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P>

一个眼熟的老人家拎着空桶站在人群中。</P>

他的咸鸭蛋已经卖完了。</P>

苍老的脸上若有所思，踌躇不决地往前靠近，看见死者穿的裤子，颤巍巍开口。</P>

“这个小伙子我好像认识。”</P>

话音落地，旁边的人立刻追问他，“是镇上的人吧。”</P>

老人否认了，“他和我坐一趟车来的，我想想，好像是在富强村口上车的。小伙子力气大着呢，我印象挺深。”</P>

“他的家属呢？</P>

老人家颤颤巍巍转头在人群中搜索，他视力不好。</P>

上年纪老花眼了，费很大劲才看见在远处的漂亮少年。</P>

他指着朝雾。</P>

“在那儿呢，我记得他们兄妹俩还坐一起，感情挺好。”</P>

老人家开始絮絮叨叨说些没用的话。</P>

“你没看见小伙子多疼他妹妹，怕晕车，还准备了玩具和饮料，就有一个男生多看了他妹妹几眼，差点儿被他揍一顿……”</P>

对于这些无关紧要、没完没了的唠叨话，围观者不在意。</P>

朝雾依旧站在广告牌下面。</P>

他戴着遮阳帽，眼睫低垂。</P>

手心出的汗让他很不舒服，他攥住裤子轻轻捏了捏。</P>

掌心才干又被汗液浸湿。</P>

直到察觉数不尽的视线投向自己，不乏同情、疑惑以及惋惜。</P>

“……”</P>

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在等人而已，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P>

他不太高兴的抿着嘴巴。</P>

警察挤开人群对着朝雾走过来时。</P>

他原本被热得泛红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P>

什么意思？</P>

不是出车祸了吗？为什么盯着自己……</P>

看戏的，好心劝导的话通通不受控制硬塞进了少年的耳朵里。</P>

“小姑娘，别太难过。”</P>

“年纪还轻啊，可惜了。”</P>

还没缓过神的朝雾没来得及解释自己是个男生。</P>

就被带了过去，周围都是些安慰他的言语。</P>

“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死者的情况……”</P>

朝雾有些迷茫的盯着他们，“我在等人，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P>

熙熙攘攘的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来，他们脸上多了几分凝重，或许是因为朝雾看起来年纪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P>

凑热闹的人没再吱声。</P>

浓稠到铺满地面的血迹蔓延了一大片，渗进了粗糙的砖缝里。</P>

死者大部分身体都在车底下。</P>

轮胎上也沾了很多血正在往下滴，还没干涸。</P>

肇事司机哭诉无路，接受了现实，他双眼麻木地面对着死掉的男人。</P>

朝雾在迷茫中，看见了那条熟悉的迷彩裤。</P>

他的指尖蜷了蜷，抠进掌心的肉里。</P>

迷彩裤已经被血泡成了深色。</P>

从男人的裤腿里面，血还在一滴一滴流个不停。</P>

再往上，是分辨不出颜色的背心。</P>

血液的腥味儿太浓，浓到呛鼻。</P>

红色。</P>

满眼都是让人胆战心惊的鲜红色，倒映在了少年的眼底。</P>

死去男人的头颅依旧搁置在了车底，没人擅自移动。</P>

朝雾不敢再凑近，精致的小脸白的透不出一点儿绯色。</P>

他脑中似有大量烟花炸开，耳畔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