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经历过几次,也熟知其中规制,只是这样的事情一向都是由礼部专行打理,这一次是怎的要他来打理?
太子一愣,有些惊讶,拜朝会五年一行,今年六月。天气一暖起来就要正式开始,届时各国朝拜,用以显示天瑞的强盛威仪。
皇帝也不客气,淡淡的道:“你近日倒是空闲了,正巧大朝会的日子进了,便交由你打理吧。”
“这次你的差事办的不错,嘉奖之类的想必你也不缺,我就不多给你了,你想要点儿什么自己说说看?”皇帝温和的声音很快拉回太子的神智,他连忙敛容恭敬的道:“儿臣不敢,这本就是儿臣分内之事。”
他记得自己曾经极为喜爱皇叔的一双眼睛,眼形极为漂亮妩媚,清贵异常,每一次被他那双眼睛看到便似乎如坠冰渊般偏偏内里热血沸腾,似乎被洞悉一切,成了透明的,又似乎是被包容了所有。
太子悠然晃神,似乎在很年幼的时候,他最为羡慕的便是皇叔,羡慕一身气度威仪更甚父皇,姿态优雅,清冷静宁的男人不仅比之父皇更加俊美无双,也心思玲珑剔透,更甚算无遗策,布局慎密,他曾经的偶像。
是谁呢?一时间的大脑空白,太子忽然发觉,是了,父皇的眼睛越来越像皇叔凤朝歌,不是指眼形,而是内里的气韵,深邃清冷,洞悉一切的沧桑漠然。
说着便抬头看向正在上首坐着的皇帝,十年时间,皇帝也略显老态,原本俊美温和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看着更加威仪了些,眼睛的纹路略微的有些深,鬓角也有点儿花白,虽然如此也是温润成熟,一双历经风霜的眼睛更加深邃明亮,多了几分沧桑,看着他的眼睛,太子恍然觉得父皇的眼睛反而越发像一个人。
“有劳苏公公。”太子对着苏庆丰客气一笑,径直进门,刚刚进门,便有一股浅淡的龙涎香飘散在鼻端,并且还夹杂着一点儿奇怪的花香子味,太子也不客气的笑了:“父皇又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这房间里的味道很是特别。”
很快,苏庆丰便出门而来,对着太子拱手作揖:“老太子殿下久候了,陛下有请。”
众人纷纷称“不敢”,皆告辞离去,太子这才进了皇宫,一路直奔御书房,等候皇帝接见。
回神过来,太子也不再多言,转头对着身后的世家子道:“有劳诸位,今日暂且回府修整吧,待后日我得了空,在桃花苑摆一桌菜食宴请诸位。”
太子见阿黛离开,嗤笑一声,眉间多了几分惆怅,还是太小了,算了,再等她几年吧,阿黛……还是小孩子呢。
太子倒是接触政治久了,被皇帝重用,不少差事都落在他身上,有些需要外出的,他便拉着阿黛出门一游,让阿黛长些见识。
宸王至今十年唯一的出府活动的大概就是到国子监授课了,他只负责皇子们的课业功夫,其他的一概不问,阿黛这十年里也基本上是少有出现,都是在宸王府中学习课业,偶尔跟着凤朝歌去国子监上课,或者被太子强拉着外出办差。
宸王这一卧病,便是十年不出,这幼清郡主也很少出现在上流贵族的圈子里,不少京中小姐倒是很想和幼清郡主攀上交情,可是奈何人家幼清郡主自幼便跟着由宸王教导,就连上课也是跟着国子监的课程来的,根本就没有上她们的女子学院,她们见郡主一面都要看机缘,逞论攀上交情?
后面的拜朝会都没有出现他的身影,连带他的女儿幼清郡主也养在深闺消失在瑞京上层贵族的视线里。
自从阮府灭门后,不久贵太妃也痼疾发作,早早过世,没过多久,宸王府就发布宸王旧疾发作重病卧床的消息。
他转头看向一边骑着枣红马儿的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兄弟,欧辰正看着远去的背影怔怔走神,欧皓禁不住叹气,看太子殿下的样子,怕是对阿黛有点儿心思,就怕自己的弟弟要注定心伤了。
欧皓在后面看着太子略微寂寥的背影,叹气:“不知道太傅到底是怎样教的女儿,阿黛看着似乎是聪颖厉害,偶尔却是真的痴愚呆傻。”
说完也不给太子反应,拉着白马转头,一扬马鞭,猛然就窜了出去,径直向宸王府而去!剩下太子看着白马身后一溜烟尘,微微苦笑,阿黛,你竟然愚痴若此吗?连这样一点儿事情都看不出来?
阿黛皱了皱眉,有点儿不高兴:“我才陪你走了一遭,明日你干嘛还要找我,过几日在国子监见面就好了。”
竟然是说不出的娇憨童稚,一双猫儿眼带着孩子样的无辜迷惘,看的太子心头猛然火起,当下眉心微跳,竟然有点儿狼狈的转过头去,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好了,委屈你陪我走这一遭了,我也不送你了,这就先行回宫见过父皇,待明日再去看你,便代我向皇叔问好。”
阿黛眸光流转,微微嘟嘴:“阿黛不要给殿下丢脸。”
枉得宸王避府十年不出,女儿却是越发得光彩照人,不知惹得京中多少公子心头惦念,只望自己有机会一窥英彩。
没错,十年之久,昔年备受欺凌的街头乞儿被收养在宸王名下,成了如今美丽高贵的幼清郡主,才情武功皆是得了宸王的真传,惹得瑞京无数贵公子赞叹,宸王有女,如珠璀璨,明丽非常。
身后的人也叫停了马儿,让马儿小跑着来到她的面前:“阿黛,你的骑术功夫越发好了呢。”
而那白马带着身后的马儿一路奔驰直到皇宫门口,女孩才一声娇喝:“吁——!”白马一声长嘶高高的扬起前腿,停了下来。
待马群过去,妇人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自己摔的很痛,连忙上去捡起自己碎了一地的篮子蔬菜,看看还能不能挽救,却见被踩烂的篮子碎块中,一点儿银色闪耀,掀开碎块一看,竟然以一块碎银子,妇人放在手中颠了颠,足足小半两,别说一篮子菜,这小半两银子够她买上一车子的菜食了,妇人当下喜不自胜,小心的揣着银子离开。
却有一道半透明的淡绿色光影划过,浓烈的灵力裹挟一样东西打碎菜篮,篮中蔬菜瓜果尽数破裂,碎了一地,菜篮也四分五裂,妇人眼中闪过心疼,却喏喏不敢多言,白马奔驰而过,身后数匹骏马跟着扬起一片灰尘。
白马带着少女一路狂奔,引得街上百姓纷纷躲避,一个不慎,一个妇女被撞倒在路边,手中的菜篮滚落出去,她惊呼一声,那菜篮正正滚到白马的脚底,若是白马不慎踩上去,少不得划上一跤,让马上少女摔下来。
士兵一见,当即脸色一震,还没有反应,下一刻纯金的令牌已经回到女子手中,她没有停歇,胯下白马儿直直的冲进街道,卷起一路尘埃。
只见女子驾马不停,手中一只金色的东西抛了出去,匆匆一瞥见,看见是一张纯金的令牌,令牌正面只刻着两只凤凰,中间围着“幼清”两字,那凤凰雕刻的栩栩如生,翎羽上的细毛都可以看见,而反面只有一道藤蔓围绕着一朵开得妖娆的曼陀罗,细长的花枝,枝枝蔓蔓的张开妖娆的形态。
她一马当先,直奔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她奔过来,完全没有勒马的意思,连忙上前喝止:“来者何人,出示身份证明!”
女孩的皮肤极为白皙,泛着健康的粉红色,细绒的样子,她唇角带着一点儿微笑,颊边两个梨涡深深的,可爱的很。
女孩的头发不是非常浓墨的黑,而是些微泛黄的颜色,垂落在腰际,尾端略微有点儿卷翘,倒是非常的俏皮,她的头发也没有如当今的闺阁女子一般盘成繁复的发髻,只是在后面一个圆髻,系着一条粉色的发带便算完事儿。额上的刘海今日梳了上去,露出完整的脸蛋儿,一张漂亮的娃娃脸,脸蛋儿粉绒,还有点儿婴儿肥,琼鼻小巧,樱唇朱红,一双眼睛明亮而大,眼形很圆,像是瞪圆眼睛的猫儿,不是非常的漂亮,但是贵在有神,清湛干净,最为特别的是她的一双眉月格外漂亮,弯弯如新月,不扫而黛,非常的美丽。
黑色的衣服本来不适合这种年龄的少女穿的,但是这个女孩穿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活力青春,浓郁的黑色更让她身材修长高挑,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飒爽英气,很是葱茏的样子。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穿了一身纯黑的骑装,紧身短襦,领口和袖口都收的很紧,衣摆上绣了淡粉色的牡丹云纹,黑色的紧身长裤,脚上一双淡粉色长靴,靴子上坠了几条黑色的纱带子。
抬头看去,才见一个少女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数位骑着马儿的少年直向城门冲来!
这样正好的景致里,一声长长的马嘶传来,精神高扬,带着朝气,一声娇稚的喝声便传来:“驾!”哒哒的马蹄声更加急烈。
初春的寒气儿有些重,城边草地却都泛起嫩绿。
精神的很。
守城的士兵还没有换,脸上生了些褶子,皮肤黑了一些,头发却花白了,却站在城门口如同标枪一般的挺直身板儿。
瑞京的变化没有多大,巍峨的城门经过修整,新砌了一层青砖,城门被新上了一层油漆,还带着浓烈的呛鼻味道。
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