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吾言!”年轻学子清了清嗓子,微微仰头,开始吟诵起来:
《洛阳与幽州赋》
洛阳繁华,冠盖满京华。
金殿巍峨接云霞,玉街纵横驰宝马。
琼楼玉宇映彩霞,画舫凌波戏荷花。
丝竹声声绕梁雅,霓裳翩翩舞袖斜。
珍馐罗列满桌榻,美酒香醇醉流霞。
再言幽州,亦有别样景。
朔风凛冽雪飘零,山川素裹银装凝。
千树万树梨花开,茫茫原野覆玉绫。
将士戍边英姿挺,骏马嘶风踏雪行。
虽无洛阳之繁华,却有风雪之豪情。
吟罢,他满脸得意,环顾四周,期待着众人的夸赞。周围的一些学子纷纷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其中一位穿着精致儒衫的少年忍不住拍手叫好:“妙啊!将洛阳的繁华与幽州的风雪之景描绘得栩栩如生,兄台好文采!”
而在包厢内,柳林听到这赋,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礼部尚书亦是微微摇头,轻声叹息:
“这赋,徒有其表。只知堆砌辞藻描绘洛阳的繁华,对于幽州,也不过是将风雪当作美景来赏,全然不知边境百姓在苦寒与战乱中的艰难,真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神中满是失望。
柳林望着大厅中那满脸得意的学子,心中一阵苦涩。
他深知,在这洛阳城的繁华之中,这些久居安乐的学子,怎会知晓幽州百姓在酷寒中缺衣少食,在战乱里流离失所的悲惨境遇。
他们笔下的风雪,不过是风花雪月的点缀,而真实的幽州,是百姓们在生死边缘的挣扎,是将士们在血与火中的坚守,这巨大的差距,犹如一道鸿沟,横亘在洛阳的繁华与幽州的苦难之间 。
此时,包厢内茶香袅袅,虚幻雪景静谧唯美,可柳林与礼部尚书之间的氛围却暗流涌动。
礼部尚书目光仍停留在大厅中那得意洋洋的学子身上,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柳大人,这学子看似无知得可气,实则也实属正常。边塞之人,若从未踏足洛阳,便会以为天下皆如他们所处之地。就拿幽州来说,他们觉得天下处处都是那般苦寒与贫瘠,自然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一旦来到洛阳,亲眼目睹这无尽的繁华,见识到天高地阔、世间万象,那些虚妄的念头便会瞬间消散,转而脚踏实地。”
柳林听闻,心中猛地一震,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他瞬间明白了礼部尚书话中的深意,这不正是在暗指自己吗?
自己在幽州拥兵自重,手握一方大权,渐渐有些忘乎所以,甚至隐隐有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念头。
如今来到洛阳,看到这令人震撼的繁华,见识到朝廷底蕴之深厚,才知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原来,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看似是朝廷恩赏,让自己玩赏洛阳的繁华,实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示威”,在无形之中向自己彰显朝廷的实力,告诫自己莫要轻举妄动。
柳林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眼神之中愈发谦卑。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礼部尚书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谁人年少不轻狂?但人总是要成长、要懂事的,越早明白这些道理,便越好。”
礼部尚书听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仿佛在说自己总算完成了朝廷交代的敲打柳林的任务。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柳林的肩膀,说道:
“柳大人能明白就好。朝廷向来重视人才,你在幽州的功绩,陛下都看在眼里。只要你一心为朝廷效力,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柳林连忙应是,心中却暗自警醒,往后在这洛阳城,行事定要更加谨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