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之后,夕燕公主立即顾不上悲切,警惕的看着这个人。
另有一人同样怒目相视,却是大燕太子。
宁白峰目光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只是略微扫了老皇帝一眼,他便知道,老皇帝已经油尽灯枯。
他想了想,说道:“我来此观礼前,送了一颗延寿丹,或许有些用处。”
大燕太子一愣,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坤泰殿。
各修行宗门所送的寿礼,全都放进坤泰殿里,以示对各宗派的重视。
然而此时,坤泰殿已经坍塌成废墟,所有寿礼都被压在下面,想要拿出,谈何容易。
“不必了”
老皇帝虚弱的声音响起。
大燕太子立即跪倒在龙椅前,“父皇”
老皇帝没有看自己的继承人,而是看着站在龙椅前的白衣青年,艰难着说道:“陈松风的话你也听到了。”
宁白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回话。
从这句话中,他明白,与大燕气运相连,其中就有老皇帝的一份心思,就如同最开始那两个要求一样,用心颇深。
陈松风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推波助澜。
老皇帝用力挣扎了一下身躯。
夕燕公主立即将他扶起。
老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剧烈的喘息几声,说道:“自今日起宁白峰便是我大燕传国圣师,大燕姬氏子孙将永远追随在其身后!”
大燕太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然后又扭头看向宁白峰。
“你听
明白没有!”
老皇帝忽然声色俱厉的吼叫起来。
大燕太子立即俯身低头,“儿臣!明白!”
宁白峰很想打断老皇帝的话,但又有些不忍。
眼前的事情,有些像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充满了戏剧性,给人很俗气的老套感。
甚至感觉有些腻歪。
但就是这种荒唐的事情,硬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
然而看在老皇帝将死的份上,他还是忍下这种怪异感,没有开口说话。
老皇帝狰狞的面容缓缓松懈下来,逐渐浑浊的目光落在夕燕公主身上,缓缓道:“你自为之”
夕燕公主泪流满面。
老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宁白峰身上,“大燕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老皇帝忽然眼睛大张,看着远处广场上的石碑,大声喊道:“虽死无憾矣!”
随后缓缓闭目,气绝身亡。
一代帝王,就此驾崩于寿诞之日的龙椅上。
哭嚎声瞬间响起。
龙椅下的十余人,皆跪伏在地,大声哭嚎。
宁白峰看着眼前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哭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老皇帝临终前的交代,看似有些荒唐,实则又是用心颇深之举。
宁白峰本身已与大燕国运相连,尊他为传国圣师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举,其后命令姬氏皇族追随其后,更是以退为进,明面上是将大燕皇族之位拱手让出,实则只是为了让他明白,修行之人不可坐居皇位。
甚至与,宁白峰肩挑大燕国运,完全可以废除姬氏。老皇帝让姬氏子弟永远追随,只是在给姬氏谋求一条活路。
对于这样的心思,宁白峰其实很想对老皇帝说,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他并不想与大燕有何瓜葛。
至于大燕皇位之类的事,更是毫无兴趣。
想到这里,宁白峰忽然暗自叹气,看来他日有必要走一趟儒家的稷下学宫。
论对天地气数的了解,无人能出儒家左右。
想要与一国解契,只能去寻求稷下学宫。
这一刻,宁白峰发现,自己身上的事,是越来愈多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阶梯下走去。
“圣师!”
大燕太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宁白峰微微错愕,缓缓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说道:“不用管我,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完之后,他走下阶梯,站在石碑前,静静看了片刻,然后飞身跃到山河碑顶部,坐了下来。
元泰回头看了一眼阶梯,靠着石碑坐下,仰头说道:“少爷,口酒喝歇歇吧。”
宁白峰坐在碑首,看着远处逐渐开始忙乱的阶梯,摘下腰间酒壶,自顾自喝了一口,接着将酒壶仍了下去。
元泰接住酒壶,眯着眼喝了一口,咂咂嘴。
不知是感叹酒好,还是会想近期发生的事情。
宁白峰轻轻咳嗽一声,然后闭目调息。
元泰说要喝酒的目的,正是为了给他疗伤时间。
至于坐在碑下,自然是尽仆从的本非。
先前一事,宁白峰受损不轻。
正该需要疗伤,以及细细感悟与山河碑之间的联系。
石碑上下,一主一仆,静坐于大燕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