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霁顿了顿,问道:“师尊的师尊,可有说你是因何而伤?”
青欢微愣,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痛楚,“师尊说,那伤口像是……碧鳞剑……”
“碧鳞?”黎霁震惊,“是你的那柄碧鳞?神剑碧鳞?它不是你的法器吗?”
“就是碧鳞。”青欢垂眸,踟蹰道,“所以师尊觉得我是想不开,自戕了。”
黎霁惊到说不出话来。
“但我觉得不是。”青欢道,“我若真是自戕,碧鳞却并未刺穿我的心口。自戕之人必是一心求死,怎么会刚好避开了要害。”
“可如果不是自戕,谁又能操控我的法器,险些杀了我自己呢?”
黎霁与青欢对视一眼,后者立刻反应过来。“能御神剑者,除非是与我血脉相通之人……或者是……”
“神。”黎霁看向天边,眼底讳莫如深。
青欢一拍脑门,“我忘了,碧鳞是我入沧清门之后才修成神剑的,之前一直都只是上等法器而已。”
“这就不奇怪了,神完完全全可以驾驭一柄还未成型的神兵。”黎霁哑声道,“所以那百年的结局里,有神族用你的剑想杀了你。”
青欢的脸色也不好看,突然想起天机眼说的话,忙道:“妖神大战中确有一位神君倒戈妖族,使战事逆转,两族休战。他叫……”
他叫什么来着?
天机眼说过的,怎么就记不清了?
巽……巽……
青欢蓦得眼睛一亮,“他叫巽元!”
她终于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席卷而来。她整个人呆愣住,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明明有很多东西的,可偏偏在这许多年后,只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了。
“你怎么了?”黎霁抬手在她眼前挥挥,青欢猛地回过神来,心神却久久不能平息。
“没、没有,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伤或许就是这位神君的手笔。”
青欢瞪大了眼,“你是说他想杀我?”
“不排除这种可能,要不然我想不出两族休战后还会有什么神留在凡间了。”
青欢沉默了。
黎霁想拍她的肩,又在半空收回手,“总之找到奢比尸,一切都能知晓了。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
青欢皱眉:“筑舆塔危险重重,你还是不要冒险。”
黎霁摊手:“曾谙都指名道姓要我一起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也应下了,不好反悔喽。而且我去过筑舆塔,熟门熟路跟你也有个照应。”
青欢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我会保护好你。”
“嗨,行,我这么弱小无力,师尊一定要保护好我。”黎霁上前几步,回身看着青欢,笑眯眯指指她身后。
青欢一愣,转过身去。月光下两道身影被拉的纤长,因为距离的问题影子的高度刚刚好相同。黎霁的影子抬手,摸摸了青欢的影子的头。
“回头。”
青欢呆愣愣听话,一回头满目月色,漫天萤火。夏夜蝉鸣,山风微凉,萤光取代了稀疏的星辰,月明星也繁。少年脸上映照着忽明忽暗的光,一双眼亮晶晶的,赛过流萤灿若繁星。
从前她梦里都是如此盛大的流萤,将整个夜空铺得满满当当。后来她复刻过许多次,都觉得缺了些什么。
她伸出手去抓,两三点荧光困入掌心,见她一松手又立马飞走。
竟是真的萤火虫。
黎霁笑笑:“苍玉山没有萤火虫,夜里黑得不见五指,我想你大概会害怕,便抓了这许多来,全放在苍玉山上,这样你夜里晚归也能看得清路。”
黎霁一揽手,流萤悉数飞进他变幻出的纱笼中。他把灯笼柄交到青欢手里,黄澄澄的一盏,照亮了前行的路。
“师尊,我不知你过往如何,但以后,不管身后有多黑暗,我愿做你手中的灯,伴你前行,护你无虞。”
她知道缺什么了。流萤是自由的,是她的心被困住了。她困在自己八百年的梦里,无休无止,自我折磨,拨开一道道关卡,最后一道的守门人给她抓了漫天的萤火虫,说要陪她一同走出迷雾。
也许是多年翘首以盼的希望终于眼看着触手可及,牢笼松动,流萤也能钻进她心里了。
青欢唤道:“阿霁。”
黎霁心念一动:“嗯。”
“这样叫是不是更像师徒些?”
黎霁道:“师尊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你爹娘也如此唤你吗?”
黎霁摇头:“师尊是独一份。”
青欢微微一笑:“那以后听到‘阿霁’,你便知道是我在喊你了。”
黎霁也笑:“只要你需要我,万水千山我都会找到你。”
青欢掩唇:“兰棠真的没说错,你这张嘴确实能说会道。”
黎霁一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做到。”
青欢耸耸肩,打着灯笼越过他就走。
“不是,小师姐跟师尊说我坏话了?”
“啧,这裴兰棠怎么还吹耳边风?”
“她还说什么了?哎你别信她,我可以解释!”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别听她乱说啊!”
“哎你慢点,这有块石头,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