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阿玛迪斯·米勒发现出言讽刺的人,居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顿时满脸不悦。
他很精明,知道这种场合,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德福说话很气人,他又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点颜色看看,最好让他下半生怀疑人生。
于是假意自己很大度,挤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宽厚微笑“小朋友,你也是学生么?”
德福害怕极了。
不是害怕阿玛迪斯·米勒,他是怕这种座无虚席的场面,和全场瞩目成为焦点的心惊肉跳感觉。
并且,在德福路过的时候,他拉住了德福“德福,你愿意去美国留学吗?我可以举荐你从中等学院到高等学院读书,甚至能让你免费去读书。”
好面子的伊尔根觉罗·金泰尤其不悦,觉得儿子给他丢脸了。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正是这样一点点通过全民潜移默化鼓励出来的。
小瘪犊子这一死出,可真是欠削啊。
在场的国人,不再怀疑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
这声音极低,连距离他最近的人都听不见。
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待俩熊孩子出来,赵传薪取回了眼镜,这才说“走,咱们去健身房。”
什么东亚-病-夫?只要拳头硬了,那以后就可以高呼欧美病夫。
迈着八字步,负手而行,缓缓朝台上走去。
因为眼镜上,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我焯……如果有一天,这些中国人的拳头真的比任何国家都硬,他们还比任何国家的人民都能吃苦耐劳,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范子亮摩拳擦掌“比就比,谁怕谁?比什么?”
当赵传薪出去的时候,德福和赵宏志没出来,反而是阿玛迪斯·米勒先行一步。
他笑呵呵的说“好孩子,叔担心你太虎,掌握不好表演火候,另外你识字也没德福多。”
他敷衍道“等有时间让它回来看看你们。”
阿玛迪斯·米勒脑瓜子嗡嗡地。
一句话,便让全场愕然。
阿玛迪斯·米勒瞪了瞪眼睛“怎么说?”
赵传薪见他黑着脸,出门后四处踅摸,路过赵传薪还冷哼了一声。
为何这么自信?
少年人虽然气场不够强,但他们也是爱出风头的。
德福身体顿了顿,然后露出个古怪的微笑“有何不可?”
德福在那副不太适合他脸型的眼镜上看到一行字怕個几把,把你死人脸收了,做男人要自信,老子才走几天你就怂成了这个德性?
少年人,本就激不得,加上德福原本是孩子王,祖上还有些来头,只是如今落魄了而已。
“……”赵传薪“好孩子,叔在积德,你就给叔造孽是吧?叔在叠寿命,你就想给叔减寿是吧?叔的手有点痒,想打断别人的腿,你觉得呢?”
老实人范子亮豁然抬头“你胡说,亚洲人不比任何人差,我们鹿岗镇人更是佼佼者,我们能拿奥运会奖牌,你能吗?”
刚刚辩论赛算是输了,现在他要在身体素质这一项上扳回一城。
赵宏志“……”
健身,他觉得自己很强。
德福抽出打了补丁的衣袖,这次没人教他,他自己说“这位先生,我会去美国涨涨见识,但不是现在。我叔跟我说过——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我还是等我们鹿岗镇自己掏钱,让我们出国读书吧。”
德福“……”
朱建业举起拳头大喊“俺听懂了,说那么多废话,就是谁拳头硬谁就有道理,俺全懂了。等有一天,俺们拳头更硬,俺们更勤快,俺们就是世界第一!”
他虽然没回头,但嘴唇轻微蠕动,用一个极低的声音嘟囔“叔,咋整啊,快帮帮我。”
德福说“道德与秩序是对应的,是密不可分的。
然后看见了带落地玻璃的健身室,阿玛迪斯·米勒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干别的,他不行。
“爹,别丢人现眼好不?”
多半是上来哗众取宠。
你们可以四处实施硬暴力,却强迫我们不能实施软暴力,这是何道理?”
“你爹戒大烟才几天,这么久不见瘦的还像个高粱杆子似的,他说话那能信么?”
德福冷笑,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在心理上给阿玛迪斯·米勒增加压力“你也知道,这是不正义的,你们却这么干了。
大口昌拍开他瘦的像鸡爪子一样干枯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啰嗦……”
这把,连瑞秋·克维斯都有些不耐烦了。
众人见德福小脸煞白,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这是小孩子胡闹。
赵传薪压低了狼皮帽子,裹紧了围巾,低声对赵宏志说“你去告诉德福,我在外面等他。”
健身房,阿玛迪斯·米勒上前献殷勤。
有眼尖的发现,就连芝加哥科学院的代表老师,托马斯·张伯伦都鼓起了掌。
阿玛迪斯·米勒明明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此时却被瘦削而年幼的德福逼的后退一步。
他咳嗽一声,舌头紧贴下颚,打开声带说“你们都错了。”
阿玛迪斯·米勒见范子亮身强体壮,就刻意拿了个他在行但别人不一定行的项目比较。
是赵传薪说过的吗?有点意思。
在场学生恍然大悟,之前被阿玛迪斯·米勒扭曲的那种迷惘顿时消失不见。
德福说“叔,俺爹说,健身房练的都是假把式,中看不中用,还不如去校场看打靶。”
阿玛迪斯·米勒撇撇嘴“亚洲人的体质不大行,还不如我指点。”
最后,他使出了西方惯用的强盗逻辑“世界总不会是绝对公平的,强一些的国家,总是要占一些优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全世界公认的道理。”
听了赵传薪的话后,当即回首往昔峥嵘岁月稠,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下面,德福他爹,伊尔根觉罗·金泰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了,频频对旁边人说“这是我儿……”
德福微微一笑,笑的成竹在胸。
托马斯·张伯伦“……”
以前赵传薪都是有整有零的给鼻涕娃压岁钱,零钱上交,整钱被他们偷偷昧下。
正想要呵斥,就见德福胸膛一挺,背起手来,鼻孔朝天说“正是,鹿岗镇初等学堂五年级学生,区区不才德福是也。”
两人开始计数比较。
他说“就算你关于道德和秩序的论述是对的。那么我问你,美国的华人,在我们工人游行争取自身利益权益时,他们却自甘堕落,自降身价给资本家打工。我管这叫破坏规则,而你们却称之为——勤劳,并认为这是一种美德,我认为这是一种怪诞而令人愤慨的优越感,并且是一种自私行为,你又怎么说?而我们工会为工人制定的恰当工作时长,这种美好的秩序,却一再被华工破坏,严重影响我们的生存环境,你又怎么说?”
姑且是我们吃苦耐劳的勤奋美德,破坏了你们好逸恶劳的秩序,姑且这算是一种软暴力。
德福心里暗乐还得是我叔,出风头的事全留给我了。
德福继续侃侃而谈“暴力分两种,一种叫硬暴力,一种叫软暴力。先说硬暴力,西方诸国,四处殖民,掠夺他国财富和资源,在不发达国家进行经济和政治势力扩张,这就是硬暴力,你认为这正义吗?”
他只能用英文表达,说着怕范子亮不懂,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
德福又迈了一步,无缝链接道“很好,既如此,我叔赵传薪,他杀了许多洋人,包括很多美国人,我认为这很符合全世界公认的道理。毕竟他强,你们弱。按照你的逻辑,弱就要挨打。你们为何诋毁他是远东屠夫?他要是远东屠夫,那列强难道是一座座屠宰场么?”
范子亮皱了皱眉。
德福的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虽然照本宣科,可越说越来劲儿,渐渐地也抓住了脉络,说的慷慨激昂自信飞扬。
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勇气、口才、学识俱佳的男孩,起了爱才之心。
阿玛迪斯·米勒左右看看,最后指着单杠说“pu&nbp;up!”
而旁边的瑞秋·克维斯对此并不感兴趣,她问苗翠花“埃斯特法,你为何不跟着伊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