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啊。”</P>
他抬眼，与镜流四目相对：</P>
“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P>
羡鱼能保证两人分手时好聚好散，但要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他无法确定自己会放对方离开。</P>
他对人类使用过镜花水月。</P>
羡鱼亲眼见证「寿瘟祸祖」的信徒，背弃自己的信仰转而成为「帝弓司命」的信徒。</P>
他手中的刀，能如此轻易地更改他们的认知、颠覆他们的信仰。</P>
那么，羡鱼会对镜流用这把刀吗？</P>
面对一个问题，他从不会轻易得出答案，只会预设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并提前做出应对。</P>
就比如两人在开始恋爱前，羡鱼会预设分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提前找上华，以防自己会做出错误的举动。</P>
他不会相信爱侣在热恋时说的甜言蜜语，更不会相信自己会遇到什么包容一切缺点的真爱。</P>
羡鱼很少会因为情绪上头，而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决定。</P>
只是，在面对镜流给出的那颗纯粹的真心，他不由得感到动容。</P>
那么，他爱镜流吗？</P>
他无法判断，给不出肯定的答复，只能说，他喜欢镜流，但好像又没有到用“爱”这一字来形容的程度。</P>
羡鱼只有镜流这一个爱人，他没有可供参考的对象，只好退而求其次，回想了一下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星神。</P>
至于为什么是星神，不是人……因为，他好像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人当朋友吧。</P>
就比如景元和策士长。</P>
如果景元再和他联络，恐怕只会觉得尴尬吧。</P>
如果是策士长……羡鱼感觉自己要是再与对方碰面，策士长就算是身上不长树叶，也得因为他堕入魔阴身。</P>
星神的话，只有岚和阿基维利与他关系最好。</P>
但这两位星神，一个是靠契约，一个是靠镜花水月。</P>
那么，他的爱人呢？也要用契约或镜花水月留住对方吗？</P>
羡鱼想了想，放弃了。</P>
他总要有一段关系，是纯粹的吧？</P>
总要有一件事，是由他自己来决定的吧？</P>
羡鱼松开扣着镜流手腕的手，缓缓上移，覆在对方正在抚摸着他脸颊的手上。</P>
他语气郑重：“我会一直尊重你的想法。”</P>
镜流想问，那你呢？你的想法呢？</P>
她之前问过羡鱼这个问题，只是对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压抑情绪。</P>
镜流与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对视，没有重复这个问题。</P>
问是问不出来的。</P>
很久之前，白珩开着星槎出了事故，连带着镜流一同迟到，让原本等待两人的羡鱼，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P>
她们原本以为，羡鱼会生气，却没料到，对方会非常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并考虑到两人的心情。</P>
镜流被羡鱼身上不同于常人的特质所吸引，如今却为这种特质而感到无力。</P>
她提起了先前羡鱼输掉的赌局。</P>
“你之前说，我能差使你做一件事……”</P>
羡鱼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P>
“什么都可以哦，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送给你——”</P>
镜流摇了摇头。</P>
诚然，她想要了解爱人的过往。</P>
但不是现在。</P>
那平静地、好似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对方生气的情绪，是如何锻炼出来的呢？</P>
镜流猜不出来，但她知道，那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P>
比起借着这个条件，逼迫羡鱼回忆那段过往，她更想听羡鱼自己说出口。</P>
到那时，或许对方能从痛苦中释怀，能主动地向镜流提起这段过往。</P>
镜流抚摸着羡鱼的脸颊，轻声问道：</P>
“在遇到我之前，一个人过得如何？会很累吗？”</P>
语毕，她看到羡鱼愣住了，眼中带着她看不清、辨不明的情绪。</P>
接着，羡鱼闭了闭眼，笑着问：“你确定吗？只想问我这个问题？”</P>
镜流点了点头，安静地等待羡鱼的回答。</P>
羡鱼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P>
他不想欺骗镜流，只好把自己的过往稍加润色，说了出来。</P>
羡鱼语气轻快：</P>
“怎么说呢……吃喝不愁，过得不错，唯一吃过得苦……大概只有咖啡了。”</P>
“至于会不会很累……还是会累的，就比如看书，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看书。”</P>
“现在想想，最让我感到为难的事，大概就是社交吧，总是受到排挤，不过没关系，通过我的不懈努力，已经成功和祂们和解了。”</P>
羡鱼迅速用几句话概括自己的前世和今生。他前世不吃饭，今生不缺钱，吃喝不愁，没毛病啊。他不喜欢看书，可前世要管理仙舟事务，今生进学宫念书，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最后是社交，前世被星神排挤，今生被同学霸凌，最后他都成功和解了。</P>
不知为何，镜流沉默了，转而用一种羡鱼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他。</P>
平日里，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似无人能让其生出波澜的眼睛，在此刻变了。</P>
该如何形容呢？</P>
那双眼睛生出的光，不是天边晚霞生出的火焰。</P>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枫叶坠入水面生出的涟漪，和高悬于空、无意驻足于某处洒下余晖的月亮。</P>
羡鱼挪开眼，不再和镜流对视。</P>
他说：“我有很多不擅长的东西，正在学习，还请剑首大人多多包涵。”</P>
镜流抽回抚摸着羡鱼脸的手，微微颔首。</P>
她没有再追问羡鱼，只说：</P>
“好啊，我同你一起。”</P>
镜流翻身而上，跨坐在羡鱼身上，扯开身下人的衣领。</P>
身为习武之人，她明显能察觉到羡鱼瞬间紧绷的身形。</P>
镜流紧盯着羡鱼那张险些没能维持住表情的脸，不由得笑出了声。</P>
她俯下身，刻意放慢语速，轻声道：</P>
“不如，先从过分的事开始——”</P>
吐息先是打在肩颈处，接着，温热、柔软的嘴唇贴上颈侧，最后，是轻微的痛感。</P>
隔日，太卜司。</P>
同僚路过羡鱼工位时，立马被对方脖子上贴的膏药所吸引。</P>
他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羡鱼，你脖子……是怎么了？”</P>
羡鱼深吸一口气：“落枕了。”</P>
同僚只觉得纳闷：“那你另一边呢？也落枕了？”</P>
羡鱼平心静气道：“另一边是被猫压的。”</P>
同僚啧啧称奇：“你这猫不一般啊。”</P>
羡鱼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体重有几十公斤呢。”</P>
同僚目瞪口呆：“你这不行啊，你得让它减减肥，太胖了影响寿命啊。”</P>
羡鱼继续点头。</P>
目送同事离开后，他回想起他和镜流昨晚太多放纵，在彼此的肩颈处留下了很多痕迹。镜流肩颈处的红痕隔日便消失了。这让羡鱼不由得怀念起自己的魔阴身debuff。</P>
但凡他是魔阴身呢？哪里需要贴膏药遮挡啊。</P>
羡鱼开始看话本子消磨时间。</P>
他手中的，是如今罗浮销量最高的话本子。</P>
羡鱼看着男女主角的互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P>
男主角对女主角强势告白、强取豪夺，并以一己之力，掌控着两人关系的进度。</P>
羡鱼：“……”</P>
等一等，他和镜流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