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季庭香却也得了消息。
“……那个跟着来的男人说着是去帮皇长孙寻掉落的扇坠子,可就只在佛堂边上走动,却没见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倒也不曾惊动大小姐。”
春桥悄悄的在她耳边转述着吴妈妈递进来的话。
季庭香想了想问道:“你去问问吴妈妈,那男人当时只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转悠,还是曾有过不见的时候。”
春桥应声去了,不过一会儿就回来,她果然点头说那男人确实消失了一会儿,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吴妈妈这才没有放在心上。
“这件事只怕又要辛苦吴妈妈和立春了。”季庭香略一沉思,便招手□□桥附耳上前,两人又小声商议了几句,春桥这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柯氏却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院子里捧着一杯茶发愣。
万没想到陆阳不但身份尊贵,长得竟也那般清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女儿来,越发觉得两人站在一起必然是金童玉女一般的。
魏妈妈轻手轻脚的为她换了杯热茶,正打算提着空水壶出门,却被柯氏叫住了:“你觉得皇长孙这人怎么样?”那日皇长孙来府,魏妈妈是跟着柯氏在屏风后头伺候的。
“老奴觉得皇长孙殿下倒是坦荡,听外院伺候的小厮说,皇长孙殿下此次来拜见老夫人,为的就是要见大小姐一面。”魏妈妈随手招了外面站着的小丫鬟递了手里的水壶过去,又拍了拍衣袖这才回到柯氏身边接着说:“他本为龙子龙孙,要见一个人哪里还用得着费这些功夫,老奴以为皇长孙不过是为着大小姐才拉下了面子来拜访的,倒算是有情有义,又对咱们小姐一往情深了。”
“我也这么觉得,可偏偏老爷和老夫人不知道做哪门子怪,就是不同意,如今还要我赶紧给大小姐置办嫁妆……”说着她就想起昨晚上季应庆来同她说的事情:“……只怕是要指一门亲事给大小姐了,要是对方门当户对的倒罢了,可若是什么寒门……”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手里的茶水就洒出了几滴,沿着白嫩的手指流了下去,却觉不出烫手。
魏妈妈忙接了茶盏,又仔仔细细的为她擦干净了手上的茶水,压低了声音安慰道:“谁的儿女谁心疼啊!夫人既然担心,何不去问问大小姐的心思,这日子总归是要她自己过下去的……再者说若是大小姐和皇长孙情投意合,您大不了想着办法帮他们牵个线,若皇长孙真的对大小姐有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话直击柯氏心里,她腾地就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说:“快,快给我换身衣服,咱们去瞧瞧大小姐!”
魏妈妈也高兴的嗳了一声,忙拥着柯氏去了内室更衣。
佛堂前种着的两棵椿树如今长到了房檐下,正巧落在一处燕子巢上。
这燕子巢是大前年起就筑起来的,原本管事的怕老夫人怪罪打算悄悄的拆下来,可老夫人瞧见却觉得很好:“……人家不过是借了房檐遮风挡雨,你们也太过小气了。”于是这窝燕子就正式在季府搭了窝,每每春天就叽叽喳喳的在佛堂院子里玩闹,静谧的佛堂倒是显得有了一丝生气。
可今年椿树不知怎么猛地拔高了起来,分散的枝丫正好有那么一支□□了燕子窝里,老夫人无意间瞧见,就要管事们想办法把树枝抽出来,再好好的把窝补好。
柯氏刚一进院子瞧见的就是几个女管事正踩着梯子趴在屋檐下用手里的小锯子一点一点的锯着拇指粗的树枝。
“人怎么这么多……”不由自主的,柯氏嘴边就流出了这句话。
老夫人本是不看好陆阳的,如今她却偏是来说这事的,知道的人越少自然越好,可这满院子的人……
佛堂里的管事丫鬟桃花瞧见柯氏过来,忙上前行礼:“夫人是来瞧大小姐的吧。”说着又回头瞧着佛堂门前闹哄哄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远远瞧不清楚的燕子窝把老夫人的话说了:“……老夫人回房午休,管事们才敢趁这时候过来做事,如今也是乱哄哄的,夫人先去大小姐房里坐坐,奴婢这就给您沏茶。”
柯氏点点头,也不用桃花引路,径自去了季芳华住着的厢房里。
比起前些日子的憔悴和绝望,今日的季芳华显然有朝气许多,不但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衫,脸上也一丝不苟的敷着铅粉,描眉画鬓。
蓦然一瞧见柯氏,季芳华还有些惊讶,随后便是羞涩起来,她用帕子挡了脸急步回了内室里坐在了榻上。
柯氏却有些意外,魏妈妈忙低声笑道:“看来大小姐已经知道皇长孙为她来府的事情了……”
难怪这样眉眼含春!
柯氏不由得笑了笑,朝着邓妈妈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进了内室去。
榻上摆着棋盘,一边散落着几枚黑的的棋子,一本棋谱被随手丢在了矮几上。房间里隐隐约约的飘着一股清新,柯氏朝着房间里看了一圈才发现窗口边摆着的梅瓶里插着一只玉兰花,微风从窗口吹进来,伴着玉兰的香气便洒满了房间里。
竟于上次来时那个死气沉沉的,到处弥漫着让人喘不上气起来的檀香味的房间不一样了。
“娘……”季芳华的声音把柯氏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随着女儿一起坐在窗边的榻上,眉眼之间皆是关心之色:“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那些下人有没有为难你的?”说着又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手臂,心疼之色就飘在了脸上:“怎么又瘦了?你可不能在吃素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季芳华面上有些潮红,她略有些尴尬的低头说道:“让娘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再不会挑食了……”
柯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蓦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