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花门、如意门和角门的额上都挂了挽花,两边已换上全新的祝寿桃符,老远便听得礼炮声,笑闹声,奴仆小厮们从这个门去那个门,或传话的,或搬寿礼的,或端点心的,往来不绝,还有客人由红衣婢子领进来,或往东边厢房去男客席,或往西厢房去女客席,不多时两边都搭上戏台唱起戏来了。
秋昙没空看热闹,一路只顾张望,始终没看见钱妈妈孙妈妈等人,其实她昨儿又写下一封信,阐明了她眼下的处境及出府的诉求,就藏在袖子里,想着若遇见钱妈妈孙妈妈,来不及说话,便将这信塞给她们,可这都走了大半个外院了,连相识的管事妈妈也没瞧见两个。
秦煜因不喜吵嚷,忽说要回听风院,秋昙无法,只好推他回去。
今日宴请的都是朝中大臣,有大半的是夫人携女眷过来祝寿,其中便有秦家老太太的老姐妹,还有与秦家沾着亲的,这会儿都由妈妈们领着过了垂花门,去老太太的万寿堂说话。
随即老太太遣莺儿来听风院,请秦煜过去会客,秦煜却借口身子不爽,并未过去。
而秦家二房太太林氏,今儿也从娘家回来,领着林燕茹进来内院与秦峥相见。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八月,是而两个在园内吟诗说词,情意绵绵,别人也不大管。至于秦昭和秦宿等人,则在外院同国公府和几个侯府公子谈笑。
不知不觉已至巳时二刻,同老太太说话的女眷们陆续出去坐席,老太太喝了半盏茶,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也过去荟芳园的花厅里。而她起身不久,秦煜也跟着过来了。
老太太命人在花厅里治了两席,瓜果酒水齐备,该来的几位大人已经就位了,其中为首的便是胶东王。
众人见了老太太,都起身拱手,秦煜也向众人行礼称呼,随后落座。
东席以胶东王为尊,老太太、秦煜、永宁侯爷、两个爵爷及两位都察院的御史入座,另一席则全是各部五品以下的官员,这一席的原先从未登过秦府的门,是老太太借寿宴下帖子请来的。
虽然其中既有贤王派,又有胶东王派人士,但各自都客客气气的,待寒暄过一回,老太太道:“今儿借着犬子的生辰请大人们过来热闹,莫要嫌我说话妇人之见才好。”
“老太太有什么话尽管说,”胶东王道。
“前些日子我们庄子上闹出个人命官司,你们已知道了,我一后宅妇人,日日礼佛,并不管外头的事,是而原先不知道,后头才听说,我吓得立即派人将庄头送交官府,如今罪已判下来了,我又命孙儿去庄子上查账,果然查出许多欺上瞒下的蠹虫,便将人都换了去,原先那本子参得不错,是……王大人递的折子吧?”老太太看向另一桌。
一靛青色直裰,络腮胡子的男子向老太太拱手,道了声惭愧。
老太太笑说:“正要这样参,你若不参,我还不知我们庄子上有这样的事,底下那帮人向来有事也瞒着,囫囵过去,便今儿不出事,往后迟早有一日要出事,果是我们治下不严了。”
永宁侯笑道:“这也不是你们一家的事,咱们这样人家,府上奴仆数百数千,自有照管不到的地方,老夫人不必自责,既人交了官府,又命煜儿整治了一番,往后府里再不会出这种事儿了。”
“侯爷此言差矣,”底下那一桌有个着石青色直裰的男子举杯站起来,“田亩制不改,根子上的病不治,这样的事还完不了。”
永宁侯笑道:“姚大人,这是在平南侯的寿宴上,国事便先放一放吧?”
姚大人哼笑了声,放下酒杯重新坐下,他知道今儿这宴席的用意,且他本就是带了怨气过来的,便道:“国事有一半是在朝廷上谈的,另一半是在酒桌上谈的。”
在坐众人立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