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宴席哪有街市上的好吃？叫上金焕孙胜他们几个，我们去街上吃好的去。”</P>
黎川换了男袍，带着六个扮作小厮模样的亲兵上了街，在京城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菜，坐在一楼堂里吃起来。</P>
孙胜警惕地环顾四周，“我看最好还是去楼上雅间吃。”</P>
黎川用扇子指指戏台子，“堂里有说书的，雅间可听不到。”</P>
台上一位说书先生，正拍下惊堂木，将镇北王的伟岸战绩讲得酣畅淋漓。</P>
“王爷的事迹您还用听别人说吗？”</P>
黎川嚼了一粒花生米，说道，“我听的不是王爷的事儿，而是京城对他归来的态度。”</P>
金焕说，“说书先生说得好，百姓便觉得咱们王爷好，说得不好，百姓便觉得害怕，会影响民心。”</P>
民间的消息都是从说书的听来，说书的又从哪里听来呢？自然是有人让他们说什么，他们便说什么。</P>
这说书先生说得好，也不一定代表朝中就真的喜欢萧洵安。亲王带着五千兵马进了京，他们不敢拦，也拦不住，总不能让百姓也如此想。</P>
自然要说他归京是好事，是万众期盼。</P>
但有一点，说书先生还大肆渲染着镇北王的忠诚。那萧洵安要是反了，百姓便会觉得萧洵安变了，他不忠了，民意便会倾斜。</P>
当然，这也是难免的，总不会有人拱手将江山送给别人。</P>
“随着镇北王一同进京的，还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是那碎月山的得道仙师。”</P>
“如今钦天监的监正已是百岁有余，他此次来便是为了交接事务，好放老监正仙游去了。”</P>
“他说的可是张真人？”孙胜问道。</P>
“估计就是张真人，今日他也进宫了。”</P>
黎川磕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难怪张真人要跟着来，我还说他年纪大了，不如同老侯爷一起养老。”</P>
“诶，你们可知这张真人究竟有多大岁数了？”</P>
“这倒没听说，看着约摸知天命的年纪。”</P>
“这你就不懂了，修道者有驻颜之术，据说那位元清道长，起码都有五十了。”</P>
黎川听得这八卦，好奇得很，“当真？你听谁说的？”</P>
“也是听他们在营里瞎扯的，不知是不是真的。”</P>
黎川在心中细细想了想，萧洵安也修行了，若他也通驻颜之术，那等她老了，萧洵安还是如今模样，那可如何是好……</P>
她忽然扔了瓜子，站起身来，“走走走走走走！”</P>
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起身跟随。</P>
黎川急吼吼地行至一家水粉铺子，看着宽大的招牌，一字一顿念道，“百年老字号，这家是不是京都最好的？”</P>
“老字号，总归是没错的。”孙胜应和。</P>
闻言，黎川已经冲进去。</P>
逛完水粉铺，又去的药铺，干货店……</P>
回府时，六个人手上都已经提了东西。</P>
“一式两份，送一份去郡主院。”</P>
而现在的郡主，还不知家里有一份大礼等着她，在宫宴上打了好大一个哈欠。闲得发慌，就四处打量，见到萧洵安饮酒时露出的光秃秃的手腕。</P>
好笑地问道，“哥哥是嫌那截虾干太丑，带着丢人吗？这做妹妹的可是要好好说说你，既然是人家一片心意……”</P>
“嘘！不该说的慎言。”萧洵安脸挂笑意地说出来，却让萧滢滢觉得背上发寒，于是听话闭嘴。</P>
“听闻洵安有位红颜，本宫与陛下都颇为好奇，特差了人去请，奈何她说自己身体抱恙。”文帝身边的皇后朝这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坐在前面的一些皇子以及萧洵安他们能听到。</P>
“哟！这小娘子颇有胆识！”太子随之附和道。</P>
众人自然听得出他们意有所指，说的是黎川不懂规矩，违抗懿旨。</P>
“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我命她近日不得出门。怕是她也不知是皇后有请，否则定不敢拂了皇后的面子。”</P>
“我早便听闻了她的大名，实在好奇她是怎样一位娘子，堂兄快讲讲你与她如何相识？”说话人是年纪尚小的五皇子，与太子同出皇后邵氏，却与太子脾气大相径庭，柔和许多。</P>
“本是逃亡之中的露水情，她竟只身找到塞北来。后来才知她是太骏黎氏，便留在身边。也无甚特别。”萧洵安淡淡道，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他说到“逃亡”一词，让在座脸上都有些异彩。这话题便点到为止了。</P>
出宫时，萧滢滢走在萧洵安旁侧，“真没想到你会如此描述你的云阳先生，她知道了，怕是要心痛。”</P>
“你不说，她便不知道。”萧洵安面无表情道。</P>
“可你明明……为什么不在外人面前维护着她些？”</P>
萧洵安看向萧滢滢，笑叹一声，“你还是太小，维护一个人，并非在言语上逞快。”</P>
萧滢滢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总之，我若是她，定然觉得伤心。”</P>
萧洵安摇摇头，讥讽萧滢滢道，“所以，你才做不了云阳先生。”</P>
一拳砸在萧洵安的胳膊后，萧滢滢嗔怪道，“哥！”</P>
又走了几步，萧洵安又开口，“我问你。若是我有两件宝贝，一件价值连城，我却不甚喜爱，束之高阁。另一件旁人看来不值什么，却是我的心头宝。若是没了这件宝贝，我便会寝食难安，死去活来。你若是个盗贼，来到我家，会偷什么？”</P>
“自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P>
“若你是我的仇家呢？会偷什么？”</P>
萧滢滢设身处地地想了想，答道，“让你寝食难安的心头宝。”答完，萧滢滢便听懂了萧洵安的用意。</P>
这可是京都啊！仇家林立的京都。</P>
且不说文帝与诸皇子。能在当朝，位高权重的，多是当年两王相争的文王党。剩下的那些，食其俸禄，自然担心萧洵安坏了大局。</P>
萧滢滢终于明白什么是京都，是敌众我寡的战场 ，没有兵器，却依然刀光剑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