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被关小黑屋了,大概周一才能放出来……唉)
“是那群参与大泽派覆灭之事的书生?”
雨棚下,余杭知府收回视线,看向夜红翎,低声询问。
七日功夫,关于潜蛟岛覆灭,四圣教“团伙”被拔除的消息,已逐步扩散开。
身为澜州父母官,此事他本该第一个察觉,结果却是大泽派被灭后,才与寻常百姓一般,后知后觉,这多少令他心情有些微妙。
夜红翎“恩”了一声,道:
“书院学子随季司辰入城,已有数日。”
知府语气酸涩:
“这群书生,怎的来了城内,却不来拜访本官?便是书院学子,也受朝廷管辖,他们这些天都在何处聚集?”
夜红翎沉默了下,说道:“胭脂胡同。”
?
余杭知府头顶缓缓飘起问号,所以……这帮书生不来见自己这个官员,而是整日在秦淮河妓子周围厮混?
成何体统……
夜红翎对此类话题毫无兴趣,转而道:
“大人,这些天城中舆论变化,您也听到了吧。”
穿绯色官袍,文士模样的中年知府叹息一声,眉目愁苦:
“佛门狼子野心,今日若其获胜,只怕用不了三月,消息将传遍各州。”
夜红翎英气的剑眉挑了挑:
“大人也认为,季司辰与道门圣女赢面不大?”
余杭知府面露迟疑:
“本官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佛门来势汹汹,必有底气。”
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死,但只须看到周围一群本地官员的脸色,就知道,民间的舆论终究还是对上层造成了影响。
虽表面上还一副镇定模样,但实则,都暗中捏着一把汗。
若是最后大败亏输,不只是对三个宗派的影响,其影响力更将辐射向整个大周。
而这群本地官员,毫无疑问,也必将被愤怒的元庆帝拿来当出气筒。
甚至于,已经有不少官员这几日里,暗中动用人脉,尝试寻找关系,做好一旦落败,皇帝怒火落下时,如何保全自身的准备。
余杭知府复又叹息一声,儒雅斯文的脸庞上浮现苦涩,望着雨棚外的涛涛江水,感慨道:
“你以为关注这场斗法的,只有现场这些人吗?”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严肃道:
“七日前,消息便已然通过法阵传去神都,所以,此刻包括咱们那位神皇陛下,满朝文武,乃至神都城内的国教诸位仙师,钦天监的五位监侯,岂非又没在遥遥看着这里?”
同理,这位文官没有说的是:
大周其余几个宗派,整座南唐,乃至城中的妖族暗子,虽没有到场,但此刻想必都在等待斗法结果。
现场的百姓们只以为是一场热闹,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望着此处。
夜红翎闻言只觉呼吸一紧,眸子望向广场上对峙的双方,眼含忧虑。
下意识寻找目标:
“季司辰还没有到吗?”
……
以青砖铺成的广场上,道门所在的区域气氛宁静庄严。
一名名道士皆正襟危坐,梳道髻,着道袍。
今日带队的,乃是三清观主。
至于辛瑶光的法身,并未抵达此处,而是留在了道观内,等待结果。
这有两层含义:
其一,斗法虽干系重大,但佛门一方只派出达摩院首座,辛瑶光身为掌教,若是现身会显得跌份。
其二,则是辛瑶光同样缺乏信心,不忍见弟子受挫。
道门坐席内,俞渔穿着标志性的红白道袍,维持着矜持的人设,听着身旁同门的低声议论:
“那就是这一届的佛子、佛女?”
“这佛子怎么一直冲我们笑?是不是在嘲讽?”
“我看那个佛女才怪异,穿着那么大一个罩袍,还戴着斗笠蒙面,怎的,还不给人看?”
“哎,别说这个了,你们谁知道圣子怎么也没过来?莫非还给掌教关着禁闭?唔,听说勒令他闭关到今日晚,那岂不是错过了斗法?”
好烦……俞渔精致的耳廓听着远处无数百姓嘈杂的声浪,周围人的讨论,心中烦躁,大眼睛骨碌滚动,疑惑道:
“季平安呢?他怎么还没来?”
……
……
老柳街,一静斋。
相比于十里长亭的热闹,这处街巷今日格外清静。
昨夜一场秋雨,将长街的柳树润泽的仿佛新生,当雪姬披着一件斗篷,脸上蒙着面纱,走入老柳街。
就看到院子侧门被推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出来。
黄贺今日衣衫略显臃肿,这会牵着缰绳,惊讶道:
“雪姬前辈,您怎么来了?”
话落,身后的车帘被掀开,显出车厢内的季平安、方世杰、沐夭夭三人。
初代神皇一副幼童模样,却老神在在招手:
“这说的什么话,雪姬既已是咱们钦天监阵营,今日自然要去助阵的,雪姑娘,本……神将说的可对否?”
他笑眯眯地揶揄道,一副:
我知道你俩啥关系,但就是不说的欠揍表情。
雪姬“呵呵”一声,对初代神皇没有啥好脸色。
车厢内,季平安笑了笑,拍拍身旁的空位:
“前辈能来,晚辈荣幸之至。”
雪姬想起昨晚,眼神顿时就很幽怨。
施施然上了车驾,也不吭声,主打一个“魔教妖女高冷人设”。
众人对她这副态度也习以为常,不如说,高冷话不多的雪姬,才是她的真实模样。
“得快点走了,不然给堵在外头可就麻烦了,公子呀,要我说咱们就该提早去学宫,一起出发,这样也能提前商议下,多做准备。”黄贺嘟囔道。
季平安靠坐在车厢内,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模样:
“来得及。”
看到他这副模样,黄贺与沐夭夭都有些气闷。
他俩昨晚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起了,寻思着今日可是大事,结果没想到,季平安全然没有半点急迫。
非但昨晚回来的很晚,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悠悠醒转。
淡定沉稳的模样,仿佛今天要斗法的不是他。
凸出一个:松弛感!
这时候,不远处的同样有一辆板车驶来,赫然是老柳街的一些熟面孔,老街坊,书画店老板坐在敞篷板车上,揣着胳膊,惊讶道:
“李先生?你们这是……”
季平安温和道:“城中有斗法,去凑凑热闹。”
书画店老板笑了:
“巧了,我们这也是去看热闹,一起呗,正好您是有修行的,到时候看不懂,给咱们讲讲。”
板车上,挎着小篮子的红姑也道:
“先生一起吧?”
季平安看着一群街坊,表情略显怪异,想了想,释然一笑:
“也好,那就一起过去吧。”
……
十里长亭。
云槐书院所在的位置,官府贴心地摆放了一张张桌椅,宽衣大袖,腰配长剑的书生们原本都正襟危坐,誓要撑起书院的颜面。
但随着时辰愈发临近,也不禁开始交头接耳:
“季平安怎么还没来?”
“其他人都提早到了,等了这许久,阴阳学宫的人都到了……”
秦乐游端坐前排,同样皱起眉头,听到旁边的韩青松低声打断众人:
“不是还没到时辰?急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同样有些担忧,心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摊手入怀,捏着道经一角,犹豫着是否要在群里问下。
人群里。
议论声同样渐渐大了:
“那位季司辰人呢?怎么没看见?我眼拙了?哪位能指认出来?”
“莫要找了,我此前看过神都大赏,亲眼见过季司辰,并不在场中。”
“奇哉怪也,眼瞅着要开始了吧,怎的还没有半个人影?难道是怕了?怯战畏战了?”有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
顿时引起周围人怒目而视:“那可是大赏魁首,岂会惧怕?”
有人反驳:“这可说不准,不然为何迟迟不现身?”
众人哑口无言,在多日舆论轰炸下,民间本就对这场斗法悲观情绪浓重。
此刻自己一方缺了个人,难免多想,各种阴谋论肆意传播。
就连站在人群中,被几名江家子弟保护着,前来代表武林盟观战的,换了一套并不惹眼衣服的江小棠也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丛生。
裴氏雨棚下。
“秋苇,要不你吩咐家丁去看下状况?莫不是路上耽搁了。”李湘君听着人群的议论声,咬着嘴唇,忍不住开口:
“可莫要错过了时辰才好。”
裴秋苇也被情绪感染,有些焦躁地点头:
“已经派家丁出去打探了。”
裴钱倒是淡定的一批,说道:
“娘亲,二姐,你们不必担心,以我对季司辰的了解……”
母女二人只当听不见,心说你总共才跟人家身边多久,还大谈了解。
不嫌丢人。
随着议论声愈发大了,广场上,佛门阵营所在。
长眉大法师瞥了眼不远处的沙漏,忽地朗声道:
“时辰已到!”
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指朝前方一点,刹那间,一点金光落在地上,迅速晕染开,飞速游走,眨眼功夫,偌大的广场好似被铺成金色。
正对面,三清观主神色淡然,拂尘一甩: