵权分离,地方制置司除非率先得到圣旨,否则只有统辖兵马的权力,而调用兵马的权利出自于枢密院,名义上都是如此,当然还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实际上就是郑损软弱不敢出兵。郑损的软弱不仅来自于自身,更有川蜀的原因,当年吴曦叛变,在蜀中自立为王,导致了朝廷对川蜀官员的不信任,加之川蜀地区路道艰难,地形自成一国,更引起了朝廷的处处防备,川蜀官员在朝廷的地位普遍低下。“等朝廷的命令?那要等到何时?只怕到时关外五州尽失,制置使,不如让末将领五千骑甲去会一会察合台,末将有信心将其逐出五州,还边境太平。”赵彦呐爱说大话的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即便他用心是好的,但口出狂言更惹人生厌。“别再说了,五州丢了便丢了,只要保住三关,蜀口稳若泰山,一切都等朝廷旨意吧。”郑损害怕与蒙古人交战,在他的认知中不打保三关没问题,若打有可能三关都丢了,被蒙古人冲入川蜀腹地,说实话他担不起这份责任,害怕丢了自己的前程。“这……,五州仍有大量兵甲在坚守,我等怎可弃之不顾?如此作为,只怕沦为大宋罪人。”赵彦呐叹息道。“唉!夏人和金人都挡不住铁木真,我等只能自保,想必朝廷也会体谅我等的苦心,至于五州的甲士,他们都是忠贞之辈啊,损远不及也。”……话转天水军,天水城。时察合台派本部精锐大举攻打城池,天水边军艰难抵御,但由于天水知军已在去岁冬卸任,如今天水城处于无主状态,全凭上下军民的一片赤胆才堪堪防守。值此危难之际,天水城下来了两骑,二人皆着青衫,头戴木簪,一副文士打扮,面容相似,应是两兄弟。会见城前,甲士见来人颇为惊异,高声斥喝:“喂!尔等何敢来此?此乃交兵重地,战火纷飞,尔等若不想丢了性命速速离去。”“开城门!我家兄长要进城!”后行一骑,性格开朗,声音洪亮,与前骑的沉着冷静截然相反。“滚滚滚!现在人人都想出这天水城,尔等得了失心疯!”甲士一手用白布缠绕左臂上的伤口,一嘴咬住白布一头,声音含混不清。后骑见状欲要再言,却被前骑文士阻止,只见文士向城头一拱手:“这位兄弟,某是天水城新任教授曹友闻,携弟曹友万特来帮诸位守城,请尔等速速开门。”曹友闻,字允叔,同庆府栗亭人氏,宋初名将曹彬十二世孙,宝庆二年进士,初为绵竹县尉,次年转天水军教授。本来天水军失守与否和未到任的曹友闻没有半点关联,但曹友闻知蒙古人犯疆,毅然决然的单枪匹马闯军城,此番临难不苟,可谓是浑身是胆,不愧名将之后。“教授?可有凭信。”甲士闻言微微皱眉,一个教书先生来城中能做什么,大多是来添乱的吧。继,曹友闻递上官引,甲士即放二人入门,曹友闻径直去了府衙,拜谒守臣张维。会见堂中。“教授冒战火北进,孤身闯军城,维甚是佩服,但守城不是儿戏,尔等且在府中安心住下吧。”张维的态度与甲士相近,认为这个新中进士的白面书生难有什么大作为。“将军,某入城时见城头甲士多带伤,防守空虚至极,将军为何不招募城中精壮同守。”曹友闻也不生怒,只是平静做问。“此事口上说起来容易,真当要守城送死,哪个愿来?”张维已经试过了,但没有发动起民众。“友闻愿为将军去说服民众同守,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军中无戏言!”“愿立军令状。”翌日,曹友闻奔走城中各坊,不言大义,只说蒙古人是如何屠城,如何糟蹋宋人妻儿,听的众民义愤填膺,皆不愿坐以待毙,时至傍晚已经招募了近千人。张维自此对曹友闻刮目相看,大小军事都与他商议,二人协作守城。此后蒙古人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但在天水军民的坚守下依旧未能攻破城池,察合台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盯在五州腹地西和、阶二州。半月后,天水城的战事终于结束了,天水军民得到了喘息之机,此外张维主动让出统帅的位置予曹友闻,曹友闻再三推脱无果,最终这个白面书生当上了天水军的戎帅。
第七十章 士有忠贞,官存苟且(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