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季芳华先说了起来：“……他来过了，不知道母亲和他见过了吗？”说这话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小的险些要听不真切。

“瞧见了，一表人才，又有礼貌，并不仗势欺人的，娘瞧他是个好的。”柯氏笑着说道。

“那爹和祖母……”季芳华满怀希望的抬起了头，却看见柯氏皱起的眉头，不由得心凉了几分：“是因为我们私下见面，祖母和爹才不喜欢他的吗？”

女儿伤心的神色犹如一把利刃，割的柯氏心疼的要命，她忙安慰道：“哪里关你的事，不过是……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她就把听说陆阳为季应庆求得了入阁的机会这件事说了出来：“……你父亲觉得他这样的恩情咱们却是不好还的，又不想拿你做人情……”

“女儿怎么会是人情呢，您想想看，若不是他心系女儿，又怎么会巴巴的跑来只帮父亲呢，朝上的大人们哪个比不得父亲？”季芳华转身坐到柯氏身边压低了声音：“况且他是皇长孙，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孙子，以后若是……好歹他也能封个王爷，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宗顺帝身边的子嗣也只剩下三位皇子了，大皇子身子不好，十三皇子又身处边境，剩下的十八皇子可才八岁，如今想想就连太子的人选都难以抉择，皇长孙虽然是大皇子的长子，却颇得圣上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听不见了。

柯氏脑海里只剩下一句“颇得圣上喜欢，也不是没有可能……”，仔细想想朝中的事情竟也觉得此事不无可能，再去瞧季芳华时更觉得自己的女儿有母仪天下的风采。

只是如今他还不曾黄袍加身，季芳华的婚事又被季老夫人一手掌握着，若是依了老夫人的意思那岂不是……

想着想着，柯氏就觉得季老夫人会阻碍了自己的女儿为后，心中的不甘就越发的浓烈起来。

“可你的事如今都在老夫人手里握着，我实在是……唉……”柯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季芳华却笑着安慰道：“您忘了，我舅舅好歹和兵部说的上话，您怎么也是女儿的母亲，女儿的婚事不能由母亲做主，这万分说不过去的……”

此话一说，柯氏如醍醐灌顶一般直直的做起了身子：“没错，我这就写信给你舅舅！”说着便握住了女儿的手：“我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人家挡了我女儿的好姻缘！”

看着眼前女儿害羞的笑颜，柯氏总算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

季老夫人此时却坐在床上听邓妈妈回话。

“……自打皇长孙来了那日，大小姐的气色就好了不少，方才夫人也过去瞧了大小姐，现在还不曾离去。”邓妈妈不偏不倚的说道。

季老夫人叹了口气：“只怕这院子也不干净了，你多费些心思，悄悄地把院子里的人都查一查，不明不白的先剔出去，再选些老实本分的进来。”

邓妈妈应了一声，便从一旁的衣架子上拿了衣服要与季老夫人更衣，突然听到暖间窗户下头有小丫鬟嬉戏的声音，正打算过去制止，却听一个小丫鬟笑嘻嘻的声音道：“你再闹我我可就要和夫人告状了！”

另一个小丫鬟接着说：“我又什么好给你告状的，倒是你自己偷嘴比我还多……”

声音顿了顿，只听头一个说话的小丫鬟又说道：“还是承香寺的斋菜好吃，不过说起来，那天咱们瞧见的男人竟然是跟着皇长孙殿下进府来的，也不知道他和娇姨娘有什么交情，还听他说等娇姨娘生了小公子就叫她做主子呢……”

话没说完就被人堵上了嘴：“你不要命啦！”另一个小丫头刻意往下压了压声音：“这事要是叫夫人知道，咱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说着窗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两人要走。

邓妈妈回头看向季老夫人，显然这些话也一字不落的被季老夫人听了去，她眉头紧皱，面带怒色：“快去把小丫鬟给我带回来！”

暖房临窗的是正好是院子外面的花圃一角，等邓妈妈带着人从正门绕到外面的时候，窗下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几颗杏核和几片瓜子皮，显然是方才的小丫鬟躲在这里偷吃。

季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叫人把娇娘叫来，又派人去衙门接季应庆：“……告诉他家里出了大事！”

娇娘满心忐忑的跟着邓妈妈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尚未开口请安，只听上座的老夫人厉声问道：“皇长孙派你进了我们家，到底有什么诡计！”

吓得她双腿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青石板上，脑袋瞬间就变做了一滩浆糊，嘴唇哆嗦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瞧她的样子，季老夫人认定了她确有其事，心里的怒火就又旺了几分，手里的茶盏就冲着娇娘的门面砸去，重重的摔在了她的额头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娇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慌张的磕着头，声音颤抖的叫到：“奴婢不认识什么皇长孙啊……”

“你还要狡辩！邓妈妈，给我拿家法过来！”

娇娘如今已经身怀有孕八个月了，肚子大的像藏了个球一样，邓妈妈不免有些担心家法会动了胎气，可还没张嘴阻拦，却听季老夫人怒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肚子里也不是好东西！一起打死算了！邓妈妈，还不快去！”

邓妈妈这才急忙下去取了家法进来，娇娘一瞧，那家法竟是小孩子手臂粗细的一根黑漆漆的圆木棍子！

顿时她觉得肚子一疼，□□便流出了一股暖流，跟着就昏了过去。

端着棍子的邓妈妈上前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不好了……娇姨娘、她、她见红了！”

方才说的都是气话，如今见着娇娘见红，季老夫人也不由得焦急起来，忙叫人把娇娘抬到了厢房里，又忙着叫稳婆和医婆过来问诊。季应庆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医婆回禀：“……是要生了！”

一众人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在清晨时，娇娘平安的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