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剑拔弩张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下方的学子们似乎察觉到了包厢内的微妙气氛,而一个举动,仿若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瞬间打破了僵局。
只见一位身着洗得发白棉袍的学子,从人群中稳步站了出来。他的服饰样式,带着鲜明的幽州特点,粗糙的面料与周围洛阳学子们的华丽衣衫形成了强烈反差。
此刻,他站在人群之中,身形虽略显单薄,却努力挺直腰杆,神色间虽隐约透着一丝来自偏远之地的自卑,可那股倔强的劲头,又让他看起来活脱脱一副傲骨书生的模样。
“诸位!”这幽州学子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适才那位学子所作之赋,看似文采斐然,实则全然不知天下疾苦。此诗会,表面为娱乐,实则是朝廷为甄选人才、广纳良策而设。若日后为朝廷效力之人,满脑子只知风花雪月、景色优美,却对民生疾苦、家国忧患视而不见,那还谈何效忠皇上?又何以为皇帝排忧解难?”
此言一出,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将之前那弥漫着的虚浮之气划得粉碎。
大厅内瞬间一片哗然,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里,愤怒、惊讶、不屑等情绪交织在一起。那些原本沉浸在风花雪月诗词中的学子们,被这直白的话语刺痛了内心,脸上纷纷浮现出不悦之色。
而在包厢之中,礼部尚书原本略带忧虑的脸上,此刻却悄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下方那个言辞激烈的幽州学子,像是在品鉴一件稀世珍宝,缓缓开口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胆识,敢说实话,实乃可造之材。若他愿意,我倒愿意收他为门生。”
柳林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礼部尚书这老狐狸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官场之中,这般手段屡见不鲜。这老狐狸看中的,无非是这学子敢言的特性,日后便能将其当作一把“枪”,去说那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办那些不好出面办的事。在有用之时,自然会百般礼遇,可一旦利用价值耗尽,恐怕很快就会被弃如敝履。
柳林将目光投向下方那个正与众人激烈争辩、独占群儒的书生,心中虽有几分赞赏,却终究没有开口。
这孩子确确实实是幽州人,所说的话也在理。但柳林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命运。自己的幽州刺史府常年广纳贤才,可这小子却不远千里,历经长途跋涉来到洛阳,显然是想在这繁华都城的大舞台上,拼一拼、搏一搏。
倘若自己此时贸然出手帮忙,对这小子而言,或许并非好事,反倒可能打乱他原本的人生轨迹,甚至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礼部尚书一直在偷偷观察柳林的神色,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幽州学子说话的意思,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柳林身为朝廷武将,又是三等公爵,若还在文人之事上过多插手,那其影响力和威胁可就太大了。
可如今看来,这柳林或许只是一介只懂舞刀弄剑的赳赳武夫,这般头脑简单之人,便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想到这儿,礼部尚书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又端起茶盏,悠然品起茶来,仿佛这大厅内的一切纷争,都不过是一场供他消遣的闹剧 。
而此时的大厅之中,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众学子被那幽州学子的一番言论搅得心中不悦,脸上皆带着几分愠色。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贵法器长袍的学子,满脸愤然地站了出来。
他身形高挑,昂首挺胸,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慢,居高临下地瞥了瞥那幽州学子,冷哼一声道:
“哼,侃侃而谈谁不会?尽说些大话,也称不得英雄!今日这场诗会,讲究的是以文会友,以笔论道。你若真有本事,就用实实在在的文笔来说话!”
这一番话,如同火上浇油,瞬间让原本就激烈的氛围愈发炽热。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那幽州学子身上,有看好戏的,有期待他出丑的,也有少数人眼中带着一丝同情。
那幽州学子面对众人的围攻,恰似傲雪寒梅,面不改色。
听到这番充满挑衅的话语后,他微微低下头,眉头轻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须臾,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双唇轻启,脱口而出:
颂幽州柳公
幽州烽火照寒丘,柳帅挥鞭壮志酬。
力破蛮夷威远塞,京观高筑镇边愁。
草原设市通商路,耕织兴农解庶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