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为之前姬氏的事情……我们已经觉得委屈了她,便是老夫人也多疼惜她几分……”压在心底的那根草便是一直以来不能下定决心的原因,随着大舅兄的推心置腹,不由得就说了出来。
“什么……她、二小姐的生母是姬氏……”肉呼呼的大脸上努力的做出了惊讶的表情,柯大爷不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是那个……那个姬氏?”
季应庆点点头。
“难怪、难怪!”柯大爷着急的起身在厅里来回的踱步起来:“妹夫你可得好好想想,现在姬氏到底藏得好,可若是日后妹夫在官场上遇见了对手,难道人家就不能把姬氏的事情挖出来吗——就连商贾都能查到的事情又如何瞒得过有心人!原本我是想妹夫家的庶女总归是能嫁个不错的人家的,即便不是高嫁,也不至于落得无衣无食,再好些说不定能嫁入高门做个宠妾,也算得上为妹夫谋些路子……可若让人知道她的生母做了别人的外室……别说什么高门,只怕但凡读过圣贤书的人都不会让她进家门的吧?”
这写话仿佛一只瞧不见的手,轻轻的拿起了压在季应庆心头的那棵草。
“多亏舅兄,不然弟弟我就……”
看着眼前感激涕零的季应庆,柯大爷心里顿时松了,总算成了事了。
这日晚上季应庆独自去了锦荣院,和季老夫人两人屏退的下人密谈直至深夜。邓妈妈还记得那晚季应庆出门时的意气奋发,和屋里面如死灰的季老夫人。
她死死的握住邓妈妈的手双眼无神的来来回回念着一句话:“……都是孽障……”
第二天季老夫人便病倒了,她病中解了两位小姐的足禁,又悄悄的叫邓妈妈派了一个妥当的人趁着夜色去了莲溪寺。
季庭香解了禁的当时就去看望季老夫人,却在内室外被邓妈妈拦住了。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季庭香,到底却没敢把话说出来,只是借着季老夫人刚刚睡下的由头送了她出去。
许久不见的吴妈妈早早的躲在拐角的树林子边等着她,初一见面便红了眼圈:“……老奴听说了春桥的事情……”又怕惹了季庭香心里不痛快,急忙擦了眼角的泪:“瞧我……春桥姑娘一定好好的。”
“是啊……”季庭香苦涩的弯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这次会败成这样,可仔细回想前生,那时候有陆阳背后撑腰的自己也曾把季芳华打败,这一世不过是换了自己罢了。
吴妈妈不能久留,她左右看了看才上前帮季庭香重新簪起有些松散的簪子来,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老爷来找过老夫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这之后老夫人就一病不起了……方才老奴去厨房里寻人,却听见季管家的侄女正跟厨娘们聊天,说老爷叫季管家把您院子里的物件全部清点了一番,就连丫鬟佣人的卖身契也……”
季庭香眉头一皱:“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怕是那小丫头信口胡言,还特意叫立春去偷偷打听了一番,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街坊跟着季管家做小厮,是他亲口说的,还说老爷找人问了黄历……”吴妈妈的额眼里有着担忧。季庭香是她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一条线,她既不为难人,打赏又十分大方,难道自己的心血就要白白浪费了吗?
即便如此,她也想最后再搏一搏。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吴妈妈的顾忌,季庭香反而郑重起来:“吴妈妈,这次可能是我的大劫,可不是我的终结。
“妈妈这些年为了我的事情费心又费力的,庭香感激不尽,若有机会自当涌泉相报……只是如今落到这种田地说这些去仿佛是个笑话,若妈妈还愿意信我,我倒是有一条明路告诉妈妈,至少能保妈妈日后衣食无忧。”
她顿了一顿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在吴妈妈耳边轻轻的说道:“夫人已有身孕却不自知,妈妈务必要好好的照看夫人……和未来的小少爷啊……”
一席话听得吴妈妈目瞪口呆,季庭香笑了起来拍了拍吴妈妈的手:“这是我能为妈妈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妈妈务必要听进心里去。”
“是、是……只是……您……”
怀疑的话还未出口,季庭香便轻轻的做了禁言的手势:“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您只管听进去就好了。”
这府里的关系早就不像明面上的那样简单,吴妈妈是不打算再问下去了,也免得自己引火烧身,可她依旧十分的感激季庭香:“二小姐的大恩大德……老奴真的是……”
说着就要跪下去,季庭香连忙扶着她的手臂:“您不要这样,被人瞧见反而不好。若是您方便的话不如再帮我一个小忙吧。”
“您请说……”
“若是这次我被关在府里也就罢了,如果被送到寺里庵里的话,求您务必要悄悄的去章家给章二公子送个信。”
吴妈妈满眼诧异。原先以为季庭香什么都不懂,可如今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不知为何她反而更加信服了季庭香,甚至想着以后即便季庭香落魄到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吴妈妈看着季庭香的眼睛,慎重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承诺到:“老奴,定亲自把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