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站直身体便是面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影像,凤朝歌的脸色微微一白,向后退了一步,感觉有些眩晕。
像是供血不足的样子。
阿黛一把扶住他,让他不会直接摔下去,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扶着他坐在位置上,看着凤朝歌的瞳孔焦距渐渐的凝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凤朝歌感觉面前的视线渐渐的清晰,方才放松了紧紧抓住阿黛的手,微微的一笑。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格外令他安心的力量。
刚刚一瞬间的视觉黑暗,他感觉完全被外界所屏蔽,无措的恐慌感瞬间凝结全身,唯有孩子的手温柔细软,似乎是仅剩下的一点儿依靠。
凤朝歌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神经不对,就算是死掉了什么的……。也没有关系啊。
皇帝的开场白很简短,似乎是因为感觉很疲劳,所以不像多事儿,干脆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凤朝歌因为走神,一直到现在才将将听见皇帝宣布的第一件事儿。
“好了,说了这么多,还有一件事要让大家知道。”皇帝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放松了身形沉稳而不是威严的道:“西荷的袖姿公主娇媚端庄,温婉有余,是以朕决定将其聘为太子侧妃。”
低下没有多少议论的声音,显然是都有心理准备的。
他一说完,元袖姿便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太子坐在皇帝右下手第一的席位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席位,沉默的听完皇帝的一段话,在看到元袖姿走到大殿中央的时候,终于缓慢的笑了一下,走到她的身边。
短短的一截路,却是格外的煎熬又短暂,他好希望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就像在他成人礼那天,在死神庙举行及冠礼之后回到东宫的那天。
他从正殿走回寝室,一路上看着殿中的花草,脚步一拖再拖,迟疑再迟疑,因为他知道皇后为他安排的成人礼物是什么。
是一个美丽多情的侍人,一位官家小姐,那位官家小姐甘愿入宫做了一个宫女,只为了等这一天他成人做他的侍妾。
看,多么美好又简单的一件事儿,多少男人都喜欢的温柔乡,软玉在怀。可是他却是将要赶赴刑场的死刑犯,总希望那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或者,在这长长短短又煎熬的一段路程上,他走过去,看见等在里面的是他希望的那个人。他心心念念的人。
实际上,不是,永远也不可能是。
不论皇后的期待,或者太子的责任,他都不可能等来他希望的人。
太子沉静微笑,唇角缱绻温柔,眸光流转间温柔含情,迷了满殿小姐的芳心,他走到元袖姿的身边,慢慢的跪下去。
十年时间,他走过的无数的路,没有一条能让他走到她的身边。
也许,在那及冠礼的晚上,他便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那个孩子,从来不属于他。
皇帝看着跪在殿中的两个人,苏庆丰上前一步,宣读圣旨:
“……今西荷公主元袖姿,容仪端正,品德淑仪,堪为良配,特配与太子为侧妃!”
元袖姿满心娇羞同欢喜,细细的声音里也满是娇羞同温柔:“谢陛下。”
太子的脸隐在一片阴影里,眼睑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满满的笑意反而有些凉:“儿臣谢父皇赐婚。”
带着说不出的冷。
小阿黛,我们永远都只能是兄妹。
一场赐婚,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皇后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看着阿黛的眼神也满是轻盈同炫耀。只觉得格外的庆幸,这孩子没有再绊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如此乖巧的抛弃她,实在是太听话了。
阿黛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后的眼神,对于她来说皇后不论是什么心情都无所谓,她对于太子完全只是那是自己的兄长,无所谓。
转眸的瞬间,看见太子似乎有些放空思绪,看着她眼睛却空茫的厉害,阿黛也无所谓,对着他笑一笑,张开嘴巴,无声的两个字:“恭喜。”
太子瞬间低头,似乎有些狼狈,低头的一瞬间却端起酒杯慢慢的一口饮尽,唇角的笑容温柔优雅。
皇帝又简单的宣布了一些事情,然后便开始了晚宴。
酒宴过半,乐亭忽然自席上起身,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双手作揖:“启禀陛下,乐亭今日有事相求。”
阿黛一瞬间僵冷了血液,原本看着凤朝歌的脸却猝然回首,盯着乐亭的脸颊,几乎能够将他烧灼出两个洞来。
乐亭垂着头,似乎对她的视线视而不见,脸颊隐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一向朝气的气息稍微有些坚硬冰冷。
凤朝歌看着乐亭,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咔!”的一声,一点细缝裂开,他恍然垂头,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将茶盏握的裂开一个口子。
很快,凤朝歌便放松了自己,抬起头来,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凉薄表情,转向阿黛的时候,微微的放柔,眼底一点儿宠溺。
阿黛忍不住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有些空茫,便是四周的声音都已经远去了,唯有乐亭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乐亭出使天瑞月余,见宸王女儿幼清郡主,端庄聪慧,温婉沉静,心中倾慕,特求娶郡主为正妻,并且奉上聘仪。”
乐亭的声音坚硬并且充满的绝决的味道,像是……没有希望的最后挣扎。
一时间,殿中喧嚣的气氛都沉寂了一瞬,接着便是更大的喧哗,似乎是没有料想到,转眼一片哗然,皆是议论纷纷,什么话都有。
一片嘈杂中,皇帝微微的转头看向阿黛同凤朝歌,他们一个恶狠狠的盯着殿中跪着的乐亭,一个温柔的笑容纵容的像是看着任性的猫咪。
这怎么都没有听到有人求嫁的高兴情绪。
皇帝心里有些“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乐亭这家伙故意的挑衅吧……或者恼羞成怒之类的什么的……
这么想着,皇帝还是道:“这……朕想,还是要听一下朝歌的意见吧。”说着,转头看向凤朝歌。
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殿中又一次平静下来,都寂静的看着凤朝歌。
凤朝歌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失态过,没有走神过,事实上,刚刚一瞬间的失态走神,完全没有人发觉。
他唇角的笑意稍微凉淡一些:“若是阿黛同意,我没有意见。”
这样简单的声音,却让阿黛骤然回神看向他,眼底的冷意同愤怒却显而易见!
凤朝歌在逼她点头,逼她亲口答应乐亭的求婚,虽然她早已经答应了,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在一次将自己的答复说出口,无疑是一种折磨。
自己深爱的人,在这样的宴会上,逼着她再一次亲口确认答应另一个男人的求婚,他真的不痛吗?没有一点儿犹豫。
凤朝歌不想自己答复乐亭,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想答应乐亭,所以他缄默的尊重阿黛的意见,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向乖巧,只要是他答应的,她便是不愿也会答应。
阿黛握紧了双手,尖锐的指尖狠狠的扎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尖锐的疼痛让她的思绪保持平静,鼻尖弥漫的鲜血让她冷静下来。
短短的一瞬,却好似一个世纪这样的漫长,转眼沧桑了世事,她灵魂好像脱离了自己,麻木冰冷的漠不关心的看着她的身体。
阿黛展开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淡漠冰凉的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婚事,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好像那一瞬间在她身上的鲜活灿烂的彩色退散,只留下一点淡薄的红,那是她仅剩的一点儿热情,她听见自己用格外轻而冷的声音,淡漠的像不是自己:“我嫁。”
清晰的,冷静的,没有情绪的,好像一个旁观的人一般,简单的说:“我嫁。”
“啪!”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下意识看向生源处,太子疏离的月白长袍上一片淡绿的湿意,旁边是一个破碎的七零八落的茶盏,还沾着碧绿的茶叶。
凤朝歌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一边的青奴无声的上前收拾了已经冰凉的茶杯,已经无数道裂缝的茶杯外,水珠缓缓的渗透出来,不一会儿,已经渗完了半杯茶水。
太子怔忪的看着碎在自己座下的茶盏,转眼换成温润如玉的微笑,站起来道:“父皇,儿臣的衣裳湿了,还请容儿臣下去换一身衣裳。”
------题外话------
妞儿对不起亲……
章节审核神马的,真的要虐色妞儿了……
刚刚的章节是昨天的,这会儿妞儿提前二更补上今天的…。
妞儿能说,今天一上午已经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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