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闻言叩首,陈瑄也知道拖得太久容易让关西的京极、大内,以及关东的上杉等家族获利,因此他开门见山道:
“朝廷的要求很简单,足利义持与足利义教出家为僧,足利义嗣成为日本国主。”
陈瑄没有提及天皇和陆奥官场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他并不准备让大明自己提出来,而是让执掌幕府的足利义嗣主动提出来。
这么一来,那就是幕府主动向大明示好,而非大明向幕府索要陆奥。
另外,天皇的事情只能在暗地里插手,不能在实际中插手。
“这样的条件,我们需要回去和将军商量一下。”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没想到陈瑄那么好说话,但他们还是假装为难的叩首。
“你们回去说吧,总之我需要最快得到你们的答复,明日辰时如果还没有消息,我就会下令攻城。”
说话间,陈瑄摆手示意他们退走,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见状再度叩首,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了明军的军营。
“好了,就按照刚才说的,明日辰时以前如果没有得到答复,那就率先动手攻城。”
“是!”
陈瑄与诸将说罢,随后便草草结束了这场临时会议。
诸将感觉陈瑄有些着急,但也都只是疑惑,并没有戳破什么。
他们起身作揖,而后离开了帅帐。
待他们走后,陈瑄在兵卒的帮助下,将甲胄给脱了下来,穿着戎装坐在主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一刻钟后,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一名四旬武官走入其中,并对陈瑄作揖。
“如何?”
瞧见他来,陈瑄便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武官闻言走近几步,随后才缓缓开口:“安排都做好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拦截到了。”
“这样最好。”陈瑄松了一口气,同时抬了抬下巴:“那京都城里……”
“也都安排妥当了。”武官率先说道:“沐阳伯将朝鲜、渤海、辽东等地的人都提前调来了日本,加上我们收买培养的一些人,今夜的事情可以保证不会出现纰漏。”
“好!”陈瑄脸上浮现笑意,随后露出轻蔑:“一个毫无实权的蕞尔小国,也敢称呼天皇,真是自寻死路……”
“额啊!!”
在陈瑄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距离京都不足百里以外的山道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染血的轿子中躺着一位身穿青袍的三旬男子,此刻的他已经死在了轿中,而轿子的四周,数百名身穿甲胄的幕府武士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一片。
在轿子的后方,还有许多轿子里也躺着身穿桔黄色和深紫色的贵族,虽然服饰颜色不相同,但他们的下场却出奇的一致。
“事情解决完了,好好扫尾,不要留下纰漏。”
夜幕下的山道上,身穿甲胄的一名武官对面前的几名武官吩咐,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数百名正在打扫战场的精锐兵卒。
五尺以上的身高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但这不要紧,因为这片山林方圆二十里都被他们打扫了个干净。
现在只要确认没有活口,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正因如此,他们开始仔细的打扫战场,而此刻距离他们百余里外的京都城内,足利义持也得到了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带回来的消息。
听到明军要自己和自家弟弟出家为僧,足利义持脸色十分难看。
尽管在此时的日本,幕府将军出家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自愿和被迫是两码事。
足利义持想要反抗,但一想到白日里明军的表现,他便无力的松开了手。
“我接受……”
足利义持闭上眼睛,选择了认命。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伴随着门被推开,一名武士汗流浃背的站在了门口,昏黄的烛火照的他十分恐怖。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慌乱?”
足利义持还以为是明军攻城了,然而武士的话却让他心里一紧。
“大觉寺着火了,后龟山法皇与三位亲王遇难。”
“上野亲王也被人发现气绝邸中……”
“你说什么?!”
简单的两句话,让足利义持脑中空白,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更是大骇。
尽管后龟山参加了北畠满雅的叛乱,可他前任南朝天皇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即便是足利义持都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如今后龟山与他的三個孩子葬身火海之中,他的弟弟上野亲王也气绝府邸,这岂不是代表南朝一脉彻底断绝?
想到这里,足利义持他们就忍不住的心底发寒。
“传令,就说我愿意向明军投降,后龟山法皇得知消息后,自焚于大觉寺,上野亲王殉国!”
足利义持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对南朝天皇动手,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背这个锅,但问题在于这些人都死在了京都城,死在了他管辖的地方。
如果他不给出解释,那么外界很有可能会觉得是他杀了后龟山。
这么大的帽子,他一个人可戴不住,因此只能以后龟山等人自焚来掩盖这件事情。
自杀和他杀,这差距太大了。
“将军,这件事……”
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并不希望足利义持顶着间接害死后龟山的帽子活下去,可足利义持很清楚,对后龟山动手的那些人,明显就是想让自己戴帽子。
自己如果不把这顶帽子戴好,那就有其它的帽子给自己戴。
想到这里,足利义持脸色阴沉,他大概知道是谁组织的这件事了,但他已经无力复仇。
“连夜出城,把消息告诉陈瑄吧。”
“将军……”
足利义持转身离开,上杉房方与山名时熙闻言悲怆叩首,直到足利义持的脚步声远去,他们才缓缓起身走出了府邸。
一个时辰后,他们出现在了明军的军营之中,将足利义持同意条件的消息带来了军营。
得知足利义持投降,陈瑄也下令让人将足利义嗣从隐歧带来京都,准备即位。
翌日清晨,明军开始接管京畿地区,同时向关西、关东等各国守护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前来京都瞻仰足利义嗣继任幕府将军一职。
消息传开后,还没来得及夺取大野、丹波的三家愣住了。
他们有想过明军会击败幕府,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从开战到他们得到消息不过四天时间,也就是说明军四天就干了他们三家花费几个月都没干完的事情。
一时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并纷纷派遣家臣前往京都瞻仰足利义嗣的继位。
当然,对于关西各国守护来说,市舶贸易能否持续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其次就是地盘和税收问题。
他们信心满满的想要讨价还价,但一切的信心在抵达京都城后荡然无存。
一万五千余名明军列阵城外,那肃杀之气让来往使臣不自觉低下了头,野战炮的出现更是让他们大气不敢出。
“这些火炮的数量,应该有一百门吧……”
“应该不止……”
“看来幕府日后要成为大明的傀儡了。”
“那又怎么样,你想要反抗吗?”
“混账,不要诬赖我。”
面对摆在京都城门左右的百余门野战炮,各国家臣纷纷低着头,加快脚步经过了这里。
他们已经在足利义持手中尝过了火炮的威力,而明军的火炮看上去更轻,质量更好。
他们能在四天时间击败足利义持,那击败各国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都从市舶司那边获得了大明的海军实力。
只要大明想,他们完全可以在三个月时间里,调集数万军队前来日本。
别说数万军队,就是当下的这一万五千多明军,都足以让整个日本发生动荡。
正因如此,在过后几日的等待中,各国家臣都无比的老实,直到九月二十四日,随着足利义嗣抵达京都城,整个京都城都在明军带来的压抑气氛中得到了发泄。
足利义嗣继任幕府将军,由于年轻经验不足,他向各国家臣发出邀请,希望各国守护能派遣一些能臣来幕府任职。
“鄙人真挚邀请诸位来京畿参与理政,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日本的清明。”
穿着大明郡王服饰的足利义嗣坐在金阁之中,手里拿着一把纸扇。
他十分年轻,十分稚嫩,但却没有人敢于轻视他。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是将军,也不是因为他身旁的足利满隆,而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
整个金阁之中,只有足利义嗣、足利满隆和那个男人穿着大明的服饰,留着大明的发髻。
不同的是,足利义持和足利满隆当下毫无实权,即便继承整个京畿之地,可遭受重创的幕府军队依旧虚弱,不足以威慑关西和关东的各国守护。
相比较之下,那个看上去儒雅的男人,身后却站着足以覆灭各国的天朝。
“对了,这位是大明朝永乐皇帝陛下为日本派来的官员,常驻日本的礼部日本属国馆官员,大使胡濙。”
“从今天开始,日本与大明的所有外交、礼仪事情,都可以通过胡大使传达返回大明。”
“作为臣子,我们也需要时刻谨记永乐皇帝陛下的教诲。”
足利义嗣毫无负担的介绍着胡濙,胡濙也一言不发的与各国家臣作揖。
尽管他脸上带着笑意,可众人都知道,这份笑意背后代表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